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竟有些濕熱,心中浮起一股難言的酸澀,她竟為了他補身體,一夜未眠,隻為煲一份好湯--


    太子長琴何德何能,令你如此相待--


    她將勺子放回鹽罐,又用另一把勺子將湯水攪拌均勻,舀起一勺來吹了幾下,輕輕一品。


    那唇角的笑美過三春最絢爛的桃花。


    他深深注視著她每一個動作,待她不經意轉過身來,才發現他站在門口,眼瞳漆明有水光。


    不由嚇了一跳,手一抖竟把碗拂落了下來。


    清脆的聲音,好像打碎了一顆心。


    她倒吸一口涼氣,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狼藉,被掏空的無力感湧上心頭,身子再也強撐不起,直直的往前跪倒,眼淚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他慌忙上前將她扶起摟進懷裏,把地上的碗翻正,湯已經流失得幾乎不剩。


    ”哥哥--“


    她低聲嗚咽,聲音竟沙啞暗沉,他隻覺心尖刺痛,不由將她抱緊,“我在,沒事的,別難過--”


    “我--是不是很沒用--我早就知道--”


    她輕聲抽泣,往日的張揚自信煙消雲散,眼裏全是灰敗的痛苦,“我隻是想彌補以前燒你們家廚房的錯誤--卻弄巧成拙--我那麽蠢--還自以為是--真是活該--”


    “不許胡說,我的桐兒是最好的--”


    他愧極痛極,隻覺言辭蒼白無力,懷裏的人哭得顫抖不已,小手和臉頰因為虛脫而冰涼,他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


    “謝謝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無論怎麽做--都比不上她的--我隻是不甘心--”


    她閉上眼睛,她確實是孤注一擲,確實是表達得過於熱烈而僭越了,她知道自己不該做,可是忍不住這樣做--果然就在這幽幽燭火裏將自己燃成了灰燼--


    他心中陣陣酸楚,一股絕望的窒息感盈滿了肺腑,她竟然--真的喜歡他--絮兒的感覺是沒錯的--她已經十二歲了,足夠明白什麽是愛--固執如斯,倔強若此--就如他的執念一樣--


    他怎麽能夠承受得起--怎麽能夠害了她一輩子--


    “你很好--沒必要和她比--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他輕輕吻她的額發,他隻能把她當作妹妹,這麽讓人心疼的妹妹,在他眼裏她就是個孩子,早慧得可愛,卻慧極必傷,讓人心痛--


    對不起--早知如此--我不會把你帶回家來--


    “你真的這麽想--”


    她虛弱地倚著他,嘴唇漸漸泛白,艱難地扯起一個微笑,手指顫著指了一下地上的碗,“還有--一點點--你可不可以--嚐一下--就算--不好--也嚐一下--好不好--”


    他心中絞痛,狠狠閉了一下眼睛,輕輕呼了一口氣說,好。


    勺子噙在唇邊,湯的滋味不必說,她那時幸福的神情,就知道有多好,隻是此刻舌尖是淚侵襲而入的苦澀滋味,竟是什麽都品不出來了--


    “是不是--很難喝--”


    她勉力抬頭,模糊的視線裏,見他墨眉緊凝,顫動的羽睫微微濕潤,不明白他為什麽難過,隻道是不好,心中更冷。


    “沒有--很好喝--真的很好喝--”


    他放下碗來,將她的頭頸緊緊埋入自己的胸膛,“我的桐兒以後一定是技比易牙--誰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她心中浮起一絲暖意,感到他溫熱的唇瓣貼著自己的額頭,不由慢慢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口中輕喃:”哥哥--其實--我--“


    沒有來得及出口,終是在他懷裏暈厥了過去。


    第6章 生人死別


    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長琴伏在她身側,可以看到那雋秀的側顏蒼白,嘴唇微微發黑,似有中毒跡象。她急忙起身,忘記了自己的虛弱,拚命推他,“哥哥,哥哥快醒醒!”


    太子長琴輕輕睜開眼睛,眼皮沉如泰山,肺腑間有灼燒感,胃部疼痛,但他也忽略了自己身體的不適,隻扶住她雙肩,“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了,我隻是太累了,可是哥哥你--你中毒了!”


    他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搭上自己的脈搏,神色漸冷。


    “哥哥你怎麽了?你的樣子好可怕---你,你不會是懷疑我--”


    桐兒想到什麽,頓時驚慌失措,“不,不是我!哥哥你相信我,我就算自己死掉也絕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當然不是你了。”


    他發現自己嚇到了她,連忙緩和了神情,撫摩她後腦以示安慰,“我知道這陣子她誤會我了,我本不介意,畢竟她也隻是個紅塵中的凡俗女子,有這些想法很正常,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她會歹毒到這種地步--咳咳--”


    他說著捂住胸口,指縫間竟然有血絲滲出。


    “哥哥!”


    她驚痛大叫,伸手去抓他的手,掰開隻見他唇邊殷紅流淌。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是微毒嗎?我怎麽辦?怎麽救你--我--”


    她語無倫次,恨不得立刻用蓬萊秘術,暴露身份什麽的都無所謂了,隻要能救他,回去被父皇以泄密罪鞭笞三百又如何?用自己的壽數換他幾年也無所謂啊!


    “沒關係,我隻是--這具身體有點到極限了--我沒事,抓幾副藥就好的--你去給我到地窖裏取一些碧芳酒來--”


    “好,我馬上去,哥哥你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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