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她慌亂的搖頭,平日裏淡定冷靜的模樣徹底消失——淚眼模糊、低低向他哀求的模樣,格外可憐。繡著鳳凰紋飾的淡藍色衣裙淩亂不堪,甚至因為晴明強硬的扯開衣領的部位、而從胸前至小腹露出一道斑駁的裂痕。此時,麵前的男人就癡迷的望著,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滑過~帶來一絲癢意。


    八百比丘尼壓抑著情緒,但哭腔還是暴露了她的內心:「這種事、這種事情,小女不要。」手臂撐在晴明的肩膀上,她忽然發現——這個男人雖一襲白衣,平日裏溫潤柔和,但實際上也對情#愛有著強烈的渴求。他的臂膀那麽有力,銀色長髮披散下來、遮住那雙略顯陰鬱的眉眼。


    有那麽一瞬間,她的「白晴明先生」和黑晴明重疊了。


    「這種事情,不要?」晴明悶笑著,腦袋枕在她的頸項中:「你……把我當做替身了吧。是誰的替身。京都的白狐之子,安倍晴明?你晚上按捺不住,所以來與他一模一樣的我這裏、尋求刺激和安慰?」


    八百比丘尼想說「不是的」,然而嘴巴張了又合上,陷入沉默。


    晴明繼續低喃:「……秋子,你打錯算盤了。這次,我要在清醒的狀態下抱你。以我白晴明的身份,讓你喘不上氣的那種激烈的、強硬的、使用各種方式讓你癱軟在床褥間哭泣的那種,弄你。」


    這是單方麵的施#虐,如同狂風暴雨般。


    雨不知何時,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來。風似乎穿透和室的門框,將她席捲著帶入雨幕中。起起伏伏,被拋起、然後驟然落下。雨水滴在肌膚上那麽的冰涼,但似乎也帶著滾燙的熱度——她睜開眼,看見他哭了。


    原來,那不是雨水,是晴明的眼淚。


    八百比丘尼在床褥間顫抖著,手卻不由自主的伸過去,擦掉他的淚:「別哭啊,晴明先生。也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我知道你是他,但也不是。白晴明和黑晴明,以及京都的白狐之子安倍晴明。你們之間的關係,不過是前世今生。」


    她是愛他的。愛著屬於她的「白晴明先生」。


    前世今生。


    這意味著什麽呢?


    即使記憶能被繼承,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妖狐死了。」大天狗喝了孟婆湯後,就反覆重複著這句話,然後回到山穀中的家。然而,他剛進門卻被幾隻肉糰子撲倒——幼崽兒們大呼小叫著:「阿爸回來了!」「嘟嘟的肚子好餓~」


    「什麽?」大天狗茫然的看著幼崽兒,輕聲問:「……你們是誰?」


    狐大義懵逼:「阿爸,你快去做飯啊。」


    狗二突卻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哥,」她扯了扯狐大義的袖子,竟然有些害怕得後腿幾步:「阿爸的神情很冷漠,他看我們的樣子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擅自闖入吾家中的小妖怪~!」大天狗將五隻肉糰子扔出去、然後「哐當」一聲摔上了門。外麵還在下雨,冰冷的雨水迅速奪走體表的熱量,五隻幼崽兒在雨幕中哭嚎著:「阿爸發瘋了!」「阿爸,不要我們了~」


    最後,還是狐嘟嘟冷靜的拽著狗二突的衣服:「姐姐,我們去茨木童子家吧。暫時居住一段時間。拜託你,領著我們去找你的未婚夫、小茨木。」


    狗二突:「……」


    煙雨籠罩這的黑夜山,八岐大蛇並未完全復活。但它吸收了童男的「魂之獻祭」已經初步有了輪廓。九頭竄動著、猙獰的牙齒滴著劇毒的涎液。它開始呼喚自己的靈魂碎片:「……神樂,這個時刻馬上就要來臨了,你會成為我靈魂的一部分,回到我這裏來。反抗也沒有用,無論你怎樣掙紮,墮落的人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回到黑暗中啊。嘻嘻嘻嘻……來吧,來到黑夜山。」


    神樂輾轉難眠。她掀開被子,直奔晴明的房間而去,卻在門口撞到了衣衫襤褸的八百比丘尼。繡著鳳凰紋飾的淡藍色衣裙,無法遮擋她玲瓏有致的身體,暴#露出來的白皙肌膚上,泛著點點青紫的吻痕。


    神樂狐疑:「這、這是?」


    八百比丘尼尷尬的笑笑:「小女隻是晴明先生切磋了一下騎馬的技巧,然而小紙人式神化作的妖馬,性情頑劣。將小女按在地上摩擦,這才如此狼狽不堪。」


    神樂點頭,然後推開房門看到正係腰帶的晴明:「晴明,我在午睡,但做了個詭異的夢——夢中,有人呼喚我的名字,說我是靈魂碎片。」


    繫著腰帶的手頓住,他微笑:「別怕。我們去黑夜山。」


    五隻幼崽被趕出家門後,就冒雨去了茨木童子的家。門打開,他們一窩蜂的衝進去,蜷縮在火爐旁邊取暖。端過來熱茶和點心,小糙爹拿著一條巾帕、遞給狗二突,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覺得心疼,於是讓她喝熱茶,而自己拿著巾帕、輕輕擦狗二突的濕漉漉的毛髮。


    正當這幫孩子鬧成一團的時候,黑夜山傳來了巨大的爆破聲!「轟隆隆」從地下傳來的震動,讓茨木童子警覺。他巨大的鬼手舉起螢糙放到肩膀上:「吾妻,我們必須去看看。你害怕嗎?」


    螢糙高舉著蒲公英,笑盈盈:「本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五隻幼崽被小糙爹照顧的無微不至,因此茨木童子並未多想,直接衝進雨幕中,出了家門——


    黑夜山的響動,並非偶然。持續不斷地轟鳴聲從地下傳來,搖晃著地麵上的建築物,讓京都的人們陷入惶恐不安的狀態。晴明穿好衣服、手中拿著十骨扇,與源博雅、神樂、式神小白,一同前往黑夜山。除了八百比丘尼。她早已離開陰陽寮,使用鳳凰之力、加速八岐大蛇的復活——她也是這場災難的源頭。


    晴明放八百比丘尼離去,是個錯誤吧?


    笑著搖頭,晴明低喃:「不,錯誤的源頭在我。」


    他記得小時候,母親對他說:「陰陽是指五行相剋,陰和陽代表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自然規律和常理。我擔心的是你這份天賦。越有能力的人,有時候就會招致越慘重的災禍。」


    是啊,災禍。這一切都是因為晴明自己作死。他使用了禁忌的咒術,陰陽逆轉之術,然後不斷、不斷挑戰陰陽的自然規律。


    耳邊,母親的聲音幽幽:「……仔細聽好了。你絕對不能破壞這個世界的常理,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果有一天你踏上了錯誤的道路,一定要想起我今天說的話。」


    已經晚了。


    邁入黑夜山的那一刻,晴明就明白——


    一切都太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應該是大結局。


    →v→謝謝小天使們一路的陪伴,完結後我們馬上開新文《頭條緋聞[星際]》


    第68章 黎明破曉


    一切都太晚了。


    陰雲籠罩著黑夜山。邪惡的妖氣化作黑霧蒸騰而上,將整個山穀弄得一片狼藉。寄居在此地的妖怪們,哀嚎著四散逃竄。悽厲的尖叫聲,狂風夾雜著雨水摔打到地麵上,濺起漣漪。


    白狐之子、安倍晴明甦醒——他接受了有光就會有暗的事實。之前,不肯接受黑暗才會被黑暗所支配。而此時,他選擇靈魂融合,這是陰陽的倫常,是正道。黑晴明被迫消失,白晴明攥著那把十骨扇也消散在風中,留下略微苦澀的笑。


    「讓這一切結束吧!」八百比丘尼手持權杖,使用咒術,徹底復活了八岐大蛇!這些事情的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大天狗被這強烈的妖氣吸引,在高空盤旋良久後、降落。木屐踩在地麵上發出「哢噠」的聲音。他收回翅膀,無所畏懼的直視麵前巨大的九頭怪物——八岐大蛇!它的毒液順著牙齒流出來,粗糙的蛇皮就如同盔甲般堅硬,它晃動著九條腦袋,在風中嘶鳴著!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急急如律令!」安倍晴明召喚出無數的式神——白狼,鳳凰火,雨女,青蛙瓷器……好多好多,這些式神迅速參與戰鬥。妖術釋放的火焰、風霜和冰雪,將這一片天空渲染得五彩繽紛。


    隻是,那個讓人略感熟悉的身影,是妖狐?


    是他,是妖狐。曾經的「妖狐」和晴明許下過式神契約,因此「白妖狐」遵從本能前來、加入擊殺八岐大蛇的戰鬥。他舉起摺扇,不斷使用狂人刃卷「突突突突」,雖然力量微薄,但「妖狐」是耐久性輸出,他的攻擊有吸血加成,因此有很強的站場能力、血量能穩定維持一定的數值,不至於太脆,被八岐大蛇一口咬死!


    大天狗茫然的看著他瀟灑戰鬥的模樣,感到一陣恍惚:「吾妻~?」不由得脫口而出,似乎有什麽東西掙紮著、想要逃出大腦的禁錮,洶湧著、嘶鳴著,想要衝出體內,告訴他曾經發生過的故事。


    八岐大蛇是平安京最邪惡的妖怪,它咬死無數式神,仰著腦袋得意大笑:「哈哈哈,世間的一切都要被我支配!重新歸於黑暗吧,這是被封印千年的復仇!」


    安倍晴明有些體力不支,就在這時——八百比丘尼使用了封印的力量。白光從她的身體中穿透而出,那光芒很耀眼、似乎帶著聖潔的意味。她手持權杖,隨著白光升入半空中,神獸鳳凰圍繞著她飛翔,良久後化作烈火、燃燒了整個黑夜山!這烈火,撲向八岐大蛇!這是以她生命為代價,施展的封印術。


    安倍晴明高喊:「回來,秋子!」


    他要失去她了。


    不,他已經失去她了。


    八岐大蛇慘叫著,跌倒在地上。隻是它還沒被烈火徹底吞噬,它負隅頑抗,試圖掙脫封印術的鉗製。這時妖狐還在使用狂卷利刃,不停「突突突突」的進行輸出——白狼倒下了,鳳凰火的眩暈被抵抗。安倍晴明召喚出來的式神正在逐漸變少,消失。狼藉的戰場上,隻剩下妖狐一個。


    「小心!」大天狗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在八岐大蛇朝著妖狐張開血盆大口地時候,直接使用了大招「羽刃暴風」,他一次次飛到高空中、翅膀化作利刃切在八岐大蛇的身體上,讓它陷入痛苦和哀鳴。但,不夠,遠遠不夠。


    妖力正逐漸枯竭,翅膀上的黑羽快要禿了。大天狗手持寫有「祭」字的深藍色團扇,開始發出疲憊的喘息。


    要死掉了嗎?


    內心深處,不知為何覺得「死亡」竟是種解脫。


    放棄了抵抗,大天狗閉上雙眼。隻是預料中的疼痛並未降臨,反而耳邊傳來一聲悶哼:「小混蛋。」睜開眼,烈焰灼燒著他的身軀,蓬鬆的狐狸尾巴已變得如同黑炭般、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和亮度。他是妖狐。


    大天狗茫然無措:「……汝是誰?」


    他回答:「妖狐。」


    大天狗湛藍色的雙眸內波濤洶湧,抿唇:「僅此而已嗎?」


    然而八岐大蛇不給他們敘舊的機會,妖狐憑藉著卓越的吸血能力,竟然比大天狗堅持的時間要長。他不停「突突突突」將八岐大蛇打的殘血,烈焰中,九頭蛇被灼燙的熱浪吞噬,似乎封印奏效!然而——


    八岐大蛇突然從熱浪中躥出,咬住妖狐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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