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雙手猛地握緊,怒道:“唐寒!你不要執迷不悟,今日我已找到了這裏,你以為還能瞞得住麽!”


    “嗬……”唐寒一聲冷笑,眼底流露出幾分悽厲神色,啞聲道:“瞞得住又如何,瞞不住又如何?我本就一無所有,還有什麽可怕的?”


    白玉堂咬了咬牙,“看在當年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我實在不想和你動手……”


    “當年……”唐寒喃喃念了一聲,眼神中帶了一絲驚異和小小期許,“你不怪我?”


    “誰沒個年少氣盛的時候,何況我也沒怎樣,”白玉堂悠悠一嘆,合了合眼,略略垂了頭,“倒是……”


    “五弟!”驀地一聲驚呼,白玉堂猛地睜眼,就見一道藍影如電朝唐寒直奔而來,同時眼角餘光一瞥,臉色微變,喝道:“貓兒退!”


    “砰——”一顆彈丸從唐寒所在處炸開,烏黑的煙霧隨風散出,一看就知帶著劇毒。展白二人見機極快,已在他手動起來的一瞬間飛身後撤,同時屏住呼吸,故而並未受到波及。待到濃煙散去視線歸於清晰,原地卻哪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兩人遠遠對視,白玉堂自知輕慢故有此變,臉上有些掛不住,先別過了頭。


    展昭自打一開始就一直靜靜守在一旁,並未打擾兩人說話,那一字一句一舉一動自然聽得清看得明,此番讓他們逃跑隻因唐寒刻意提及舊事讓他分了神,又如何怪得了他?


    此刻見白玉堂露出這種神情,不由得又是疼惜又是好笑,揮動衣袖散去最後的幾縷黑煙,他小心地繞過爆炸點,走到那別扭耗子身邊,輕笑道:“跑了便跑了,再追回來就是,先看看官銀要緊。”


    “嘁……”知道他有意開解故意說得輕鬆,白玉堂撇了撇嘴,自嘲一笑,道:“這下,可是真的恩斷義絕了。”頓了頓,神色間露出一絲悵然,朝唐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自問沒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可偏偏……嗬,以為遮住了脖子看不見傷口了,我就不知道是他麽?”


    “他提起舊事,本就是故意讓你分神,好趁機逃走的。”展昭聲音冷淡,帶著一絲寒意,“此次就算了,下次若是見到,絕不會這麽輕易放過。”


    白玉堂瞥他一眼,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突然笑了出來,“他耍的是我,你又生哪門子氣來?”說罷也不等他回,又朝那山洞裏看了一眼,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枚火摺子點了,努努嘴,道:“走吧,去看看。”


    山洞不算深,走不幾步就看見了許多巨大的箱子,兩人心中一喜,快走了幾步,箱子一開,就被裏麵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雪花銀晃得眼前一花,展昭隨手抓了一個起來掂了掂,分量絲毫不少,不由得放下了心,長舒了一口氣,道:“這下,咱們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


    白玉堂舉著火摺子,照了照四周,大致掃了一眼,愣了一下,又挨個數了數,問道:“一共該有多少箱子?”


    “五十。”


    “可這裏隻有二十二個。”白玉堂挑眉,看著展昭那目瞪口呆跟吃了蒼蠅一般的模樣,心中的鬱悶一下子散去,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桃花眼一轉,在幽微火光下,愈發動人心魄,“貓大人,任重而道遠啊,別等下次了,趕緊追吧。”


    第十章朝陽


    密林深處,忽然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隨即一陣哢嚓亂響,聽起來像是有人跌倒,緊接著響起一聲驚呼:“唐安!”


    一人趴在地上,正掙紮著起來,另一人連忙去扶,正是方才從展白手中逃走的唐寒兩人。


    “二少爺,我、我沒事……”那黑衣人唐安費力站起來,笑道:“不過是絆了一下,沒事的。”


    唐寒眉頭緊皺,一手扶著他,一手探上他的脈息,道:“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會兒,你好生調息一下……南俠一掌,可不是那麽容易消受的。”


    唐安苦笑道:“南俠若是用了全力,我哪兒還能活著,估計連兩成的力沒到吧?還多虧有梅花針擋了一下,否則……”


    唐寒眼色一冷,“南俠展昭……哼哼,空有武力卻優柔寡斷,等完結了手裏的事,再慢慢對付吧。”


    唐安似是有些不安,“二少爺……”


    “他們找到了官銀,暫時不會再管我們,等找來官府將銀子運出去,至少也得三四天,倒是方便了我們。”唐寒冷哼一聲,眼底掠過一絲殺意,“反正朱銘秦武已經死了,礙不了事,那邊派來的人也該到位了吧?”


    “是,前日就已到了城裏安頓了下來。”唐安點頭答應,“少爺你是打算……”


    唐寒深吸一口氣,抬頭透過枝葉縫隙看向那輪亙古不變的月,眸光烈烈,沉聲道:“這麽多年了,終於,可以回去了。”


    看著唐寒被覆蓋的麵容,唐安眼底也泛起波濤,聲音不由得帶了幾分顫抖,道:“少爺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如今總算能討回來了!”


    “你隨我逃出唐家,也是受盡了磨難,等我們回去,一定要當年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通通跪在麵前,讓他們好好看看,將他們踩在腳底的人到底是誰!”


    唐安雙眼發亮,就連那蒼白的臉上也因心情激動而泛起紅潮,“唐安還未記事就父母雙亡,是夫人收養了我,養育之恩無以為報,為了少爺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隻要少爺大事能成,唐安死而無憾!”


    “你不許死,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不能死!”唐寒豁然轉頭,死死盯著唐安,道:“我們找地方休息,你的傷不致命,你必須活下去!”


    “他活不活得下去,你也問問爺的意思。”遠遠傳來一聲低喝,帶著成竹在胸的自信,哪怕還沒有看見他人,唐寒已能想像到他那挑起的眉梢和唇角,頓時握緊了拳頭,一把拉住唐安,“快走!”


    唐安畢竟受了傷,喘著氣剛剛起步,就發覺前路已被那一身藍衣的男人擋個正著,偏偏那男人還笑得分外溫和,“二位,且慢走。”


    那一輪月,漸漸開始沉了。


    “展南俠,便是要夜黑無人攔路行兇,恐怕也劫錯了人。”唐寒心知此番再難逃脫,便也鎮定了下來,冷冷看著展昭,先發製人,倒將一個攔路搶劫的罪名扣在了這開封府的禦貓頭上。


    可惜這位禦貓大人毫不在意,淡淡道:“既然夜黑無人,展某又何必客氣?二公子,你還是實話說吧,你們為何要劫奪官銀,其他的官銀又在何處?”


    “展大人,無憑無據,這話可不能亂說。”唐寒被黑布蒙住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聽他同樣也是淡淡回道:“這樣大的罪名,我等平民百姓可承受不起。”


    “廢話真多,”白玉堂不知何時已到了兩人身後,堵住了他們的退路,聞言暗暗翻了個白眼,冷嗤道:“明人不說暗話,唐寒,你做了什麽我們心裏都明白,何必再繞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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