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眉頭一挑,不等展昭答話,已搶先道:“不瞞方丈說,我們此番上山,賞玩倒是其次,主要是為了散散心。”


    “哦?”老方丈頓時好奇起來,笑道:“白施主這般人物,也有煩心之事麽?”


    白玉堂麵露哀戚,悠悠一嘆,“茫茫塵世,芸芸眾生,白某凡夫俗子,如何沒有煩心之事?白某自命逍遙,勝敗榮辱皆不在意,唯有這生死之事,卻是看不破的。”


    展昭心裏一動,目光定在他身上,眼底神色莫測。


    “我有一故人,多年來音書斷絕,此次自開封而來,卻發現他已是黃土一抔,真真是……叫人傷感。”


    那老方丈見慣了悲歡離合,此刻不由得正了神色,露出一絲悲憫神色,雙手合十,安撫道:“施主不必難過,故人風姿雖不得見,但他必已脫苦海,已登極樂。”


    “可恨的是,他連祖墳也入不得,就葬在那荒山野嶺裏!”白玉堂情緒激動起來,看著老方丈,怒道:“大師你說,就算是唐門,就能這麽欺負人嗎?”


    “唐門?”老方丈愣了一下,“原來施主說的是唐門……”


    白玉堂略略平復了一下心境,看向老方丈,問道:“大師也認得唐門的人?”


    “如何不認得,”老方丈微微一笑,“老衲略有浮名,與唐門往來不少。不知白施主說的故人是唐門哪一位?”


    “正是唐門二公子,唐寒。”


    展昭眉峰一挑,已經明白了白玉堂演這一出是要做什麽,再看那方丈模樣,回憶片刻之後便點了點頭,嘆道:“這二公子我也是知道的,天資過人,可惜命格多舛,性格又偏激了些,因果輪迴,也說不得。”


    白玉堂眼睛一亮,追問道:“大師知道當年之事?”


    “略有所聞。唐門對外隻說是煉藥時出了意外,可老衲聽當時去參與超度誦經的弟子說,是那二公子偷煉禁藥被發現,搏鬥中被自己煉出的劇毒所傷,最終不治。”


    這與唐宜所說大同小異,白玉堂心中正盤算著個中真假,就聽旁邊展昭接了話頭,問道:“唐門毒術冠絕天下,能學得一二就已能揚名江湖,二公子為何偏偏要偷煉禁藥?”


    “那個孩子啊,雖然聰慧,但不太受寵,本來作為世家公子,無論如何總歸能一生無憂,可他……”老方丈略略抬了抬頭,神色間帶著幾分回憶幾分悵惘,半晌,終於一聲長嘆,“野心太大了。”


    展昭白玉堂對望一眼,明白已經不能從這裏再得到關於唐寒的任何消息了,想了想,白玉堂又道:“聽唐寒說過他有個姐姐,喚作唐宜,與他極是要好,但這次我來卻不曾見到,可是已經出嫁了麽?”


    “唐宜,唐宜啊,那可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是長房長女,地位既高,人也聰明靈巧,很受當時的家主喜歡。”老方丈微微笑了起來,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道:“唐寒的母親原本隻是家裏的丫頭,後來被納為妾。雖然生下了兒子,但因為出身的原因,母子倆在家並不受重視。隻有唐宜那孩子心善,多有照顧,所以姐弟倆感情很深。”


    “那後來呢?”


    “後來……”老方丈沉默了下去,合了合眼,輕輕搖了搖頭,道:“各人家事,老衲不敢妄言。”頓了頓,又再次雙手合十,眉目低垂,低嘆道:“——今日竟是破了戒,這修行,果然是一天都緩不得的。”


    兩人又對望一眼,展昭低了低頭,“晚輩失禮了,還請大師恕罪。”


    “與你何幹,是老衲自己修行不到家。”老方丈一擺手,嗬嗬又笑了起來,“罷了,白施主才剛吃了藥,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老衲先行一步。”


    兩人連忙起身相送,又連連告罪,老方丈並不在意,隻超然而去。徒留下兩人麵麵相覷,心裏頗不是滋味。


    “一定是跟你這賊貓待久了,爺以前可從不這麽繞彎子。”白玉堂很果斷地將帳算在展昭頭上。


    “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展昭早已習慣,懶得跟他鬥口,直接上手一把拎著人就往床上拖,“現在,病老鼠,你給我乖、乖、睡、覺!”


    “死貓,給爺放開,爺自己知道……展昭!爺剁了你!”


    病老鼠精神大好死活不從,大呼小叫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悠悠然散入風中。院裏的一叢修竹隨風輕輕晃動,正是陽光燦爛的一天。


    第十一章內亂


    唐家長子故去,對整個蜀中而言都是大事,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靈堂上人來人往,靈堂外梵音低唱,白色的旗幡高高飄揚,紙錢漫天飛灑,整個唐家都籠罩在一股靜穆的氣氛之中。


    唐崢並不在場,靈堂的事宜都由他的大弟子唐寧操持著。唐寧看起來二十七八,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此刻正跑前跑後,迎來送往,熟稔地跟前來弔唁的人們打著招呼說著話,顯得極為幹練老成。靈堂內,唐宇婷帶著弟弟唐宙素衣致禮,漠然看著這形形色色的人,神情憔悴,愈發顯得孤苦起來。


    日頭漸漸升高,很快便到了中午,這一番來往也算是暫且告一段落。眼看著客人漸漸少了,唐寧指揮著弟子接待,自己轉身進了靈堂,看向那姐弟二人,“小姐,小公子。”


    唐宇婷看了他一眼,一雙杏目中流露出的是滿滿的倦意,勉強笑了笑,略略躬身,道:“寧哥哥。”


    唐宙也行了一禮,“寧哥哥。”


    唐寧點頭算是回禮,看著唐宇婷的模樣,皺了皺眉,道:“小姐也累了半日,如今沒幾個人了,還是回去用飯,歇會兒吧。”


    唐宇婷眸光一轉,掃了一眼外邊的情況,點了點頭,“也好,外邊的事,就有勞寧哥哥了。”


    “應該的,”唐寧應了一聲,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又接道:“小姐好好休息,唐寧晚些再來看望。”


    唐宇婷垂下眼眸,輕輕道了一聲“是”,便喚了唐宙一起,姐弟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靈堂。


    唐寧看著兩人背影消失,靜靜站了一會兒,這才轉頭看向靈堂正中停放的棺木和靈牌,眯了眯眼,嘴角略微抽了抽,隨即也轉身離開了。


    剛出靈堂,就有弟子來找他報了一些新的情況,他一一吩咐下去,想了想,又交代了幾句,也往後麵去了。


    為了唐宏的葬禮,唐家不遺餘力,操持得甚是宏大。除了正堂設置靈堂之外,偏院裏設下了二三十桌的流水席,為前來弔唁的人提供食水,如今恰是午飯時候,他身為大弟子,自然要多去走走看看,問候幾句老友,結交幾個新朋。


    偏院那邊稀稀落落地坐著十來人,三三兩兩地分頭坐著,見著他來,都是一臉敬畏的表情,與同伴們交換著眼色,卻無一人上前搭話。他掃了一眼,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也沒有什麽特別出眾的人物,不由得有些失望,轉了一圈大是無聊,跟侍候的弟子交待幾句,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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