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viously。”


    “obviously?射rlock,我以為我們在談論人命。”


    “so what?”


    又來了,這種漠然的態度和口吻,john想自己要不要又為了這事兒跟他吵,反正也吵不出什麽新意,更吵不出什麽結論。


    “聽著,john,破解謎題的基礎建立在事實線索和證據之上,”射rlock卻沒理會john帶著退讓意味的沉默,口氣實有些咄咄逼人,“假如得到它們的方式是再多一個現場和一具屍體,是的,我不介意,不關心,不在乎,了解了?”


    “完全了解!”john砰一聲把空咖啡杯撂在桌子上,心說這人怎麽永遠有一千種辦法招逼得人不得不跟他發火!


    “早跟你說過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可笑的英雄,更不是神,沒有普度眾生的小愛好。i do not love the world,高功能反社會人格,remember?”


    “shut up 射rlock,事實上你老把什麽見鬼的高功能反社會人格掛在嘴邊也挺可笑的!”


    “哦,可不是嘛,所以同情心泛濫和英雄主義過剩的dr. watson不打算給他可笑的室友再倒杯咖啡了,”射rlock顯然還沒忘記那杯該死的咖啡,飛快地換了個姿勢,把腿也縮進沙發裏,翻身背朝著john,把自己扭曲地團成一團,“隨便你,反正我要睡了,不喝咖啡也無所謂。”


    “你……算了,”john再次抬手看了眼表,確定自己再不出門上班就要遲到了,“你要睡就回床上睡。”


    沒人回答。


    “晚餐想吃什麽?”


    依然沒人回答。


    老天爺……john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室友幼稚透頂的賭氣方式,抓起鑰匙走出了客廳。


    但之後整個白天john都在等射rlock的簡訊――順便反省這次是不是自己錯了――可是完全沒有簡訊,一條都沒有,讓john覺得這次可能真的是自己錯了。


    說實話,他不覺得射rlock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也不想硬把他塞進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裏,比如對著被害人的屍體痛心疾首,或者發表一篇“哦,上帝,願她們在天國中獲得安寧”的演說。


    況且john直覺認為射rlock並非真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不在乎――很多時候john隻把同居人當成個還處在叛逆期的青少年,並像每一位負責任且耐心的家長一樣,比起譴責他的缺點,更願意看到他的優點並加以讚揚。


    john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如果讓某些外人,特別是警局裏那幫跟射rlock不對盤的人聽到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加以嘲笑:“得了吧,dr. watson,隻有你才會真把那個怪胎當成一個無害的普通人看。”


    不過john也不在乎那些外人怎麽說,反正他們又不跟射rlock住在一塊兒,自己才是他唯一的室友、朋友、助手,某種程度上最接近他的那個人,而他有自己就夠了。


    “他有自己就夠了”,這個想法讓john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或者是慢了一拍,總之有點不對勁,繼而又一次想到跟sarah的婚事――不是頭一回了,他無法自控地暗地權衡他倆共同做的這個決定會不會有些過於糙率。


    “好了,我道歉,你可以把你的高功能反社會人格一輩子掛在嘴邊。說真的,晚上吃什麽?”


    john按下思緒,首先給同居人發了條簡訊,而對方的回覆則比往常還要快:“我要工作,我工作時不吃東西。 sh”


    well……john盯著手機想了兩秒,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二十八了,別跟個中學女生一樣為了屁大點的事兒糾結一天”。


    “但工作結束後我想吃義大利麵。 sh”


    john握著手機,望著屏幕上跳出來的新簡訊,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天john回家時射rlock並不在,john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或許是又去什麽地方收集線索了,john毫不懷疑同居人對於工作的投入和熱情――他煮了在超市買的義大利麵,自己做了醬汁,把射rlock那份留了出來,不過等到快十一點也沒見著半個人影。


    “你在哪兒?”


    “工作。晚歸。 sh”


    射rlock的回覆相當簡潔,john聳聳肩,把義大利麵放進冰箱,在客廳書桌上留了字條,然後回到樓上自己的臥室裏洗澡順便更新博客。實際上在john換了家診所,工作逐漸步入正規之後,射rlock並不是每次出去辦案時都會叫上他。人的精力終歸有限,john不可能沒日沒夜地跟著他跑,射rlock似乎也很理解這一點,甚至學會了在john加班時主動叫個外賣留在餐桌上,讓john回家後麵對的不再隻是冰箱裏冷冰冰的人頭和微波爐裏半生不熟的眼球,真可謂進步不小。


    john不知道射rlock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反正第二天他要出門時對方還沒起――射rlock難得沒睡在客廳裏,規規矩矩地躺在臥室床上,臥室門虛掩著,john推開門後差點一腳踩上他的西裝外套。


    “john?”


    他小心地沒發出什麽聲響,但射rlock還是警醒地睜開了眼,看到是自己的室友就又迷糊起來,小聲嘀咕了句什麽,胡亂扯起被單蓋住了頭。


    john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稍微打擾幾秒同居人的睡眠:“我和sarah有約會,先出門了,義大利麵在冰箱裏,你起床後熱熱再吃。”


    射rlock沒回答,但顯然是聽到了,因為露在被外的黑色捲毛在枕頭上蹭了蹭,大概是在點頭。


    john也點點頭,彎腰把他隨手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然後直起身,再然後抱著那堆衣服,像隻抱著橡果時正被雷劈中的鬆鼠一樣呆住了。


    射rlock大概重新睡了過去,睡前換了個姿勢,翻過身側趴在床上,被子壓在身下,而身上未著一物。


    是的,他們同居了一年多,但這絕不意味著john已經見過了自己室友的裸體。他是指……盡管射rlock在生活習慣方麵糟糕得一塌糊塗,可至少他對穿衣打扮向來一絲不苟。有時john覺得他簡直像完全感覺不到溫度似的,即使在夏天也從來不穿短袖,永遠都是西裝襯衫,和西裝襯衫,以及西裝襯衫,並且即便穿成這樣走在太陽底下也極少流汗。


    在家裏則是長袖的家居服――純棉質地,許多套,一直都是john負責洗――不那麽嚴謹,可絕對嚴實,天冷時還會再加一件絲綢睡袍,雖然john認為那玩意兒起不到什麽保暖作用。


    總之john從沒看到過――也從沒想像過――射rlock不穿衣服時是什麽樣……老天爺,說過好多次了,他不是gay!所以他不會去想像自己的室友沒穿衣服時是什麽樣!


    從john的角度隻能看到射rlock的背麵――全裸的背麵――上午九時半的陽光從半敞半合的窗簾中照進來,房間裏半點不昏暗,他能清楚地看到床上頎長赤裸的人體,每一塊肌肉、緊實瘦韌的腰線、修長的雙腿。


    淡金色的陽光像一塊輕柔透明的布料,恰好橫亙著搭在他的臀上……john麻木地把眼睛從那裏移開,麻木地走出臥室,麻木地走到客廳門口,終於意識到自己懷裏還抱著一堆衣服,於是又走回沙發邊,把衣服扔下,正常地確認了一下錢包鑰匙手機都在口袋裏,然後一步步走下樓――感謝上帝,他是下到最後一階樓梯時才踩空的。


    這天是周六,john和sarah預約了一個婚禮策劃談談他們的婚禮。sarah本不想搞那麽複雜,但john認為她這輩子就結這麽一次婚――起碼他希望她就結這麽一次――如果太簡單了他會覺得有些抱歉。


    出於經濟原因,他們沒挑那些開著天價的策劃公司,而是在網上找了個獨立策劃人,是個叫jessica的年輕姑娘,剛從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畢業,卻沒跟同學一樣謀求在大公司裏獲得一席之位。


    “所以你決定自己創業?”


    “是的,當然剛開始有點難,事實上現在也挺難――哦,真高興你們看到了我的個人網站,它有點簡陋,朋友幫忙做的,才開張沒多久――總之很感謝我們能有機會當麵談談。”


    “別這麽說,我們也很高興能跟你當麵談談。”


    jessica留著棕色捲髮,性格活潑,和sarah相談甚歡,john坐在旁邊喝咖啡,感到女友側頭暗示了自己一眼,便從杯沿上抬起目光,朝桌子對麵的姑娘露出一個“是的,我們確實很高興”的友好笑容。


    “你們可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兒!”jessica同樣笑起來,不管是真心讚美還是恭維的客氣話,每一對即將結婚的新人聽到別人這麽說定然都會感到喜悅。


    至少sarah看上去很喜悅。


    九月三號,下午兩點半,天氣不錯。他們正坐在道邊的露天咖啡座裏,陽光像塊輕柔透明的布料一樣斜搭在桌麵上。


    “說實話,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就來找你有點太早了?我是說我們打算十一月底才辦婚禮……”


    “不,一點都不早!隻是三個月,婚禮這事兒可不能小瞧,你知道……”


    陽光……布料。蒼白的皮膚……蒼白但有力,毫不誇張的肌肉,那幾乎是完美的……


    “哦,是的,我知道……其實也不用太別出心裁,我父母多少有點傳統,他們會來參加婚禮,所以……”


    “當然,你不用擔心,聽我說,我打算……”


    ……完美的人體。假如不是因為背景太過淩亂,那簡直像幅油畫一樣……藝術品。


    “聽上去不錯,真的,你很適合幹這行。”


    “哦,謝謝你這麽說,sarah,你人真是太好了。”


    “我肯定你以後一定能做出名氣,所以我們挺幸運的,能趕在你還沒出名前用這麽經濟的價格享受你這麽好的點子。”


    “別擔心,等你們想開結婚十周年紀念派對時記得再來找我,我一定給你們最優惠的折扣。”


    sarah和jessica一起笑起來,john也跟著笑了――他並沒有忽略她們的談話,字字句句都聽到了,也進到了腦子裏,然後和腦中另一幅宛如油畫的場景混在一處,像往一杯咖啡裏倒了一盎司橄欖油,然後拿一把勺子使勁攪,可惜再怎麽攪都無法相融,味道也怪得可以。


    john知道這太荒謬了――他,john h. watson,和自己的女朋友,三個月後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一起坐在露天咖啡座裏,同一個網上找來的婚禮策劃談論他們的婚禮,然後在腦中控製不住地回憶起室友的裸體――這比他剛認識射rlock時,跟他一塊兒變身蜘蛛人在樓宇間跳來跳去追逐一輛計程車還要荒謬百倍。


    又或者他的人生自從他認識那個叫射rlock holmes的男人開始就沒一天正常過。各種各樣、層出不窮的案子,現在還有一個會將被害人開腸破肚的變態殺人犯……是的,案子,john努力忘掉那杯加了橄欖油的咖啡,挑了一件正常的事情來想――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已經把“追查一個變態殺人犯的線索”稱之為“正常事”。


    sarah跟jessica一起去了洗手間,john叫來服務生結帳,把錢包放回去時摸到了口袋裏的手機,猶豫了幾秒,還是掏出手機給同居人發了條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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