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煩惱的一件事,竟然被鍾離思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輕描淡寫地接過。


    “鍾離小姐的意思是,你可以幫我麻醉?”記月睜大眼睛盯著鍾離思。這位鍾離門的掌派之人,總是滿臉一本正經的樣子,難以想像她會開玩笑。


    鍾離思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不是幫你,麻醉的事情,你可以完全不管,全部交給我就好。”


    記月被她說得直發愣。


    “你……負責手術所有的麻醉?”


    不用氣管插管,不用呼吸機,她是個古代人,自然也不會用這些現代化的麻醉藥物。她竟然要負責整個手術所有的麻醉?


    鍾離思目中透著淡淡的寒意,“我是鍾離門的人,你以為我不懂得,何謂麻醉?”


    記月遲疑了一下,“我有些疑慮,你說的麻醉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


    鍾離思道:“自然是讓病人失去全部感覺,身體完全放鬆,無論你對他怎樣做,他都不會再有任何痛苦。然後,我還可以喚醒他。”


    記月吃驚看她。鍾離小姐的話,很簡單也很明確地說出了麻醉的本質。可是,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醫療條件下,難道她真的可以做到麽?


    鍾離門是這個江湖的奇蹟,是一個致力於製毒的家族,或者說,是一個製藥的家族。盡管如此,在這樣的時代,沒有先進的製藥工具,沒有提純,她的藥物真的可以達到那樣的作用?


    而且,麻醉本事就是一件風險很大的工作。沒有監護設備,她怎樣保證麻醉的安全呢?


    鍾離思回頭看看林硯,眸中透出些涼涼的笑意。


    “我對林公子說過,我們的家族與碧落教有很深的淵源。我們的老祖鍾離洞天與碧落教教主歸居風乃是忘年之交。鍾離門不出江湖,卻一直與瀛洲島有來往。當年他便為碧落教少主診治過疾病,如今,我自然也不能對他坐視不管。我會拿出鍾離門的絕密技藝,助你治療成功。”


    記月想起白佳容對她說過的瀛洲島舊事,鍾離門這個奇怪的家族,雖然三十年不涉足江湖,他們的祖上鍾離洞天卻視歸居風為知己。莫止模糊的記憶中那個“離”字,應該便是鍾離洞天或者鍾離門的意思。


    記月心中又驚又喜,鍾離思簡直就是上天賜給她的一個救星。不必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麻醉可以達到那樣的效果。就算是她可以協助增加止痛藥的作用,手術的風險也會減小的。


    “鍾離小姐,我很好奇,你的麻醉方法究竟是什麽?你們的藥物麽?”記月站在她對麵,不停追問。


    鍾離思淡淡一笑,“這個是鍾離門的秘密。”


    記月點頭,不敢再問,回頭看看林硯,見他也在微笑。


    “月姑娘,你可以完全放心,鍾離小姐的藥物效果極佳,而且,我還會從旁協助,確保三弟無事。”


    記月感覺自己的心慢慢放下了。在這個世界裏,也許林硯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了吧。


    “好。”記月回頭再次看著這個簡易的“手術室”,“林大哥,這個手術雖然有專家指導,但我更加需要的還你的協助,今日我們就開始學習具體的手術步驟方式,爭取早一日可以做手術。好不好?”


    林硯道:“還望月姑娘多多指教。”


    他一麵說著,一麵伸手相讓。三個人一起向前廳走去。


    剛走進前廳,三人便一起愣住。因為在這個作為候診室的寬敞的房間正中間地上,不知為何憑空出現了兩個碩大的箱子。


    竹韻堂現在隻有他們三個人。方才記月進來後,林硯已經關門上閂,根本不可能有人進來,就算可以進來,屋中也沒有任何有人進來過的痕跡。


    在林硯和鍾離思還在發愣的時候,記月心中的驚喜已經難以抑製地漫溢出來。因為隻有她認得出這是兩個現代非常常用的紙箱,開口處還用寬膠帶固定得嚴嚴密密,就好像是兩個很大的快遞。


    她迫不及待衝過去,拿了一把剪刀,劃開膠帶,打開紙箱。


    立即,她被箱子裏麵的東西吸引住了,心都不由自主砰砰直跳。


    最矚目的是,一個非常專業的心髒手術包。深綠色的包布,上麵是晉江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標誌。一旁,還有很多的手套包和一次性手術衣、帽子口罩和消毒劑,以及手術中足夠用的液體和藥品。


    另外一個箱子裏麵是各種醫療表格,麻醉記錄單、手術和術後記錄單等,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很齊全。隻有韓柏才會在這樣的時候如此注意醫療文件的書寫,還從醫院的電腦裏列印了這麽多的文件。一本最新版的先天性心髒病手術圖譜和術式介紹的書在這些表格中間很是矚目。另外,很多的充電寶整整齊齊碼在箱子裏。還有,就是十幾個用蓄電池充電的應急燈。這些肯定是為了手機的續航和手術照明。


    記月蹲在地上,看著兩個大箱子裏麵的東西,心裏對韓柏感激不盡。其實,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是有求必應的,而且就算是她做錯了事情,他不會責怪她。但是,竟然還沒有哪一次,記月會對他這樣感激。甚至,以往時候,出於一些逆反心理,就算知道他為自己著想,她還時常故意不去按照他的叮囑去做。


    很多同學都說過,韓柏肯定是喜歡她的,隻是,他不會自己去說。


    可是,記月總感覺他是一個親人,就像一位大哥。一位古板、愛說教、有時候招人煩,卻又讓她不得不去佩服的一位兄長。


    從來沒有覺得他們之間會有其他關係的可能,如今,有了莫止,他們之間又隔著時空,越發不可能。可是,他還是會這樣,百分之百地傳遞著他的幫助。


    有了手術圖譜和術式,學習自然而然變得更加容易。一直到深夜,三個人就在竹韻堂的前廳裏,聚在一張桌前,研究講解手術的過程和方法。記月還把一些先進的無菌操作方法教給林硯和鍾離思,並且手把手地用竹韻堂現有的器材操作。林硯本來的基礎就非常好,操作很快變得越來越嫻熟。


    記月回幽篁閣的時候,林硯還在和鍾離思一起繼續練習。時間太過寶貴,林硯希望抓緊時間提升自己,這樣,手術也好早一日進行。


    有關那些東西的來歷,他們全然不提。無論如何,記月就是一個神奇的女子,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無論有多麽神奇,似乎都是應該的。


    記月回到幽篁閣,沒有直接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先到莫止的院子外麵,想要悄悄看看他睡了沒有。


    很遠看見那個寂寞的小院一片黑暗,一切都安安靜靜,沉浸在沉睡之中。記月對著那片黑暗看了一會兒,便轉過身,想要回房休息。


    身後傳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如此優雅好聽。


    “月月。”


    在這個世界裏,這樣稱呼她的隻有幽篁閣閣主沐若虛和莫止兩個人。


    記月一驚,連忙回頭觀看。


    黑夜之中,順著聲音的方向細看,才隱隱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院門後麵不遠處。晚風中鬥篷的毛邊好像在輕輕飄動,看似在緩緩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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