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到了上輩子住了七年,這輩子卻一次都沒有去過的明宅,看到那些人把曾經屬於韓欣遠的東西一件件清出去燒掉,院子裏濃密的黑煙升上天空,竟然有一絲揚眉吐氣的快感。


    特別是從前那個嘴臉尖酸的管家,那個已經步入老年的男人,眼神狠毒地瞪著自己,他這輩子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季晨離的事,季晨離還是狐假虎威地愉快起來。


    不愛人挺好的,季晨離想,至少自私得理直氣壯。


    第59章 狐狸精


    韓欣遠從小在明家住,算明家的半個主人,東西極多,那些東西全被堆在院子裏,架了個大火爐一件件燒,整個明宅的上空都被一層黑煙籠罩。


    明艷在公司跟著許璐洋學完當日課程回來,在老遠的大門前就看到寨子的方向黑雲濃密,她以為家裏失火,趕緊加了腳油門沖回去,一個急剎漂移停在主宅前的花園裏,才發現原來是在燒東西。


    明艷下車,隻覺那些東西眼熟得很,又見季晨離也在場,她擺出一副笑臉,想上前打個招呼,餘光瞟到正往爐子裏扔的一件禮服,那不是自己送給韓欣遠的十八歲成年禮物麽?明艷趕緊從傭人手裏奪回衣服,怒罵:“你在燒什麽?”


    傭人看了眼明烺不敢說話,明艷心下明了,再仔細看要燒的東西,發現都是韓欣遠的,她胸中蹭的火起,洶洶到明烺麵前,“姐,你這什麽意思?”


    明烺不理會她,隻對傭人道:“接著燒。”


    季晨離在一旁抱胸看戲,故意陰陽怪氣地搭腔:“燒,火再燒旺點兒,全給我燒幹淨才好!”


    “我看誰敢!”明艷喝住傭人,轉頭看向季晨離,壓著怒火道:“晨離,有事坐下商量,你現在這樣算什麽?”


    “商量?”季晨離冷笑,走到明烺身邊,挽著她的胳膊,話對著明烺說,眼睛卻看著明艷,笑盈盈道:“阿烺,不如我們再商量一回?”


    這一聲阿烺,虛情假意,半點真心都沒有,明烺的眼裏卻顫了顫,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沉聲吩咐傭人,“燒。”


    到這明艷全明白了,這麽大的陣仗,原來隻是她姐為博美人一笑。可她想不通,季晨離前段那麽義正言辭地要跟她姐一刀兩斷,這才不到半年吧?怎麽突然又性情大變了?


    明艷看季晨離小人得誌的嘴臉,站在她姐身邊,下巴抬得高高的,恨不得用鼻子看人,她氣得牙癢癢,可又憚著她姐的麵子,還得咬牙賠笑,“晨離,不是,嫂子,有話慢慢說,欣遠就算從前再大的不是,拿她的東西撒氣叫什麽事?”


    季晨離壓根沒聽明艷說話,和明烺十指相扣,貼著明烺的耳朵甜膩膩地問:“阿烺,晚上想吃什麽?”


    明烺反握著季晨離,“你想吃什麽?”


    “我啊?我想吃……”


    “姐!”明艷被兩人完全忽視,氣得渾身發抖,她再也忍不下這口氣了,一個箭步衝上去,想把季晨離從明烺身邊推開,可明烺到底比她厲害,先她一步把季晨離擋在自己身後護得嚴嚴實實,明艷連近身都難,然後,明艷又看到了明烺身後季晨離挑釁似的微笑。


    明艷指著明烺的鼻子,憤怒地叫罵:“姐!欣遠和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的!就為了這麽個玩意兒!你連她都不要了是不是!”


    這是第一次,明艷敢這麽跟明烺說話,明烺站在那任她罵,明艷氣極,一旦開了閘,滿腔怒火再也收不回來,破口罵道:“姐,你當初娶個女人我不說什麽,救欣遠的命要緊,你傷了欣遠的心我也不說什麽,誰讓這女人身上的骨髓金貴能救命呢,你把青藍姐弄到美國去,行,是青藍姐不對,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片場泄私憤,折了明家的麵子!可今天你居然為了這麽個女人燒欣遠的東西!下一個是誰?輪到我了是不是!”


    “這個女人哪裏好?乘人之危陰險狡詐,裝得一臉的白蓮花樣!我還當她真的不在乎你不在乎明家的錢呢!這招以退為進用得絕了,謝青藍說得不錯,你他媽就是個狐狸精!現在終於露出尾巴來了!”


    管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站在邊上默默看著,眼看這個無法無天的二小姐越說越不像話,他暗中觀察明烺的臉色,發現已經有些不好,趕緊上前去把明艷勸回來,“二小姐,有話慢慢說,你和大小姐一母同胞,血濃於水……”


    “血濃於水?血濃於水比不上外麵勾搭她的狐狸精!”明艷眼珠子都是紅的,說到最後近乎咆哮,脖子上的血管都凸出來,要不是管家拉著,她恐怕早就撲到她姐身上咬人了,“明烺!你為了這個狐狸精兩個妹妹都不要了是不是!你說話啊!”


    她吼完這一句,胸膛劇烈起伏,哼哧喘粗氣,天色漸漸暗下來,火爐裏的屬於韓欣遠的東西還在熊熊燃燒,火光照得整個花園都是亮堂的,一陣風過,火花搖曳,明明滅滅地映在兩姊妹的側臉上,照不到光的那半邊臉隱在暗處,相似的輪廓深刻的五官,一個猙獰一個冷淡,空氣一片死寂。


    然後,一個含笑的聲音打破死寂,躲在明烺身後的季晨離笑道:“我想吃汆丸子。”


    明烺牽著她的手緊了緊,道:“好。”


    “好,好……”明艷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她一把甩開攔著她的管家,二話不說上前對著明烺的臉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響亮。


    空氣再一次死寂。這回連季晨離都愣了。


    明艷愣怔地看看自己的右手,她在氣頭上,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掌心通紅。


    再看明烺,她的頭歪向一邊,半邊臉先是煞白,然後紅了一片,接著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我……我……”明艷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沒想到這一下能真的打在她姐的臉上,以明烺的身手,要攔要躲簡直易如反掌。


    明烺雖然性格冷淡了點,從小不愛說話,可對明艷是極好的,小時候明艷跟個小豆丁似的,經常被別家的小孩欺負,哪回不是明烺去教訓人家的?後來人家父母牽著鼻青臉腫的小孩來告狀,父親發怒,明烺一聲不吭地認錯,為了給人家家長一個交代,當眾拿皮帶抽她,皮帶挨著肉,明艷躲在母親懷裏聽,聽得心驚膽戰。


    明烺那時年紀也不大,愣是咬著牙,一句痛也不喊,父親罰她跪祠堂,她老老實實去跪,跪著背家法,小小年紀字正腔圓,尖細的嗓音,偏背出了正氣凜然來。連父母都要暗暗嘆氣。


    所以明艷從小就聽這個不苟言笑的姐姐的話,在她眼裏,姐姐就是個無比讓人安心的靠山,有她在,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別人家的姐姐是好,給妹妹紮辮子,教妹妹打扮,和妹妹一起穿裙子,可遇著欺負隻能倆人手拉手到父母麵前哭。隻有自己的姐姐和別人家的姐姐不一樣,她不會和自己一塊玩洋娃娃,也不會給自己紮辮子,可她比別家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好得多。


    就是這樣的姐姐,現在為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明艷怎麽不氣急敗壞。


    明烺被自己的親妹妹當眾扇了一耳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他們怕明烺會發怒,可明烺隻是擺正腦袋,語氣平靜:“我在公司旁邊有套臨時公寓,你先去那裏住,許璐洋會給你鑰匙。”


    “不用你趕我走。”明艷看自己的姐姐還是這麽冥頑不靈,冷笑:“我走,走得遠遠的,絕不打擾你們的清淨!”


    她說著真的上了車,順帶捎上了管家,馬達轟鳴一聲揚長而去,剩下的傭人抖了抖,其中一個大著膽子顫抖地問:“小姐,還……還燒麽?”


    明烺看了季晨離一眼,沉聲道:“燒。”


    明艷一走,季晨離的一身刺就全部收了回去,她甩開和明烺交握的手,神情懨懨地看了眼火光,疲憊地轉身進了廳裏。


    這個“家”,偌大的宅子,季晨離生命的最後七年全被困在這裏,今生第一次踏足,腐舊絕望的氣息就好像一張網一樣把季晨離團團困住,勒得季晨離呼吸都愈發不暢,她看著這個家裏那些熟悉的麵孔,園丁、廚子、傭人、管家,一個個眼裏都是敵視,好像一切又都按著上輩子的軌跡運動。


    她以為自己忘了,她以為她可以陪明烺玩這場遊戲,可一進這個家季晨離才明白,忘不了,這個宅院的每個角落都刻著她一點點腐敗下去的生命,忘不掉的。


    季晨離隻好豎起全身的刺,刻薄地對著每一個人,她提心弔膽地全副武裝,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又會再次受傷。


    客廳茶幾上的花瓶,那裏插過一束花,那束花季晨離原來擺在明烺的書桌上,被明烺扔在垃圾桶裏,季晨離隻好重新撿回來,插在花瓶裏,任艷紅的花瓣枯萎凋謝。


    電視櫃上沾了一個小角的血,那年明家家宴,旁係的小孩不懂事,撞在季晨離身上,季晨離額角磕上去,額上的疤痕到死都沒消掉,旁係的家眷看著孩子笑,仿佛季晨離是個小醜。


    這些事現在說來都為時尚早,因為現在還都從未發生。但季晨離記得,她在明家受的折辱,樣樣都記得。


    季晨離想,故作豁達真的不適合自己,她本來就是個記仇的人,好像自己在明家,快樂的時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第60章 給我做頓飯吧


    “那個澆花的小王,當年我活著的時候,從糙坪那路過,他淋了我一身水,打那兒以後我再不敢從那片糙坪前頭走。”吃早飯的時候,季晨離掰著自己手裏的麵包,偶然看到窗外澆花的年輕小夥子,說了這麽一句,說完笑盈盈看著明烺,“當時打掃衛生的小李就在邊上看,兩人一塊沖我樂,跟看小品似的,沒法子,我隻好頂著一身濕衣服和他們一塊樂。”


    明烺的早餐已經解決完畢,喝幹被子裏的牛奶,隻對季晨離說了句:“晚上加班,不回來了。”


    季晨離的笑意未收,道:“好。”


    她看著明烺的車走遠,慢悠悠看了眼小王,又慢悠悠把早餐吃完,準備去樓上健身房鍛鍊兩小時。


    再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飯的點,擦電視櫃的今天換了個人,那人見季晨離下來,手上的活頓住,趕緊低頭給她鞠了一躬,“季小姐好!”


    “怎麽是你打掃?平常不都小李麽?”季晨離隨口問道。


    那人勉強笑了笑,“季小姐,我先下去了。”趕緊快步走了出去,好像季晨離是什麽吃人的魔鬼,稍晚一秒就會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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