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有影衛過來叩門,並送來一套衣服。


    柳菀原本的衣服不適合騎馬,冥然便吩咐手下為她買了一套新的。


    待柳菀收拾妥當,下樓之時,眾人皆眼前一亮。


    天青色勁裝,襯得人越發精神,衣袖褲腳皆收緊,便顯得身稍高挑。黑髮簡單籠束在頭頂,纏著同樣天青色的髮帶,走路之間隨髮絲飄著,真是颯慡。


    見樓下眾人皆注目自己,柳菀莞爾一笑,翩翩從樓上走下,打了聲招呼。


    “菀兒,今天好漂亮!”冥然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柳菀坐下。


    “冥然哥哥,就會取笑我!”柳菀乜了一眼冥然,“怎麽在大堂吃飯了?”她見桌子上擺滿吃食,方覺不解,便問道。


    “這是我們自己做的,沒事,吃吧。”冥然遞給柳菀一碗青州,又將包子向她那邊挪了挪。


    今早影衛也在堂中一同吃飯,吵吵鬧鬧,好不歡快。


    “舅舅,我回來了!”就在這歡聲笑語之中,忽而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歡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齊齊向外看去,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前,穿著玄色大氅,左袖子卻是紅色的,正是影月樓弟子的服裝。腰間掛著把大刀,扛著個碩大的布袋子,鼓鼓囊囊,不知道裝著什麽。


    說話間便進了客棧。


    “老闆不在,出去了。”展行背對著門坐著,與冥然交換了下眼神,悄然握住桌上的短劍。


    “啊……你們吃著,我去後院等著。”大漢流行大步,三下兩下就走到了通往後院的門前。與眾人擦肩而過之時,眼角餘光掃視著屋內眾人。


    待他掀簾進去,冥然立時起身,點了屋內的幾人示意他們進後院盯著那大漢,其他人則趕緊離開。


    門前早就備好了馬匹,幾人翻身上馬,冥然拉著柳菀共乘一騎,飛也一般離開。


    策馬入山多時,留下的幾個影衛才趕上來。


    “主子,解決了!”


    冥然微微頷首,從懷裏掏出一張漆成紅色的令牌,正麵金色的一個“緣”字,背麵中間鑲著一小塊玉石。遞給一個影衛,“你現去赤州,將此物交與影月樓樓主影定山。就說半緣宮中弟子路過此地,客棧之人想謀財害命,不得已才將人殺了。知是影月樓之人,特送去紅令,日後可替其做一件不傷天害理之事。”


    那人領命,瞬間消失在林中。


    騎馬之後,趕路迅速,沒幾日就出了山,到了靛州。


    靛州依山傍水,景色頗為秀麗。城中央有一條小河穿過,靛州百姓的房屋皆是後門水路,前門旱道,家家戶戶門前泊這一艘小船,極其有意思。


    一行人入了城,發現這靛州熱鬧至極,街道上男男女女頭上皆插著一朵淡黃色的五瓣花,他們誰也沒見過,叫不出名字。


    由於街上人群攢動,騎馬是不行了,幾人下馬步行,擠在人群之中。


    人群行進的方向與他們正相反,沒幾步便拐進了個無人的巷子,再向裏走,一間高門大府出現在眼前。


    朱紅的府門關得緊緊的,而旁側的腳門卻開著,有個小廝探頭探腦的張望,見他們行至府門停了下來,忙不迭跑上前問道:“幾位可是半緣宮的貴客?”


    “在下正是半緣宮少主第五冥然。”冥然將手中韁繩遞給展行,上前拱手施禮。


    “少宮主,你可來了,這邊請!”說著便引一行人從腳門進了院子。


    在來的路上,冥然便告訴柳菀,靛州城中有他父親的一個好友,他之前已送去消息,叨擾幾日。一來可以修整一下,買幾匹好馬上路,二來可以將身上的麻煩皆處理了。


    柳菀一行人穿過巨大的庭院,便見到了等候在正堂門前的主人,是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小老頭,花白的鬚髮,眉眼慈祥。


    “賢侄,我可把你盼來了!”洪鍾般的嗓音,震得柳菀耳朵發麻。“呦,小行也來啦?”


    冥然與展行三步並作兩步,對老者抱拳施禮。


    禮畢,冥然竟調侃起老者,“翁伯,多日不見您這越發精神了啊!”


    “好小子,難不成我還不能越活越年輕了?”老者竄起身來,左手勾住冥然的脖子,右手就往胸口招呼。


    “哎哎哎……翁伯,小子豈敢豈敢……”冥然蹂身避開。隨手正了正臉色,抬手喚柳菀過去,向老者介紹道:“菀兒,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家父的舊友朱乃翁。”


    “朱伯父!”柳菀之前就聽冥然說過老者的名字,“乃翁”這個名字再聽一次還是奇怪,不就是你爹的意思嘛!不過她也不好意思多問,矮身施了一禮。


    “呦嗬,這丫頭長得俊啊!你小子好眼光,好眼光啊!哈哈哈哈!”朱乃翁上下打量了柳菀一圈,邊示意她不必施禮,邊向冥然使眼色。


    柳菀聽到朱乃翁的渾話,羞得滿臉通紅,垂頭立在旁邊,接不上話茬。


    “快進來吧。我備好的酒菜,再等可都涼了!”朱乃翁極其隨和,不分長幼,與他們打成一片。


    “朱前輩,這靛州城今日是過節嗎?我看著可熱鬧了。”剛落座,展行便禁不住問道。


    “嗯……是靛州的回春節。從今日始,延續一個月之久。”朱乃翁詳細解釋說:“你們看到百姓頭上插的花沒有?那是福康花,戴在頭上寓意福祿安康。令外,待會兒將有一艘大船,載著久病未愈之人,在河道中緩行。百姓則一路相隨,送上美好的祈禱。之後這些病人將送入城中心的廟中,一月之後再送回。”


    柳菀聽得入神,這般寓意的節日,恐怕就算病情不會治癒,乘著大船,全城之人都為他祈禱,也算是一種幸事。


    ☆、雙絲網(六)


    吃過飯,展行嚷著去街上逛逛。冥然便帶著柳菀也一同去看熱鬧。


    恰時大船正從碼頭緩緩行駛在河麵上,百姓皆擁在河道兩旁。當船駛過身前,便將頭上的福康花丟入河中,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家人歲月安康。之後再隨著大船緩緩前行。


    河邊的小徑不寬,卻擠滿了人,比肩接踵。柳菀三人湮沒其中。


    人群一頓一行,展行早就不知道被擠到何處,冥然怕與柳菀走散,默默抓住了她的手。


    冥然的手掌溫熱,將柳菀的手全然握在掌心。


    柳菀就這樣紅著臉,一路被冥然牽著,一直走到大船停泊的地方。


    這一處建著座古剎,有萬僧俯跪在庭院之中詠誦經文。人群行至此處,便緩緩散開。


    冥然牽著柳菀轉過古剎,其後有一棵參天古樹。


    “這是情人樹。”冥然側頭看了看身邊一直安靜的菀兒,“我幼時曾同父親來過一次靛州,他就是為了來看這棵樹。”


    柳菀仰頭而視,情人樹乃一棵榕樹,粗壯的樹幹五人接手環抱,尚不能成圓。枝繁葉茂,恐在此已生長了數百年。書上掛滿了紅色絲絛,風過隨著葉子微微顫動。


    忽而她的心中漾起莫名的酸楚,隻想流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妄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虸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虸狐並收藏妄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