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前輩,沉兒不想,你又何必強求?”淡然聲調由著麵前這嘴角掛笑的俊朗青年口中吐出時,風輕雲淡。


    他輕輕一彈,便將凝結了淩無念一半靈力的繁意彈開,耀然長劍猶若廢鐵一般被擱棄於旁。


    墨綠光芒於眼前閃現,隻見碧色玉佩懸於他修長指間,便算是在這漆黑不見光的湖底之處,仍舊散發著幽然光芒。


    墨綠混於此片黑暗中,顯得有些詭異。


    他輕笑一聲,隨手晃了晃手中玉佩後,接著扶向了懷中人柔弱無力的腰間:“而且,方才淩前輩有句話,著實是說的不對。晚輩我聽於耳中,甚不順耳。”


    他句句前輩,字字有禮。


    說出口時,卻又叫人聽不出任何尊敬謙卑之意,相反,卻是叫人覺出幾分狂妄之感。


    眼眸之中的墨綠似乎更深了些,其間似乎還摻雜著些許血紅顏色。楊影嘴角輕挑,露出個挑釁笑容。


    “沉兒算是我的人,又怎會無家可歸?”他這般笑著,看向那邊正凝結靈力,暗波湧動的淩無念,不屑眼神隨意一瞥。


    目光還未等收回,耳邊卻忽的傳來一聲清脆音響。


    這般劍拔弩張的氛圍,被一聲金屬斷裂的脆響生生打斷了。


    楊影一愣,覺出懷中沉兒纖弱身子猛地一顫,於是連忙低頭看去,卻見她嘴角滲出刺目鮮血。


    沉兒竟是自行用強力破開了趙家此刑。


    “快走。”


    嘴角隨著她齒間費力的擠出這二字時,劃下刺目血痕。她一手緊緊攥著楊影衣袍一角,語氣中卻仿佛帶著些乞求之意。


    楊影心中一痛,登時沒了心思管那什麽淩無念,柔聲道:“你這是何苦?待我一會兒同你師父好好聊聊,這刑你師父還能不給你解?何苦自己去破?”


    其實他自己是沒那個打算要同那位淩前輩好好聊聊的。


    其實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要來硬的,不管怎麽,也要撬開淩無念的牙關,叫他老老實實的交出破解此刑的法子。


    怪自己沒能將意圖掩蓋的更深一些,還是叫冰雪聰明的沉兒發覺了。


    他輕歎一聲,袖袍輕揮,不顧身後那人緊接而至的淩然劍氣。


    瞬息之間,漆黑如墨中,便隻剩下了銀發紫袍人憤然發劍,攪得天翻地覆。淩無念舉步欲追時,腳下卻又忍不住停頓下來。


    明明是為了她好,明明是要叫她遠離那從頭到腳都邪的不能再邪的入魔之人。為何就是不聽勸?


    如今,除了一刀兩斷,可有二法?


    他以為淩沉不知曉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


    然而恰恰相反,淩沉便是摸透了自己師父的這番心思。


    不得已之處,便在於自己怎麽也走不上師父給自己畫好的這條路。


    楊影望了眼懷中抱著的那人,離了異彩牢,蒼白麵容總算是恢複了些血色,氣息也逐漸平穩了些,於是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卻聽見沉兒忽的開口問道:“楊影,你可知我是誰?”


    這話問的無頭無尾,莫名其妙的緊,楊影微微皺眉,細想片刻,隨即便舒展了眉頭,雙眸含著盈然笑意,望她一眼


    “你是沉兒”他停下步子,將懷中淩沉放於柔軟青草之上,一手將她耳邊微亂發絲歸攏。


    動作之間,便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愈發柔和“不是什麽淩家家主,隻是沉兒。”


    言畢,手中動作一頓,像是又想起了些什麽。


    眉尖輕挑,身子不經意間前傾幾許:“還是林深,我的深兒。”


    一字出口,他便靠的近了一分,這話講完時,他便已然靠近了淩沉耳畔:


    “我甚是想念深兒為我做的飯,隻是不知何時,才能得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


    再次求包養~(/≧▽≦)/~


    捉蟲修文,天使莫怪~


    ☆、險破七魂陣1


    “楊公子, 若不是我火急火燎的跑去逮住你, 告知你那師父闖下了滔天大禍, 你是不是便要帶了佳人就此離去,遠離塵囂逍遙快活去?”


    細長眸子嬉笑的看了楊影一眼,裏麵寫滿了唯恐天下不亂。


    楊影自然是覺察出了這位謝家主言語之間的戲弄, 麵色不變的偏過頭:“可否請謝家主先講完正事,再同我討論別的?”


    謝雁挑眉道:“正事?楊公子終身大事不是正事麽?聽我講啊,若是要離開, 在下倒是有幾個好地方推薦推薦,風景怡人甚是賞心悅目...”


    “謝家主。”


    這聲音雖氣若遊絲,但其間的清冷氣息卻是分毫未減。


    淩沉杏目之中怒光閃現,此言當中更是透出些許殺氣。


    謝雁不由的訕訕住了嘴, 衝著楊影白了一眼後, 便加快了步子走向前去。


    哪裏有功夫顧得了他,楊影垂首望了眼攙扶之人,見她麵色泛起血色,比方才的狀態好了許多。


    忽的想起沉兒輕聲應諾自己那句得償所願時,齒間吐出的字。


    “好。”


    先是擰了下胳臂, 嘖,好疼。


    後又起身仔細看了看淩沉樣貌,嗯, 不錯。


    而後方才笑嘻嘻美滋滋的,如同沐浴了四月溫和的春風,掉入了無盡暖流的懷抱。


    尚還在想該講些什麽才能將這來之不易的溫暖保留下去時, 便是謝雁將他拉了回來。


    “嘿!找你半天了,快快快,那丫頭...你師父,她惹大禍了!”


    謝雁說的也不錯,若不是他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突然冒出來後講了這麽個消息,自己當真有那個雙宿雙飛的念頭。


    趙家府院,說是府院,在楊影看來,卻全然沒有個府院的樣子。


    該有的亭樓閣榭一個沒有,倒是有不少大片湖水花海,接連不斷一眼望不到邊際,無論是花還是水,均是有靜有動,顏色各異,十分蹊蹺。


    若是水有靜有動,也是正常,畢竟水分活水死水,但顏色各異的水卻是少見;


    同理言之,常見的花自然也是顏色各異,但等到清風襲來,本應亂顫的花叢之間,卻有靜有動。


    楊影道:“這整個趙府,怕不是都由那七魂陣所布。”


    “是這樣沒錯,但現在應當不能叫做七魂陣了。”


    謝雁停下步子,雙手負後,望著這片怡然景色悠悠道。


    幾乎是隨著他話音剛落,前麵不遠處的大片湖水頓起波瀾,一浪高過一浪,一響勝過一響。


    不管死水活水均是湧動而起,甚至結成旋渦衝天而上,大起大落時沒過了一旁花海,原本嬌豔綻放的花被這猛地一拍,登時花瓣四散。


    殘留的便隨著水波淹沒於水底,花海便就此換做了湖水。


    此番情境隻是眨眼而生,楊影正凝目望時,卻忽的覺手中一空。


    卻是沉兒掙開了他,冷聲道:“七魂陣被破了?”


    哎,不就是破了個七魂陣,沉兒這般傷神做什麽。


    於是便又上前扶了淩沉:“你莫慌,破了便破了罷,反正這陣法橫豎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雁轉過身來,一雙眼睛笑的同月牙兒一般:“楊公子此言差矣,怎麽也是人家趙家多年來的心血,你師父就這般草草破了,實在是不合適。”


    “我師父?”


    楊影瞪了眼睛,自己師父什麽時候有這本事了?


    還未等他搞清楚謝雁這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時,眼光餘角卻瞥見自己的沉兒緊鎖眉間,滿是愁意。


    “自然便是我,怎麽?徒兒你不信為師我能做出這等驚天動地的事情麽?”


    小師父的聲音同她人一般,靈巧的讓人一下子便能聽出來,因此當這話剛一冒頭時,楊影便已然知曉說話這人是誰。


    難不成當真是她破的陣?


    縱使此事有諸多的不合理之處,但當他看見湖水上冒出的一團濃墨黑霧之中緩然走出的那位黑衣少女時。


    不禁無奈歎息,師父這次惹下的事端可真是不小。


    原本緊鎖的眉頭此時更是難以舒展,淩沉冷然看了那少女一眼,便將目光移回了楊影身上:“你可知這七魂陣是用來做什麽的?”


    楊影苦笑,他自然是知曉的。


    淩沉見他表情,似是並未參與此事,愁意稍稍淡了一些,然而目光卻仍是死死盯著:


    “此事確是與你無關罷?”


    與我無關與我有關,此時講這些有什麽意義麽?


    楊影一手握住淩沉肩頭,穩住氣息道:“不是我做的,但是我師父做的,師父惹了禍,徒弟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見沉兒仍舊是十分不放心的模樣,楊影笑了笑,正想著再說些什麽叫她不要再傷神時


    耳畔一陣疾風聲響,緊跟著便是道欣喜十分的聲音:“好!就衝徒弟你這麽句話,師父我日後定不會再虧待了你!”


    哦,所以說師父你以前沒有少虧待了我是麽?


    鬆開了握著淩沉肩頭的手,楊影側首望向自己那眉開眼笑的小師父,咳了咳嗓子:“師父,你給徒弟我講講,破了幾道啊?”


    看看到底是惹了多大的禍,別到最後自己都要兜不住了。


    小師父眯著眼睛,兩頰上的酒窩襯著她這笑容十分甜美,想也不想的便回答道:“一道啊。”


    還好還好,隻是一道。


    “不過我還準備破了第二道,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甜美笑容此時於楊影眼中卻是裝不下的可氣,於是連忙拉住了她,急道:“你破這一道便已然是闖了禍了,怎麽還破第二道?瘋了麽!”


    一雙如同黑潭般的眼眸定定的看向自己,嘴角再怎般甜美的笑容,也掩不住那雙眼眸之中的冷意。


    “瘋了?”她輕笑出聲,原本靈巧的調子倏忽間卻沉下許多:“我原以為,便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懂我,徒弟你也一定會懂我的。”


    楊影被她突如其來的這般神情愣住了神,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講些什麽才算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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