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楹聯寫的霸氣無匹,鋒芒畢露,曾被後世文人臨摹傳承下來,放在字帖裏多加賞析。


    到了她們住的主院,沈清爵筆鋒一轉,寫不出先前一樣的淩厲,筆尖下是如同小橋流水一樣傾瀉出的溫柔情意。


    她這一副,要貼在她和謝冰媛住的主院門口。


    “昭昭日月同光,悠悠幹坤共老。”


    剩下的幾副楹聯便隨便照搬書上的,什麽“爆竹聲中一歲除”之類的,都不是她考慮的範圍了。


    寫完了七八副楹聯,將軍大人幹脆一鼓作氣,拿了下人們已經熬好的漿糊,挑著燈往門上刷了漿糊,親自把主院五六個大大小小的門上貼了楹聯。


    幹坤共老那副她就到了主院正門上,當看過的詩書羅列,這些年文章詞句挨個浮現在眼前,她也想不出橫批,便先把這兩條貼了上去。


    下雪了。


    這雪看起來綿長悠揚,怕是又要接連不停地下很久,沈清爵抬頭望著天,漫天的雪擋住了她的視線。


    年輕將軍沒形象地席地而坐,白蟒袍直接貼上了髒兮兮的土地。她對著主門上的楹聯無語,出神地望著落雪中的兩道紅。


    此生隻求同老,也隻願求同老。


    謝冰媛如往常一樣起的很早,一出門就看見院落裏大小門上都貼了楹聯。她原以為沈清爵不會寫,就算寫也是等到今天才潑墨,沒想到沈清爵會連夜寫好。她剛走到主院門口,就看見了極為顯眼的兩道紅條。


    “昭昭日月同光,悠悠幹坤共老。”謝冰媛看著這副和其餘幾副的字風明顯不同,摻雜了柔情的楹聯心中一咯噔。


    按例在府裏轉了會兒之後,便回到房子裏,拉住了看起來有些忙的十靈,她同她要了一些布料,見沈清爵不在,就插口問了句:“她呢?”


    十靈麵上有些黯:“郡主一大早就回王府去了,王府裏有王妃和世子爺,她自然不會在咱們府過年。”


    謝冰媛一頓,十靈說的即是,過年嘛,無論王公還是白丁,都要和家人一起過的,她往年都孑然一身,也不該在乎今年的。


    “夫人您先忙,我去和冬夏說說話。”十靈說完輕輕走了。


    謝冰媛回了屋,攤開這幾條成色好的布,拿起裁縫工具照著沈清爵的尺寸裁剪開來,穿針引線,她想給沈清爵做個狐裘。


    前些年沈清爵跟著蕭泰涼四處奔走,和浣蓉沈靖聚少離多,如今一家人都在太京城,沈清爵沒有任何理由不和他們過年。


    沈清爵一早去了王府,四處轉悠了大半天,王府裏的人也忙忙碌碌,安逸的時間向來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已經晚上了。


    太京城裏漸次響起了鞭炮聲,根據老祖宗的規矩,過年是要放鞭炮的,所以不論清貧富貴人家,都會在這幾天鳴放鞭炮,王府也不例外,等到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坐在桌上吃年夜飯,管事下人們也懂事地在外頭放起了鞭炮。


    爆竹聲中,三人難得地團聚在一起。


    “娘,姐,我先敬你們一杯,祝娘青春永駐,年年如今日,祝姐姐萬事如意,平步青雲。”沈靖端起一種酒,先起身一飲而盡。


    “在軍營裏辛苦你了,箭術不錯。”沈清爵也提起酒盅喝了一口。


    沈靖聽了這話,麵上閃過一絲尷尬,他不知道那天在演武場自己的小心思有沒有被姐姐識破,但是他轉念一想,那麽多人中沈清爵哪兒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他壓下這個念頭,重新安心下來:


    “姐姐才是英武,一槍挑飛了連笑那小子,那小子現在還不明白自己怎麽輸的那麽難看,姐姐您太帥了!”


    浣蓉聽了姐弟倆的話有些意外:“你們兩個,背著我武藝這麽好了?改天可得給我露兩手。”


    “沒問題娘。”


    “母妃說笑了。”


    一家人又喝了幾盅酒,沈清爵不多話,但是浣蓉還是看出了她有些心不在焉。沈靖拿筷子給沈清爵夾了幾個餃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要是爹在的話,可就更熱鬧了。”沈靖做了個少年郎要哭的模樣,垂下眸子,好似惹人憐愛。


    這些年很少有人在浣蓉麵前提沈王爺,就是沈清爵也不輕易撫她的逆鱗。


    這回浣蓉臉色沒什麽變化,就是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桌前一堆琳琅滿目的食物沒怎麽動過,隻有胃口還算不錯的沈靖吃了點飯,提到這個讓三人諱莫如深的名字,桌上的氣氛明顯冷了冷。


    外頭爆竹聲更甚。


    沈靖似乎也有點兒待不下去,便自告奮勇去外頭,說去看看浣蓉特意命人製作的佛字檀香燃盡了沒有。


    小時候年夜若下了雪,沈清爵必定帶著帶著沈靖在院外放爆竹,等火線燃著即將一飛沖天的時候,兩人便丟雪塊上去,爆竹炸裂,雪塊便被炸成一片片的雪花,十分好看。


    沈清爵沒有理會沖她使了個眼色的弟弟,沈靖看起來有些失落,到很快恢復了笑顏。


    將軍府主院落裏,十靈上了一道一道菜,往前桌上有沈清爵與謝冰媛兩個人,此刻卻隻有謝冰媛獨自坐著。


    “菜齊了,夫人便先吃吧,將軍今晚怕是不回來。”


    姓蘇的中年女人行了個禮退下,屋子裏便隻剩下一桌子滿目琳琅的菜和謝冰媛一個人了。


    她忽然有些困,想起了幼年師傅帶著她遊歷四方,見過不同的風土習俗,也過過幾個不同的年。後來就是她一個人過了。


    汪福海也好,林錯也罷,可以陪她吃普通的午飯,但是逢年過節,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她輕輕抖了抖身邊耗去她一整天精力的狐裘。深色狐裘邊上串著黑金色線,脖子口一圈白色毛領像外麵的新雪,她把狐裘疊好放在手邊,又端起麵前的一個白瓷碗來試了試溫度。用手試了試溫度還不錯後,她又整了整碗蓋,讓碗與蓋之間的縫更小一些。


    外麵猛響起一陣更加亮的鞭炮聲,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宮裏歌舞昇平。燭火輕輕搖擺,不過並沒有把這間不奢華的屋子照的如白晝,反而平添了幾分陰沉昏暗。


    謝冰媛如往常一樣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開車了,上車吧微博,明天我就刪。】


    第39章 你是臣的萬歲


    沈靖還在外麵觀察香火,他摒退了下人們,一個人抱來了成捆的鞭炮,有二踢腳,有沖天響,像個少年一樣獨自玩兒著。


    打更聲裏透漏著寒氣,歲歲如今朝,再過一個時辰就是新年了,太京城裏大多數人家都會湊在一起守歲,然後拉拉家常,直到第二天天明。


    母女倆也沒聊什麽貼己話,坐了一會兒,沈清爵喝了喝完酒盅中最後一點烈酒站起了身。


    浣蓉詫異地看著她,“這便去守歲?”


    “母妃,我得走了。”沈清爵拿起披風,轉了個圈係在自己身上。


    浣蓉眉頭一皺,手一動把筷子拍在白瓷碗上,發出了不大但是清脆的一聲。


    “你家在這裏,我在這裏,你要過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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