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兒,”謝冰媛站起身,“我去將軍府一趟,就算她要嫁人,我也……要聽她親口對我說。”


    她坐在馬車上,閉著眼,壓著內心的波瀾壯闊,欺君之罪要殺頭,欺公主之罪,也沒什麽好果子吃,那麽這消息,八成是真的了。


    猶如站在波瀾起伏的岸邊,水一聲一聲拍在怪石上,她強力壓下心中的害怕與不安,而馬車四平八穩地走,越靠近將軍府,越壓不下心中的翻湧澎湃。


    也許她是因為別的?亦或者是什麽難言之隱?


    滿武州在百裏,北魏邊關城門外,白雪紛飛,朔風凜冽,鐵騎立在門外,鐵甲被凍的僵硬,這些人均是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一個小馬車出現在靜謐的雪地裏。


    雒陽一馬當先,下馬下跪,“恭迎陛下!”


    身後鐵騎也一同下馬,鐵甲碰撞聲震耳欲聾:“恭迎陛下!”似乎把滿天風雪都震地抖了三抖。


    魏千羌安全逃出沐國,隻是身邊除了受傷車夫和她自己再無旁人。


    “臣沒能護陛下周全,罪該萬死!特意來此等您,護您回都!”


    魏千羌看著跪在她身前的一片將士,冷笑:“朕回千雪城,你就留在這裏,等朕回都之後,再給你派十萬兵。”


    言下之意很明確了。


    雒陽大笑,“臣定不辱命!”


    府外一如往常。木雕鎏金大朱門,八級台階昭示著主人天潢貴胄的身份。


    明明沒有什麽變化,隻是這幾日度日如年,倒像是很久也不曾見。


    府中喜氣洋洋,下人們,巡視的禁衛,就連府中庖廚也帶著笑。


    可不是嘛,主人毫髮無損地回來,他們腰板又重新硬了。


    謝冰媛下了馬車,穿過長長的迴廊,進了主院。一路上下人見她自動分開,停下來低頭喚一聲“夫人”,謝冰媛一掠而過,一句也沒有回覆。


    走到門口,她定了定神,一鼓作氣把門推開。


    沈清爵坐的四平八穩,聽到動靜,同時抬起頭看著來人。


    謝冰媛鼻頭一酸,眼光上下掃了兩眼,確認她身上好好的,身上沒有因為傷痛帶來的不適別扭。


    這幾日,謝冰媛日夜擔心,眼眶下也有些暗,此時胸中情緒一併翻攪起來,上了眼,隻要沈清爵一問,就會馬上梨花帶雨起來。


    沈清爵定定看著她,麵上毫無波動,似乎還有點想笑。


    麵前是一桌熱氣騰騰的食物,似乎剛做好不久,看來沈清爵還沒來得及等她,她就自個兒急忙忙地回來了。


    沈清爵神色如常,目光沒有絲毫破綻地寡淡,一襲白袍坐在主坐上,舉手投足還是熟悉的尊貴冷氣,似乎看不見她身上暗潮洶湧。


    謝冰媛看她這樣子,也慢慢恢復到和往常一樣。


    “將軍,您回來了。”她提了褶裙,慢慢坐在對麵。


    “回來了,這幾日有勞你了。”沈清爵勾唇一笑,看著她一挑眉。


    “這是你最喜歡的蓮子羹,吃完後,我讓人把你的東西送回到無妄樓去。”


    謝冰媛不言語,盯著她慢慢放下手中碗盞。


    原來不是等她吃飯,是來趕她走。


    “我如今也要成親了,你也好生找個人家,若是看上哪家公子,京城裏頭,你說,我會讓他八抬大轎去娶你。”


    沈清爵撥著盞中茶水,一動不動與她對視。


    直到對麵的人目光中有不甘到不可置信,最後氣地雙目通紅,才輕描淡寫嘲笑一聲,低頭吞了一口茶水。


    許久之後,謝冰媛也是一笑,“這扳指,還您。”說著便把手上碧玉扳指摘下,像丟隨便一個物件一樣拋給了沈清爵。


    沈清爵一手接過,神色中滿是詫異。


    但除了詫異,別的情緒根本不得見,從前看她時候,眼裏如同江南煙雨一樣纏綿悱惻的溫柔也消散地幹幹淨淨。


    沈清爵把扳指套在手上,疊起腿來,手在桌子上輕輕拍打,似乎有些愜意,雙手如玉,膚如凝脂,“把羹湯吃完再走。”


    謝冰媛轉過身:“不用。”


    外麵颳起寒風,謝冰媛長身如玉出了門,冷風把她淡粉裙琚掀起。以往這時,沈清爵一定會拿來狐裘鬥篷給她披上,再好生叮囑一番。


    如今那個人坐在屋內,不痛不癢地吃著她愛吃的蓮子羹。


    謝冰媛輕笑一聲,早春的風很快吹走了她臉上的兩行淚,而後房門關上,她再轉頭去看,竟然覺得這麽些日子不過是一場夢。


    看上哪家公子?八抬大轎來娶?


    抱歉,我這輩子不會坐一次八抬大轎。


    把羹湯吃完再走?


    抱歉,我這輩子再不拿你一粒米。


    當然,看她樣子,也不會過來這樣問,那麽謝冰媛,她連拒絕的狠心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她剛一坐上離府的馬車,連笑與沈清爵的婚事便傳遍了整個太京城。


    看不懂錯綜複雜的局勢人心的,大多是跟風的黎民百姓,他們隻道是丞相與大將軍文武同心,不被北魏欺負,指日可待!


    琥珀郎君聽到消息,忙一推懷裏溫香軟玉,把背上酥胸推開,丟了琵琶嚇得就往無妄樓奔。


    謝冰媛從後門上到最頂層,剛進門就看到一襲紅衣的琥珀郎君。


    “夫人!夫人!”


    琥珀郎君剛一起身還沒站定,就被謝冰媛比了個手勢對著門口。


    “夫人,爺這麽做肯定有她的難言之隱,您不能連她都不信!”


    “出去”


    “夫人?”


    “出去!”


    琥珀郎君猶豫兩下,花容月貌擰在一起,重重唉了一聲。


    門剛合上,謝冰媛就看到了沈清爵上次來過留下的白領狐裘。


    她走過去,抬手把狐裘抱在懷裏,有些貪婪地嗅著上麵沈清爵殘留的味道。


    就像沈清爵款款走來,然後一把把她抱進懷裏。


    謝冰媛抱著狐裘躺在床榻上,抬手捂住眼,從指縫中的淚不斷滴答在繡花枕頭上。


    嫁給連笑,於情於理,對國還是對她自己,都比跟自己耗著有用地多。


    而今一見,她很明白:沈清爵不要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恢復更新,怕是人都走光了……


    簡而言之,就是沈清爵欠□□,謝冰媛欠艸(\(//?//)\捂臉)


    欠了很久,為還活著的小天使瘋狂打call。


    哭唧唧,很方啊,老謝跟某雒姓女子還有點一樣,老謝今天哭了,心裏痛。


    第78章 搶親


    自打婚訊公布以後,各路官僚王公都來拜見送禮,沈清爵府上絡繹不絕。


    以沈清爵的身份地位,嫁給連笑可以稱得上是下嫁了,隻可惜京城中再沒有地位更高,更合適的聯姻對象,隻有連笑人才地位勉強拿的出手。


    無妄樓中依舊熱鬧,隻是樓中姐妹們看著主子謝冰媛不同尋常。


    以往她雖然不喜言笑,與人相處也帶著幾分淡漠,旁人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如今偶然現身樓中,周身氣息讓人不寒而慄,像帶著數九寒天裏的冰渣子,讓她們這些沒見過大世麵的人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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