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類似書房的屋子,她一進去就看到兩麵遮住了牆的書架,書桌上有一遝字,不用細細拿過來瞅,也知道是一行行行雲流水的簪花小楷。


    除了這遝紙,謝冰媛還看見質地極好的羊皮地圖在桌上,北四州地名要塞一覽無餘,一看就是出自非常專業的畫師之手,而這樣精細的圖,怕是可以稱得上是機密了。


    誤入書房,還是離去為好。


    隻是一轉身她愣住了。


    有一張不小的黑色綢緞掛在剛剛她背對著的這扇牆上,好像是在遮著什麽東西。冥冥中有什麽東西牽引著她,讓她不自覺走過去拉住黑色綢緞尾部,略一用力整個布子就滑了下來,露出了後麵蓋著的畫。


    畫中人頭戴華貴的金步搖,穿著一身明黃貴妃服,如水的長髮披散在身後,上了淡妝的臉白璧無瑕絕冠天下,水衣長袖下,身段完美無差。


    她愣在了原地。這畫中人的眉眼身段,都和自己分毫不差。


    隻是這波光流轉的眼神和人戲不分的□□動作,明顯是目前的她所達不到的,在她認識的人裏,也或許隻有師父有此等境界,除了師父,應該是幾年後的她。沐國上下,有資格達到這種境界的,她心裏清楚的很。也許,隻是長的像吧。


    她腦海裏突然莫名其妙閃過師父在她年少時候接了飛鴿傳信後,獨自一人對著窗外喃喃的一句話: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謝冰媛抬起手,好像是細細磨擦著畫紙。她感覺畫師一筆一劃下都充滿了眷戀不舍,心裏又莫名其妙複雜難受起來,和前些天做夢醒來時候的感覺無二。


    畫紙留白處有一行小字:沐國二十二年,傷心人沈清爵。


    謝冰媛皺起眉頭來困惑不解,如今年月,明明是沐國十七年。這副筆墨尚新的畫,怎麽也畫了不超過一年。而後麵這六個字……怎麽,這位和自己容顏相似的女子……讓沈將軍傷心了嗎?


    “好看麽?”一道清冽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思緒,謝冰媛轉過頭看著在門口的沈清爵,一瞬間以為她眼裏有著化不開的癡迷與眷戀。


    而一眨眼之後,對方清澈幽深的上斜眼中煙霧褪去,隻有一如往常的清貴冷靜。


    “冰媛不知道這裏是將軍的書房……還請將軍贖罪。”


    “無妨”沈清爵擺了擺手,也跟著走過來站在畫像前,瘦削修長的指尖在紙上緩緩撫摸。


    謝冰媛看著她垂直眼側著臉,細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垂直,而因為站的極近的緣故,她可以聞到沈清爵身上的淡香,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


    “嚇到謝老闆了麽?”


    “嗯?”謝冰媛不知所雲。


    “我女子之身,所思慕之人卻也是女子。”沈清爵這句話說的坦坦蕩蕩沒有一點遮掩。


    “怎會,我心裏想著,兩情相悅,悅的是魂又不是人,故而女子與女子相戀倒是十分令人佩服。隻是不知道,這位女子是……”既然撞破了秘密,謝冰媛也自然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隻是她一問出來,就後悔了。


    沈清爵輕輕嘆了口氣。是的,她從來都是這樣明理大膽,不囿於世俗道理,前一世她愛上自己之後也是這樣坦蕩,隻是自己從未真正回應過。如今的坦蕩,其實都是從你那處學來的。


    “吾妻。”吾妻謝冰媛。


    “如此,我信將軍有情人終成眷屬,更何況如此風華絕代的人物,也隻有將軍可妻之。”


    話音剛落就聽見沈將軍一身輕笑。


    謝冰媛被突如其來的笑晃了眼,知道了沈將軍不僅會笑,還笑的十分好看,想起流傳的故事,那魏國女帝怕是也看了沈將軍的笑,才捨得大紅/龍/袍前來,拱手相送半壁江山。


    沈清爵不知道謝冰媛腦補出來的小心思,心裏暗暗說道:媛媛啊媛媛,這可是你自己要我娶你的,就休怪本將軍日後不客氣了。


    第10章 故人相見


    “我隻回來取個東西,就看見賊人偷偷摸進了我的書房,隻是這賊人是謝老闆,倒也無妨。”沈清爵心情大好,連日來的煩惱鬱躁也一掃而空。


    謝冰媛知道這是將軍打趣她,故而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堂會開始還早,你繼續轉悠,這府裏的亭台樓閣你都可以進去,我去接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一襲青衣襯得謝冰媛皮膚冰潔剔透,她行了個禮,目送沈清爵離開。


    這將軍府的風景真不錯,她走了幾步就能看見不同的假山堆疊,估計是設計此處住宅的匠人胸中有丘壑,引了活水修了橋樑,讓人仿佛置身山水之中。


    園林中樹木也修剪栽種地十分詩情畫意,花開時節不同的花樹相間栽種,即使一年四季也沒有所有花朵全部凋落的時候。這裏幾乎從每個角度望去,都是能入畫的風景。


    前世沈清爵念舊多住在王府,直到即將去北州分別的時候,才知道謝冰媛最愛她將軍府的風景,隻是從來不曾長住過。


    故而如今蕭泰涼賜給她這座府邸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接下並且住了進來。


    沈將軍不懂如何討女孩子關心,奈何她聰明又有經歷,吃了上一世的教訓,這一世花了心思非要撩到謝老闆心裏的琴弦。謝冰媛長袖善舞擋住了太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公子紈絝,然後就一頭栽進了沈將軍懷裏兩輩子都沒出來。


    這就是命,重來多少次都一樣。


    謝冰媛看見前方有個小亭子,四下無人,亭子裏又放著一架古琴,一時覺得有些手癢,便坐了過去輕輕彈奏起來。


    有山有水有古琴,謝冰媛很快就沉醉於琴聲之中。她索性閉上眼睛,感受到臉龐吹來的微風,心情也慢慢平靜舒適下來。


    沐有韻好不容易擺脫了“侍衛”們的看護,來到了這片假山中,就聽見有琴聲悠揚,幾乎瞬間就撫平了她心裏的煩躁,秉著好奇之心,她穿過幾座假山來到這裏,隻看了一眼彈琴人的背影就讓她倍增好感。


    謝冰媛沒有發現沐有韻的靠近,一曲終了才緩緩收了手,汩汩的琴聲消失不見,這才發現身後坐了個女子。


    女人衣袍華貴,端莊坐在一旁,五官秀麗,又透著難以言喻的溫婉大氣。


    “您彈的真好。”沐有韻見謝冰媛轉過身來,也被她的容貌氣度驚了一驚。


    “班門弄斧而已。”沐有韻見對方收手轉身,不卑不亢,心裏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就有了結交的念頭。她年幼時候見了不少前朝的漂亮妃子,說實話也沒有一個比得過眼前的女子風華。這種姿色,隻要入了宮門,就是傾國傾城。


    “聽了您的琴,覺得氣也不憋悶了,心情也好多了。”


    “我見著這地界清靜,正好來彈一曲,您真是謬讚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都覺得對方知己貼心,正準備互換名字認識的時候,被幾個人馬打斷了。


    為首的女子穿著魏國獨製的黑色親王服,金絲遍及袍邊袖口,不同於沈將軍的定製衣袍,眼前這位,完全是把自個兒當男人來看,如果不是看到了臉上還有幾分女子的嬌媚,任誰一眼望去都是看成魏國的男性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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