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抬眸,露出一抹不易為人所察覺的輕笑:“不過,聽聞沉兒之前不知因為什麽緣故,修行受損不少,而且楊家二子如今入魔已深,應當是...”


    她轉過身去,微微側臉:“應當是不懂得什麽叫做念及舊情。”


    茶盞上飄著的思縷熱氣忽的凝結成了透亮冰渣,掉落於桌麵上發出一片劈裏啪啦的清脆響聲,趙雨沐感覺出了周身溫度的猛然驟降,嘴角露出抹得意笑容。


    千年前玄天的上世之主便也是個綠眸之人,同楊影的遭遇幾乎一般無二,本來好生生的一個青年硬是被那把邪劍給逼上了魔道,原本即便是八大家族聯手,他們也險些大敗。


    而這位手提玄天以一人之力抵擋了眾多勢力的厲害人物,原本也是有位至交好友的,在他遭遇人生當中一係列重擊時,便是這位至交幫襯著他走了許多路,甚至就要幫著他反了自己原本出身的趙家。


    可結果呢?


    淩無念細細回想著這些往事,原本握著茶盞的手漸漸收回,握緊。


    入魔之人談何理性?當年那人可以六親不認,險些用玄天要了自己血濃於水的兄弟的性命,如今,自己又怎敢保證楊影不會被那邪劍衝昏了頭腦,要了自己沉兒的性命?


    即便她如此違逆自己,但終究不能違背當初諾言。


    “趙家主尋了多少人了?”


    說要離去卻遲遲未離去的趙雨沐聞言停下了步子,門檻都還沒來得及踏過去,便又極為迅速的轉過了身子,滿是笑意的眸子望向了麵色甚差的淩無念:


    “薑家無用,楊家被滅。如今剩下的六大家族中,隻有你我,還有陶家家主堪此重任了。”


    淩無念倒吸了口涼氣:“差得多啊。”


    趙雨沐尋了一旁椅子坐下:“差不多。”


    衣袖輕揮便來了陣風,將四開的門窗緊緊閉了上,她方才將目光轉回了淩無念那處:


    “楊家小兒入魔尚淺,如今看來似乎還能控製自己的意識,若是我們幾個合力絞殺,定能將他扼殺於搖籃之中。”


    淩無念皺眉:“陶家一向與楊家交好...”


    “交好?”趙雨沐不屑一笑,輕垂眼簾試圖遮住自己輕蔑目光:


    “往日或許還可以稱得上一句交好,但自從前些日子,因為楊影那毛頭小子莽撞闖了薑家,惹毛了薑馮那老小子,手裏一個不穩將他兄長僅剩的靈力摧毀之後...”


    嘴角笑容意味不明:“瘋了的,可不隻是楊影一人。”


    ——


    陶家家府中


    綠衣少女雙手托頰,一雙大眼睛無神的望著身前身穿素蘭長袍的清秀公子,而這清秀公子亦是兩眼無神,直勾勾的盯著麵前隨風而動的幽然竹林。


    清秀公子身子看起來有些薄弱,因著頗為淩厲的冷風吹過時,便見他似乎要隨著風向搖搖欲晃,見此,少女原本還無神的雙眼忽的蒙上一層急切關懷之意。


    “明軒哥哥,你莫要在想那些沒用的了,我爹爹他不會有事的,小竹姐姐也不會有事的,他們這麽久沒回來,隻是因為...”


    “因為什麽?”麻木不起波瀾的聲調由那少年口中傳出,陶明軒仍舊目光定住不動。


    他期望著聽到些合理可靠的解釋,但即便是自己,也找不出可以說服自己的借口。


    大哥脾氣愈發暴戾,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每次小心翼翼試探的時候,都會被大哥用了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而想到那人,他心裏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自從那日楊影莫名其妙對自己和竹兒好一通囑咐,聲稱自己要去做什麽要緊的事,然後就一去不複返,連人影都沒有再見到過。


    竹兒見自己心慌,便很是知心的說要幫自己將他尋回來


    可即便是竹兒,卻也是一去不複返。


    想到此處,他心裏便沒來由的狠狠揪起,暗自祈禱此次隻是因為自己影哥哥在外麵貪玩兒了...


    “我此番前來,是同你告別的。”


    熟悉的空靈少女音於身後傳來,陶明軒先是身子微微一震,麵上現出難以掩蓋的狂喜之色,原本的呆然目光瞬間便好像裝入了星海一般璀璨耀眼。


    可當他回味出方才那道聲音所講的話時,好不容易現出的喜悅便迷茫慌張所取代,他急急轉過身子:“竹兒要去哪兒?”


    卻見原本麵上從未失過笑意的小師父,此時卻是寒氣滿麵,她目光淡漠的望著自己,如同見著一個陌生人般。


    “與你無關。”


    麵上笑容還沒來得及加深,便又被這接二連三的話語打的煙消雲散,還未等他回過神,小師父便已然轉過了身子,


    剛想追上前時,卻見她肩上蜻蜓血紅的身子直挺挺立著,很是警惕。


    陶明軒很是氣急,想追上去,又怕惹惱了自己的竹兒,往日的她從來不會這般冰冷冷的對自己,今日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出了什麽差錯?若是差錯,那必定是什麽不小的事


    莫不是...


    心中閃電般劃過這個念頭,一雙清亮透徹的眸子當中瞳孔猛然收縮,陶明軒抓住了這個念想,剛想要趁著小師父還未離開時好好問問


    卻聽見這麽一句驚天動地勝過天雷劈頂的話,將他劈懵在了原地。


    “楊影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


    有些急,沒來得及修,可能有些粗糙


    笛子跪搓衣板...


    會修的


    ☆、千夫所指3


    平靜了數百年的浮城近日來總算是出了些新鮮事兒, 修行之人不以為然, 反而因著自己趕上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暗自慶幸, 成群結隊的整日去那幾大家族府門前探口風。


    隻有老百姓們惶惶不得度日,每日心驚膽戰,怕這街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入魔之人上了街, 胡亂取了自己性命,那可真是...


    於是該收攤的收攤,該回家的回家, 能不出門盡量不出門


    原本車水馬龍的街市,如今卻是變得空空如也。


    少女邁著緩慢而又頗為沉重的步子走在這條空空如也的街道上,任憑蕭瑟秋風迎麵而來,夾雜著飛舞的落葉, 時不時拍打在她那身黑衣之上。


    “楊影死了, 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失了心智的瘋子,那瘋子占用著他的軀體,做人神共憤的事。”


    想起自己說出這句話時,明軒呆然而立恍若失神, 久久都未能反應過來。


    小師父嘴角微抽,使她臉頰上陷出極淺酒窩,隻是原本應當甜美無比的笑, 如今看也是盛滿了苦澀勉強。


    “他不應當沾了腥風血雨,不應當為了與他無關的事情再傷心傷力。”


    如此良苦用心,隻希望最後明軒不會卷入這場與他無關的軒然大波中, 隻希望他安然無恙。


    思緒不由自主的又飄到了那魔頭身上,小師父黑沉沉的眸子中帶著的那抹淺然憂傷,瞬間又被血色凶狠掩蓋住。


    ——


    “楊影!”


    他皺了皺眉,循著這聲中氣十足的怒聲低喝望去,果然看見了自己意料之中的人。


    淩化一如既往的怒目圓睜,兩隻眼睛瞪的都要將眼珠子瞪出來了,牙關緊咬,時而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快快快!給沉兒解了你那破陣法,狼心狗肺的,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了!”


    淩化咬牙切齒道,惡狠狠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恨不得大切八塊撕成肉片一般...


    楊影撇了撇嘴,無奈道:“不是在下沒良心,若是放了沉兒,她當真要取在下性命,那又如何是好?”


    說著目光移去,望向一旁雖神情冷淡,但兩頰泛紅的自家沉兒,頗具玩味意圖的一笑: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在下定會趁著這些時日,好好招待沉兒。”


    見自己的怒氣分毫沒能影響他,兩隻圓眼珠子靈巧一轉,淩化冷哼一聲:“怎麽個招待法兒?可知如今你自身難保...”


    話音未落,像是忽的想起什麽,原本的怒意登時換作驚恐,他顫著聲音:“難不成你竟是將沉兒當做了人質?!”


    對於自己在淩家中無意聽見的趙家家主和淩無念的那番對話,他不敢說自己一丁點兒也不信,也不敢說自己一字不差的全信了。


    畢竟千百年前那場大戰,玄天所持之人的確入魔已深且六親不認,做了不少當時人眼中所認為的傷天害理之事。


    如此佯裝無意試探一番,也好作出應變之策。


    可當他眼角餘光掃見那俊朗青年嘴角勾起,笑的意味深長時,心中不妙之感頓起。


    剛想用靈力施展法訣時,卻發覺體內已然是平寂的猶如一攤死水。


    “我那般心疼沉兒,又怎會讓她做人質?不過方才前輩這一番話倒是點醒了在下,如今的確是舉步維艱身不由己,不如...”


    他眼睫輕閃,教人看不清其眸中神情:“不如前輩委屈委屈,先做會兒人質,他日楊某必定登門致歉。”


    淩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腰間流轉的特殊法訣,最開始時,他便已然在暗中嚐試破解,卻發現此等法訣自己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破解更是不可能的事。


    見淩化麵上忽明忽暗陰晴不定,楊影輕笑一聲,隨手從一旁搬了個椅子放在他身旁,恭恭敬敬的擺了個請的姿勢:


    “其實前輩來此,在下本是十分歡迎的,隻是...”


    楊影緩緩轉過身子,望向身後正屏息凝神調節體內氣息的淩沉。


    方才麵上的兩片粉紅已然褪去,微蹙柳眉看著像是很揪心一般,他心中惋惜,方才那雙清亮眸子之中一閃而過的慌張著實誘人,可惜...


    正思量時,卻忽見淩沉猛的呼出口氣,似是經曆了好一番掙紮


    趁著楊影沒留意,淩沉便又開始嚐試破解,隻是自家前輩都沒轍的法訣,她忙活了這麽久,自然也是無功而返。


    沉兒性子執拗,楊影見她這般模樣,甚是心疼,想著橫豎自己也多了個人,也許...


    “嘿!怎麽不放我!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


    陶家成片竹林之中,少女扁著小嘴,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麵前的一根翠綠長竹,一雙大眼睛裏淚汪汪的,寫滿了委屈。


    “爹爹走了,姐姐走了,陶大哥越來越凶,如今就連明軒哥哥也...”


    一邊小聲嘟囔著,圓滾滾的淚珠兒便不爭氣的從眼眶裏溢了出來,綠珠知道自己年紀還小,插不上手。


    可插不上手,不代表她不懂。


    越想越是心慌,越是氣急,沒料想最後竟是一不留神兒,手中力道重了些,竟是生生的將眼前長竹從中劈斷。


    與此同時,身後還傳來一聲沉悶詢問:


    “這是作甚?明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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