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這天信長並未布任何命令。看選的傍晚時刻突然從房裏傳出鼓聲信長的近身侍衛岩室重休進去一看原來信長正召集他的四名子女聽他打鼓呢!岩室退出房外之後便據實回答了眾人的疑問。


    “什麽?他把孩子召集起來?”


    “是的!有長男奇妙丸、德姬、次男茶筅丸、三男三七丸……對了!三七丸還是由奶媽抱著的呢!此外另外三個妾也都一起坐在濃姬後麵呢!”


    “那麽這表示他已經下了某種決心!這是訣別的象征。我猜他可能在今晚會動夜襲。”


    “夜襲?一口氣跑到遝掛城嗎?”


    “可能會一口氣攻到遝掛城去!據光是在義元本陣之前就有兩萬以上的大軍在向前推進。”


    “無論如何等待信長出命令是件令人覺得非常有趣的事情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精神大振紛紛站了起來沒過多久卻又安靜了。這時天空上逐漸有星星出現而池田勝三郎也從房裏走了出來。


    “各位辛苦了。今天就到此為止請各位回去好好休息吧!這是殿下要我轉告各位的話。”


    他如此告訴眾人。


    所有人驚訝得什麽話也不出來!沒有比這更令人費解的事了!敵人的總帥義元都已經抵達境川眼看就要進入尾張了在這麽重要的時刻他竟然——


    “要各位回去好好休息!”


    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眾人就這麽三三兩兩地走出城外。


    “這真是奇怪的事啊!”


    “得也是!”


    “而且還要我們脫下戰鞋這樣較為涼快。”


    “對啊!還要我們回去睡覺等他的消息。”


    “他是隻老狐狸他還真是老狐狸!”


    “不!大將的眼中可能根本未現有敵人!”


    “在我的眼中也沒有敵人隻有星星。啊!美麗的星星!”


    “我們也無計可施隻好回家睡覺吧!”


    眾人就這麽走了。這晚信長也比往常休息得更早。


    當信長的家臣們全部聚集於清洲城內沒有一人能了解這隻老狐狸的想法而議論紛紜地走出城外時今川治部大佐義元則在遝掛城內淺酌同時命令侍衛搬出椅子他對明日全軍的行動又有了新的指令。


    “明天是十九日天色未明之際就是戰爭開始之時。請牢記我率領本隊將在上午九之前出同一天的傍晚我將進入大高城裏。”


    這項命令除了宣告義元將在傍晚時刻進入大高城之外也表示信長的最前線丸根、鷲津等堡當然還有善照寺、丹下、中島等城都必須攻陷才行!


    所有人都明白丸根、鷲津兩座城堡是否攻陷具有重大意義一旦這兩座城無法順利攻陷義元的先行部隊就不能如期進入大高城必須再回到遝掛城過一夜!


    向著丸根城堡進軍的部隊即是由十九歲的鬆平元康所率領的三河勢力。向著鷲津城的則是朝比奈泰能。


    在織田這方麵守著丸根的是佐久間大學守著鷲津的是織田信平。


    兩方究竟誰能生存早已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晚義元就睡在書院中央兩側各有兩名侍衛為他驅蚊然而這晚他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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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絕非由於他將和信長作戰以致精神緊張的緣故而是因為這裏的環境與駿河居所相差太大蚊子又多再加上氣候酷熱因而使他久久無法成眠。好不容易翻轉至半夜兩才終於睡著當他再睜開眼時早已日掛高空了。


    “喂!趕快將扇子拿來!”義元命令身邊的侍衛。


    “已經開始打仗了吧?前線有消息傳來嗎?”然後他很輕鬆地問道。


    “是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消息傳來。請問您今天想乘轎還是騎馬?”


    這時為他守了一夜的淺川政敏兩手交叉著問道。


    “什麽?對於織田這子!”


    義元如此回答然後開始洗臉、梳並化起妝來。


    這句回答即意味著今天他沒有騎馬的必要。這也是由於他實在太過肥胖如果騎馬將會使他的兩股磨傷如此一來等到要動清洲城總攻擊時他將無法騎馬指揮。


    “好!把我的鞋子拿來!”化完後妝義元就在其他人麵前突然站了起來。由於他的身體非常肥胖因此他所戴的手套紐扣和鞋帶都必須由侍衛幫忙扣上否則自己是無法穿上去的而且還必須有兩個人幫他穿上衣服才行!


    “好!可以送早飯來了!我要熱一的食物。”


    “是!”


    “這要不是我的話根本沒有人能夠忍受。若是換成別人早就忍不下去了。”


    正如義元所在這麽悶熱的季節裏他穿著豪華軍衣緊緊裹住胸前還有腳上所穿的鞋子雖然看上去非常華麗實際上卻酷熱無比。


    當所有行頭全部穿著妥當之後侍衛們又取來一張豹皮鋪在櫃子上再請義元在上麵坐下。


    “快!快幫我扇風!”


    他催促著!這時第一前線終於有消息傳來。


    天未明前即出攻打丸根的鬆平元康部隊剛出圍城柵門即遭到敵將佐久間大學盛重勇猛的反擊如今正陷入苦戰之中!


    “什麽?盛重如此勇猛嗎?快去告訴元康他一步都不能退卻我已經從遝掛城出了難道要我後退不成?”


    此時元康的使者又領命回去了!


    “義久!義久!”


    義元急切地呼喊著堀越義久的名字。


    “元康這家夥似乎快要支撐不住了你趕快去告訴鵜殿長照要他在這個危急時刻盡快出兵援助。立即派名使者前去通知他一旦我們從這裏出就絕對不再回到遝掛城來要他一定得替我保住麵子!”


    “是!”


    “但不論怎麽今天這種熱度實在叫人難以忍受。今天似乎比昨天更熱了啊!”


    義元吃完早飯之後離預定從遝掛城出的時間還有半時現在的時間才隻是剛過早晨八。但是總大將仍決定開始走路此時連他身旁的侍衛也汗流浹背。


    義元身上穿著將全身肌膚裹得密不通風的大盔甲夏季裏陽光普照空氣中也沒有半絲風意連草木的葉子都枯萎了更不用是人了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尾張平野之夏。深知天氣的信長在清洲城內甚至連鞋子也不穿然而義元卻恰好相反為了讓附近百姓對他留下深刻印象為了使百姓了解他這上洛將軍的威嚴因此他特地這樣穿著。如今他坐在轎中不停地皺眉汗水沿著額頭滴落下來。


    出了遝掛城走了不到十步遠的路程就有“禮者”出現於是一行人又一度在半途中停了下來。所謂“禮者”即是每當有新領主或征服者到來時當地居民就立即進貢物品以取悅新主。


    這些軟弱的平民認為必須使新征服者高興才行。


    “報告!”走在旁邊的堀越義久停下馬來道“這附近的禮者希望你能接見他們。”


    “是百姓嗎?”


    “是的。還有神官及僧侶們。”


    “我不見。聽這附近有品性相當不好的野武士潛伏因此就由你代我會見他們吧!你告訴他們今川治部大佐絕對不會虐待人民請他們盡管放心!”


    禮者的出現對於一個新征服者而言絕非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然而在這陽光普照而又布滿塵埃的道路之中實在太過燠熱因此義元連離轎都覺得麻煩。


    “好吧!我就如此告訴他們現在請你看看這個。”


    他將禮者所進貢物的禮單遞入轎內然後又騎著馬向前方奔去了。


    部隊又開始繼續前進。


    之後什麽事情也沒生大隊人馬順利地從鐮倉街道向西而行。當抵達太子根前端的山丘一個叫做田樂窪的地方時前進的隊伍又停了下來。


    田樂窪另有一處稱為田樂狹間處於距離有鬆十八町(一町約1o9米)、距離鳴海車站的東邊有十六町的位置。


    這時義元在轎中早已覺得昏昏欲睡。睡眼蒙矓之中他仿佛看到文武百官列隊迎接著他如同臣子迎接君主的朝廷儀式一般。


    (喔!難道我已成為天下的號令者嗎?……)


    事實上這隻是他的幻想在轎子停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夢境也隨著消失但他仍下意識地流出汗來。


    “什麽事?”


    義元將頭探出轎外對身邊的侍衛叱喝道。


    “報告!”


    “什麽事啊?”


    “鬆平元康已經有第二次消息傳來了。”


    “什麽?元康啊!到底是什麽事?”


    當他如此著時堀越義久已接口道:


    “是個好消息!他已經獨力攻陷丸根了。”


    “什麽?丸根已經取下了嗎?”


    “是的。丸根城守將佐久間大學盛重及其副將等七人的級都已被他取下大約在十之前元康費盡辛苦地獲得這次勝利如今他又繼續向前推進了!”


    “好!殺了守將!好!哈哈哈!”


    義元的肚子隨著笑聲而劇烈顫動起來。


    “元康啊……好!這真是件可喜的事情!現在你馬上回去告訴元康。”


    “是!”


    “就我感到非常欣慰鬆平元康是今天戰功最大的人要他在今日進入大高城讓士兵們好好休息。”


    “是!”


    “對了!還有立即通知鵜殿長照要他不必前往支援元康了。要他拚全力向清洲城衝去千萬不可輸給元康!”


    “我明白了!”


    義久領命之後又驅馬離開義元再次抖動身體笑了起來。


    “織田這子原來並不怎麽樣嘛!看來明天我就可以在清洲城內過夜了呢!哈哈哈……”


    這時正是十九日下午快接近四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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