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瑤心道:“這大夫長得倒不錯,難不成雲萍和華裳所言就是他?”熙瑤扭頭又看了一眼,見他雖臉麵扭曲,卻還是挺俊的,尤其惹人憐。


    “公子,你真的沒事嗎?”熙瑤不放心地問。


    那公子像是沒力氣說話,眼睛依然半閉著,隻是拚命擺手,估計是死要麵子,不想熙瑤看他痛苦狼狽的樣子。


    熙瑤尋思:“這家夥,看模樣道行還不淺,比我強得多了。都不知我洗澡的時候,他有沒有偷看,既然他說沒事,倒也好。”


    於是,熙瑤順勢說了聲“後會有期”,便要離開。


    那公子突然在身後喊住了:“姑娘別走!”


    熙瑤又轉身走了回去,問道:“你還是想讓我為你找個大夫來,對吧?我這就去!”


    那人一邊翻滾,一邊道:“不!不是!你不要走,我突然想起了你的名字,但是又忘了……”


    熙瑤好生奇怪地問:“公子,我們真有那麽熟嗎?”


    慢慢地,那人的疼痛症狀似乎平複了些,他皺著眉頭坐了起來,一整張臉擱置在自己的雙膝,雙手不停地揉撮著太陽穴。


    熙瑤見他身上沾滿了塵土和雜草,便過去幫著他清理了一下,又扶著他站了起來。隻見他雙目含情地看向自己,道:“我想我們不止是熟悉這麽簡單吧!”


    說罷,他便要來拉熙瑤的手。


    熙瑤忽然想起,她大哥熙沅平時同女孩兒搭訕,開場白大概也是用的這句,於是趕緊後退半步,朝那公子擺擺手,道:“不好意思哈,我突然記起還有什麽事兒要做,既然公子病疼也好了,那麽我也得走了!


    說罷熙瑤一晃身,便朝浮雲觀的方向走遠了。


    這段時間以來,每日早膳過後,陸黎都會自覺地去那石洞練劍,今天也不例外。熙瑤回到浮雲觀的時候,陸黎又練劍去了。


    熙瑤見天仁老兒一個人在夥房做午餐,就自覺過去幫忙添柴看火。


    陸黎練功完畢回到浮雲觀用午膳時,熙瑤發現他今日麵容也挺憔悴,於是問道:“陸黎你怎麽啦?是不是練劍又走神了?”


    “不是,隻是不知怎的,練著練著,突然心口很疼,頭也很疼。”陸黎道。


    熙瑤好生奇怪:“我方才在小山上見到一公子,好像也是你這個症狀。”


    “真的?”陸黎雙目瞪得滾圓道。


    “千真萬確。”


    熙瑤於是同陸黎把方才在小山上看到的事兒說了,沒想到兩人連發病的時辰都是一模一樣,陸黎有些不相信。


    此時,天仁老兒走了進來,陸黎問他最近本地可有什麽疫情發生。天仁老兒說沒有,他每天早上都去集市買菜,也沒見到有什麽不對的人或事。


    “難道是有人對你倆施了法?”熙瑤疑道。


    天仁老兒一邊歪著個頭用膳,一邊道:“也不像啊,你倆離得這麽遠,一個在山上,一個在石洞裏,相隔至少一裏地,就算施法,也不能同時呀。”


    “說得也是。”熙瑤轉臉問陸黎,“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陸黎先是臉有點紅,隨即道:“我好像,丟了什麽東西。”


    “那是什麽?和我一樣丟了絲帕之類?”熙瑤問。


    陸黎笑著搖頭:“我一男兒,要絲帕做什麽?”


    “我隻是打比方哦,那要麽,是丟了劍?”


    “劍在這兒!”陸黎指指一旁矮幾上的劍。


    “那是丟了……丟了臉?”熙瑤說著說著,就有點不懷好意了。


    沒料陸黎卻意外回答:“快了,快接近答案了,你繼續說,繼續提示我。”


    此時,天仁老兒一拍手,道:“我知道了,小子你是失憶了!部分失憶!”


    “對,對,就是部分失憶!”


    這就更離奇了。一個人好端端的在山洞練劍,沒招惹誰,也沒喝什麽藥,也沒受傷,怎麽就突然頭疼心口疼,然後部分失憶了呢?


    “那你現在無礙了吧?”熙瑤問陸黎。


    陸黎攥緊拳頭在他們麵前晃了晃,以示強壯:“我沒事,好得很!”


    熙瑤於是又想起小山上那個公子,難不成,他也失憶了?卻不知他是部分失憶?還是完全失憶?若他經曆和陸黎一樣,那他道行高,現在身體也便無礙。


    午餐結束的時候,熙瑤發現自己的絲帕不見了。那上頭寫著兩個字,她還總提醒自己那很重要,千萬不能丟,但今天就丟了,她覺得也真是對不起自己。


    卻聽陸黎道:“丟就丟了唄,不就一個絲帕麽?待會兒我練完劍,就陪你去買個新的。”


    熙瑤白了一眼,道:“可我上頭寫了字,似乎對我很重要。”


    陸黎大笑,食指敲了敲熙瑤的頭:“笨啊,你就不會在那個新的上頭,也寫上兩個字啊。”


    熙瑤點點頭:“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在浮雲觀等了大半天,熙瑤總算等到陸黎收工。兩個人來到集市,看了好幾個賣絲帕的攤位,都沒有找到熙瑤喜歡的花色。熙瑤也明白自己是個很挑剔的人,什麽事兒都不想委屈求全。


    陸黎道:“女孩子家不能沒有這個,那就先隨便買個吧。下次看到喜歡的,再買便是,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於是就近一個攤位買了個絲帕,因不中意,熙瑤也就沒有在上頭題字。


    天晴了又雨,雨過了又晴。熙瑤這段時日四處遊蕩,看遍周遭美景,亦嚐過人情冷暖,酒醉酒醒後,終知仙界人界,其實沒什麽兩樣。


    很快,三個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花落隨塵、秋葉黃透之時,陸黎的劍法也練得有些眉目了。


    那日,熙瑤想試試陸黎的真本領,便把他約到小山上。熙瑤喚出靈劍,陸黎亦拿著他的配劍,兩個人在破道觀前的草地上擺開了陣勢。


    打鬥開始了,熙瑤一個箭步衝上去,騰升到空中,一劍朝陸黎劈下!陸黎閃身錯步,待熙瑤還未落地,陸黎長劍便是一挑,熙瑤飛起一腳,將陸黎的長劍彈開,接著靈劍朝前一刺,將陸挫步後仰躲過……


    後來熙瑤暗暗運氣,陸黎為了抵擋熙瑤,也一道運氣。周遭樹木紛紛掉葉,在空中胡亂飛舞,轉眼間就在草地上堆積了薄薄的一層。


    二人打了三十幾個來回後,熙瑤依然沒能占上風。再打下去也是疲倦,熙瑤隻得偷偷運了些許法力,這才贏了陸黎。


    由此看來,陸黎的武藝確實比之前在紫霞峰的時候進步了不少。熙瑤將此事告知了天仁老兒,為此,天仁老兒也總算釋懷了。


    看著別人一個個心願達成,而熙瑤的心願呢?她那方絲帕上留下的那兩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熙瑤不得而知。


    第040章 鳳族公主


    這日一大早, 熙瑤剛要起床,大哥熙沅卻來了。看他那滿麵春風、穿戴整齊的樣子,想是遇到了什麽好事兒。


    “大哥,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熙瑤問。


    “你師尊說的唄。”熙沅燦笑。


    “大哥這是要帶我出去是吧?”熙瑤又迫不及待問。


    “對!”


    “去哪呀?”


    熙沅發束一甩, 神氣活現道:“去木之國赴那鳳族三公主的一麵之約!你是女兒家,對女兒家更了解些, 跟我一起去如何?”


    熙瑤一聽,臉頓時煞白煞白, 上次她將那鳳帝側妃的兒子不小心害死, 結果差點被鳳帝生吞活剝, 於是找了個借口,撲倒了繼續睡著。


    熙沅二指一點,一帶, 熙瑤身體就不聽使喚地朝他那方飛去。與他撞到了一起。


    低頭看看自己睡袍加身,熙瑤驚叫一聲,趕緊縮身下去,鑽進了錦被中。


    在錦被中露出一張臉, 熙瑤道:“大哥,鳳族那地方我去不得,我那次弄的麻煩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三公主一見到我,必定連你一起攆走,我不想害了你啊!”


    熙沅手指點了一下熙瑤額頭道:“六妹,就你這木頭疙瘩不開竅!三公主乃鳳後所生, 鳳後如今失寵,將那側妃當作仇家,你殺了側妃的兒子,就等於殺了三公主她仇家,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攆你?”


    熙瑤還是拚命地搖頭擺手:“可是萬一,萬一被鳳帝撞到,發現我這小命兒還好端端的,不會刁難我,把我捉起來麽?”


    “那要麽這樣,我施法將你變作五弟的樣子,你道如何?”


    熙瑤與五哥本生得有四五分相像,長相都隨了娘。若將熙瑤扮作五哥,卻也是個新奇的玩法。


    就見熙沅眼睛一閉,口中念念有詞,須臾,熙瑤全身裝束就變了一套。熙瑤一股腦從床上跳起來,摸了摸臉,又低眉看了看,還確實與五哥有八分相像,隻是這個頭尚且矮了幾分。


    作為美男熙睿的替身,個兒可不能太矮。熙瑤正為這身高發愁,熙沅立時又掐一訣,熙瑤靴底“呼呼呼”立時朝上墊高,他那方還沒有要停訣的意思,熙瑤卻開始站立不穩,隻得大喊:“夠了夠了。”


    這靴子一變高,袍子又短了,於是熙沅又掐訣將袍子變長。幾番鼓搗之後,熙沅前前後後將熙瑤檢查了一遍,道:“馬馬虎虎,就這麽著吧。”


    熙瑤還是有些不自信,熙沅隻得自袖內掏出把扇子道:“你若實在拘謹,便將這扇子瀟灑一扇,嘖嘖,那風流勁兒,瞬間抹去你諸多雜念。”


    熙沅平時玩世不恭,腦子卻也還使得,插科打諢自是信手拈來。不過鳳帝法力高強,熙沅的法術他鐵定識破。熙瑤如此顧慮著,還是不太願意趟這渾水。


    熙沅看出熙瑤為難處,又發話了:“那鳳帝日日臨幸專寵側妃,已有數年之久,你就放一萬個心,他切切不會在鳳後的地盤露麵。”


    這話倒也著些道理。熙瑤於是就這麽被說服,同熙沅一道騰雲到了鳳族三公主的後花園上空。


    熙瑤俯身張望,這園子雖大,亭台軒榭倒也布置了些,可花花草草卻唯獨西邊那個角落有一小塊。其餘都是高大蒼翠的梧桐樹,青幽幽連成一片。


    還是熙沅眼尖,指著西邊那一處花叢間晃動的小黑點,道:“三公主估計就在那兒!”


    於是按下雲頭,二人直接墜入花叢。


    見兩公子哥從天而降,這鳳族三公主倒也不驚不慌,隻甚優雅地定定望著。


    熙瑤見她麵孔精致;模樣兒小巧,站在自己身邊估計才及肩膀。當然,熙瑤靴底下倒是墊了些雜物,不過即使不墊高,那三公主也至少矮出她半個頭。


    三公主想是記起了先前的約定,於是先自報家門,說她閨名曇悅;芳齡一千二百歲,這麽說來,倒是比她大哥熙沅還小那麽一丟丟。


    隨後,三公主就那麽站在花叢中,朝熙沅嫣然一笑,熙沅這情場浪子立時暈上一暈,若非熙瑤暗地裏將他扶住,隻怕就要給他丟碧波海的大醜了。


    既然大哥遭遇下馬威,隻得熙瑤這陪同出手了。


    熙瑤倒是記得,自己此番出演的可是美男熙睿,於是雲扇一開,一隻手負在背上,瀟灑自如地踱步走了過去,壓低了嗓門道:“曇悅公主,聞聽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否讓在下開開眼界,見識一回!”


    曇悅公主杏眼望向熙瑤,突然臉上飛出兩朵紅雲。


    熙瑤這才曉得,原來她初時那嫣然一笑並不是衝她大哥去的,她大哥卻生生受了,當真是自作多情自苦惱。


    也不知當初那公主是怎麽約的她大哥熙沅,熙瑤估摸著,想是衝她五哥熙睿去的,隻是給捎信的人張冠李戴,這才約到了熙沅。


    如今人也來了,總不能就這麽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反正熙瑤方才說過了,讓那曇悅公主琴棋書畫全部顯露一番,如此一來,倒足夠累上她一陣。


    曇悅公主立時吩咐下去,命人設好琴台,搬來一把伏羲琴。


    尚未湊樂,曇悅公主便當先解釋道:“當年先祖伏羲見鳳集於桐花樹上,便按照此情此景,削桐樹製出此琴。早前,據說這琴是水之國一位鮫族女子所有,後來不知怎的,這琴又落到北海之北青衫也就是你們伯父手中,再後來,青衫為了換取我們另一件寶物,才將這琴留在這兒。”


    熙瑤心道:“這曇悅公主倒是有些學識,雖說配我五哥熙睿還欠了那麽一點點,但也絕非我大哥熙沅可禦之人。”


    曇悅公主言罷,撩衣坐下,十指輕輕在琴弦上流水似的一抹,一縷琴音便嫋嫋飄出,繚繞畫簷、貫穿回廊。


    試音完畢,曇悅公主方才輕撥琴弦,悠揚琴聲自她纖纖玉指間淺淺溢出,如月色清泉般秀麗;又如雲霧仙境般神秘悵然。


    熙瑤幽幽望向她的臉,見其眉宇間萬千柔情;細密的青絲自微風中劃過如櫻紅唇;那股認真而執著的韻味,或許隻有在她彈琴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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