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隨便扔塊雪糰子出去,都能砸到一個戴烏紗的官員。”


    沈清爵走著,愜意地說道。


    “哦?是麽”謝冰媛漫不經心,卻彎下身抓起一把雪,微微用力按了按,手掌心已經有了一個成形卻不堅固的雪球了。


    沈清爵看她動作,忙扯起狐裘裹住裏衣,謝冰媛卻不給她機會,手一揚把雪球快準狠地砸在她胸口。


    “的確是呢,而且這個烏紗帽還不小。”


    “……謀殺親夫。”沈清爵還沒說完,就看到謝冰媛不依不饒又捏起一個雪糰子,不等她躲開,又輕輕一聲砸到她裏袍上。


    “饒命”沈清爵一邊躲,一邊也輕輕用手揚起雪撲在她衣服上。


    其實她要是想躲,兩個謝冰媛的雪球也碰不到她的衣袍分毫呀,可是夫人要砸她,她怎麽會躲呢?所謂情趣,她不是不懂,現在她若是使用輕功騰挪,甚至也團起個雪用力狠狠砸回去,豈不是和那些討不到媳婦兒的市井漢子一般無二?


    謝冰媛站的筆直,拿著雪糰子砸她,依舊如同雪地裏的一株綠竹,清雋出塵,讓人不能移開目光,沈清爵自然也不例外,隻覺得她站在那裏,就宛如天仙。


    皓月當空,星星稀疏,月光灑在雪地裏之後,四周看起來宛如白晝。


    在兩人背後街道上一座酒樓裏,窗戶扇瞧瞧地推開一條縫,無聲地遞出來一個鋒利的箭頭,月光映襯下,銳利地閃著寒芒。


    箭頭對準了謝冰媛的後背,用弩的人手一鬆,箭頭帶著鐵製箭身“錚”地射出,因為充滿力道又製作精良,專門用於暗殺,故而速度非常之快,而破風聲又非常小。


    樓上的人陰險狡詐,就等著這一箭射出,穿透謝冰媛大開的後背。


    沈清爵剛笑著躲過一個綿軟無力的雪糰子,就看到謝冰媛背後冷光一閃,她沒有絲毫猶豫,巨大的恐懼卻在突然間禁錮住了她的意識,她伸出兩手,把從來不曾用過的七朵桃花形暗器盡數打出,兩袖也因為用力過猛而被劃出幾道長長的口子。


    可是沒有用。


    冷箭太快了。


    她的暗器磅礴而出打在鐵箭上發出三響,七發居然隻中了三發,她側著謝冰媛站在,已經來不及衝過去替她擋下這一箭。


    其實這三發暗器打到任何普通箭上,就算不能把箭直接打落,改變鐵箭前行的軌跡還是可以的。


    奈何這個陰毒的冷箭力道之快速度之大,沈清爵兩輩子也就見過一次而已。


    那就是前世在滿武州,她被人從後麵射的那一箭。何其相似?那時候若不是十靈替她擋了,她早就命喪黃泉。


    但是這三支暗器明顯也起了作用。


    冷箭偏了一個不大的弧度,擦著謝冰媛的左肋而過,箭頭劃破衣裳,接著刺破了謝冰媛的皮肉,她被大力摜著向前一個踉蹌,鐵箭帶了鮮血反而寒芒更甚,充滿力度地釘在不遠處的雪地裏。


    沈清爵一把衝上去,麵容動作是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


    她一把抱住她,輕輕軟軟地跪在地上。


    “怎麽樣?怎麽樣?你告訴我?!”沈清爵輕輕撥弄著她的臉,似乎生怕她睡過去。


    “皮肉傷……無大礙”劇痛如一波一波如浪潮一樣侵襲著她的大腦,她想努力睜開眼睛卻也有些做不到。


    “你怎麽知道是皮肉傷?不要怕,有我。”


    沈清爵拿匕首劃開她左邊上半身的衣服,把她身體挪到自己的大腿上,露出傷口之後就俯身低頭準備湊上去。


    謝冰媛理智尚存,自然知道她準備做什麽,她用力推了沈清爵一把把她推開,傷口卻因為牽引流出更多的血。


    沈清爵狠狠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眶微紅。


    她準備繼續低下頭去吸謝冰媛胸部的傷口,被謝冰媛左手直接推了胸口擋住,她低低地說:“不準。”


    “有毒怎麽辦!”沈清爵皺著眉頭,說話罕見地大聲,幾乎是沖她低吼出來的。


    “不準”謝冰媛依舊推著沈清爵。


    發現了情況不對勁的暗衛從暴掠過來,周身氣場帶起片片風雪。


    “屬下該死!”


    沈清爵沒多話,她拗不過謝冰媛,便把她橫抱起來,一路疾跑,將軍府大門緊閉,沈清爵沒耐心,騰空而起躍過高牆一路狂奔,不到一刻鍾她便出了一身薄汗。


    暗衛早已回到府中通知大夫,她破門而入,滿屋大夫一哄而上,沈清爵走了兩步,把謝冰媛輕輕放在床榻上,坐到一旁握住了她的手。


    “你們治吧,我就在這兒。”


    看她的意思,似乎是不想榻上的人出半點差錯,要親自監督。


    因為沈清爵是女子的緣故,她府上大夫向來也有女子,如果傷到什麽比較隱秘的部位,大夫們醫治的時候也不用為難。


    這位女大夫幹淨利落,清洗完畢雙手以後便開始著手剝掉謝冰媛的外衣,因為動作難免會牽動雙手,此刻謝冰媛強忍著疼痛已經十分不易,她握著沈清爵的手也勁也越來越大。


    她的神智很清楚,並沒有出現中毒產生的虛脫眩暈症狀,隻是傷口的失血讓她看起來像有些失色的花,嘴唇也開始泛白。


    謝冰媛很了不起,換作尋常女子恐怕早就嚇暈過去,她卻鎮定從容,始終同沈清爵一樣一聲不吭。


    女醫生眼裏帶了尊敬神色,動作也越發利落,清洗上藥包紮之間還回復著沈清爵有些囉嗦的問題。


    “有毒?”


    “回將軍,並沒有。”


    “你確定?不檢查了?”


    “回將軍,這種暗箭淩厲霸道無比,本身就不亞於最烈性的毒藥,再加上箭頭與箭身是特殊製作,浸毒的話毒液也並不能殘存多少,而且下官仔細檢查過,請將軍放心。”


    “你輕點”


    “是,將軍。”


    沈清爵聽到這兒心裏才勉強安穩下來。


    等醫生處理完傷口離去,屋子裏隻剩下了她們兩人,四周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沈清爵依然坐在床邊沉默著。


    “我沒事”,反倒是謝冰媛先開口發話安慰她。


    “嗯,嗯”沈清爵抿了抿,嗯了兩聲。


    “對不起”她低下頭,盯住與謝冰媛相握的兩隻手。


    “你傻呀,說什麽對不起。”


    “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


    謝冰媛聽了這話,嘴角牽扯起一絲笑“你這是做什麽,興許是有些人看我長的漂亮還厲害,心裏便嫉妒我呢。”


    沈清爵也扯起一個笑,眸子亮晶晶的,“嗯,那是自然


    ”不過若箭頭有毒,我怕是會瘋。”


    “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已被鐵箭洞穿,能躺在這裏說話,多虧了你。”謝冰媛神色疲倦,卻依舊強撐著和沈清爵說話。


    “嗯,困了麽?睡會兒,我就在這裏,那兒也不去。”


    已經是深夜,不知道是否過了第二天。沈清爵坐在床邊,看著謝冰媛輕輕閉上眼睛睡去,手還緊緊地握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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