“你的劍,還在嗎?”


    一顆石子被投入湖麵,白玉堂的話再次迴響在她的耳畔,她狠狠地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讓那盪起的波紋停滯。輕輕呼出一口氣,她卻突然眉頭一皺,猛地睜開了眼睛。


    行端已到門外。


    這次他可沒那麽客氣,直接進入院中堵在了茅屋門口。站定後朝身後兩人使個眼色,兩人便分散至兩邊,以防她從別處逃走。


    整了整衣服,行端再次擺好了那溫和微笑的架勢,輕輕地叩響了門。


    片刻後,門被人打開,顏雪一臉平靜地站在門後,看著他去而復返,也沒有什麽驚訝之色,淡淡打了個招呼:“行端師傅怎麽回來了?”


    “想起一事,忘了問姑娘,故而折回。”


    “師傅請說。”


    “不知姑娘究竟如何稱呼,與那展昭白玉堂是何關係?”


    顏雪神色不動,絲毫沒有被戳穿真相的驚訝,反問道:“師傅此話怎講?”


    “哦,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行端笑得十分熱心腸,“隻是倘若姑娘與二人關係不錯,就隨小僧走一趟,替他們收個屍;若是沒什麽關係,那就不必麻煩,讓他們暴屍荒野也無所謂了。”


    “師傅還挺自信的。”顏雪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眸中思緒,這溫柔嬌美的模樣,看起來如同幽穀蘭花一般清雅又脆弱,實在讓人又愛又憐。


    這副模樣,落在行端眼裏,自然被理解成了他已然占據上風穩操勝券的意思。當下笑得愈發歡了,柔聲道:“小僧自入佛門,已經許久未曾嚐到血的滋味了,姑娘閨房之中,那味道雖淡,卻也逃不過小僧的鼻子。姑娘,想解釋什麽嗎?”


    “不必了。”


    ——不是不想,不是不能,是不必。


    行端還未明白過來其中的含義,忽然心口一涼,整個人身體一震,猛地瞪大了雙眼。


    一柄短劍幾乎在眨眼間就刺進了他的胸膛,並準確地刺入他的心髒,饒是如此接近的距離,他也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方的動作,直到此刻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卻已經晚了。


    顏雪的表情依然平靜,眉眼之間,卻再也不是之前溫溫柔柔的氣息,反而滿是淩厲,帶著徹骨的寒涼。


    她緩緩地前傾身體,貼近了行端耳畔,緩緩道:“方才,澤琰問我,我的劍還在不在。”


    行端嘴唇不斷地顫抖,喉嚨裏發出“赫赫”的聲響,濃稠的鮮血從口中湧出,滴落在他幹淨的僧袍之上。他費力地低下頭,看向自己心口的短劍,在越來越迷濛的視線中,拚盡全力地辨認出劍柄上銘刻的小字——


    破雪。


    驚風破雪,風雪雙劍。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表達驚訝,喉頭一哽,便再也沒了氣息。


    屍體重重倒下,僧人一身是血,雙目圓睜,如同厲鬼,死不瞑目。


    沉重的悶響讓兩邊埋伏的殺手去而復返,剛一轉回正麵,就見首領竟然已被這女子殺死,頓時大驚,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這麽一閃念之間,顏雪動了。


    左側那人隻覺眼前一花,那女子就已逼近眼前,手中短劍抖落滴滴鮮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弧。


    他畢竟也是訓練有素,雖驚不亂,當下一步側滑避其鋒芒,同時也拔出了貼身藏著的短刀,銳芒閃動,狠狠朝顏雪臂膀斬去。


    以短對短,誰能更快?


    當然是顏雪。


    隻見這頃刻之間,顏雪已與他擦肩而過,錯身的剎那,她肩膀一沉,在毫釐之間避開了對方斬下的一刀,同時短劍在掌心一旋,調換方向被她反握,手臂向後一揮,已刺入他的喉嚨!


    短劍輕薄,顏雪動作又快,這一刺一抽之間,她袖子上竟然沒有沾上一滴鮮血。將劍拔出,顏雪轉身,幹脆利落地一掌拍出,將那已斷了氣的傢夥一掌打飛,砸向後麵追來的那人。


    那人反應也快,看著同伴在這一招之間被人殺死,竟然也不顯慌亂,飛快地讓過同伴,急沖顏雪,抬手就是幾枚暗器朝她拋了過來。


    顏雪神色不動,持劍連揮,將暗器全數打落,不退反進,左手立掌如刀徑直探出,直取那人胸口。


    那人雙手在胸前一交,擋下她這一掌,卻不想她右手短劍已至,直削自己腦門。


    霎時脊背發涼,他連忙向後仰身,瞠目之間,眼睜睜地看著那雪亮的利刃在自己鼻尖擦過,冷風颳過臉頰,幾縷頭髮被劍氣削斷,幽幽地飄落一邊。


    “嘖。”


    耳畔忽然聽見一聲輕嘖,緊接著雙腿一陣劇痛,一陣天旋地轉,已被人掃倒在地,胸口一重,顏雪手肘已壓了上來,短劍橫在脖頸之間。


    微微一笑,明艷傾城,眼裏仿佛跳躍著灼灼的火光,顏雪根本不與他說話,隻輕輕一劃,劍鋒就已抹過他的脖子。


    她蹲在原地,看著那人腦袋歪到一邊,脖子上的傷口湧出大量鮮血,一點一點地在身下暈開,染紅了這一片土地。


    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出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


    “多年不用,果然是生疏了。”有些自嘲地嘀咕了一聲,顏雪環視一圈,隻見自己隱居多年一直平靜祥和的小院在這轉眼之間就已多出三具屍體,不由得感慨萬千。


    ——死水般一成不變的生活,終究是結束了。


    低下頭,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還沾著血的劍鋒,看著血色中映出的、自己的麵容,似乎又看出了當年名揚江湖時的模樣,看見那眉那眼,看見那眸中那重新亮起的光。


    心底的徘徊掙紮終於被人以這樣決然的方式給出答案,既然是命中注定了要自己回到江湖,還有什麽可猶豫的?破雪劍仍在,這一尺出頭的利刃鋒芒未改,難道她顏雪就已經被江湖遺忘了麽?


    ——縱是忘了,她也能讓這天下再想起來,雪仙子的傳奇,自今日起,將展開新的篇章。


    震落血跡,短劍被收入袖中,顏雪轉身離去,將一切拋在身後,再不回頭。


    展昭與白玉堂背向而立,橫劍在手,看著四周包圍而來的黑衣人,神情凝重,而那群黑衣人手持兵刃,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卻是相互對峙,不敢妄動。


    原因無他,隻因他們埋伏在路邊,原以為手到擒來,誰知反而被兩人搶先出手,奪了三五條性命,故而誰也不敢再出頭了。


    包圍的中心,展昭白玉堂鎮定自若,嚴陣以待,相互倚靠交託後背,心裏卻都有些打鼓——他們為何會被發現?被發現倒也罷了,更重要的是,顏雪會不會也被連累?


    雖然他們都知曉以顏雪的本事,不至於有什麽大事,可無論如何都是自己攪了人家的隱居日子,於情於理,都難免自責擔憂,隻盼她能順利過關罷……


    兩方僵持一陣,還是黑衣人那方先撐不住,一人高叫道:“展昭,你們跑不掉的,老老實實地將東西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


    展昭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貴寺丟東西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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