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人一起退入了山澗口,那些蠱蟲竟似害怕什麽似的,隻敢在外間盤旋,卻不敢再往前飛一步。


    “姐姐……”


    薛忘雪愕然看著這個白衣女子,她長發披散,眉清目秀的,似是在哪裏見過?


    腦海之中那些殘碎的畫麵再次清晰起來,是她!是那個她一直想忘,卻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她的人!


    祁子鳶!


    祁子鳶看她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溫柔,原想這一世都不會再看見姐姐,卻不想會在這兒重遇。


    祁子鳶邊上的黑衣女子蕭棧雪輕咳了兩聲,她蹙眉探上了葉泠兮的脈息,冷聲道:“臭丫頭,快把長生杯拿過來!”


    “公主殿下?!”祁子鳶這才發現,這個鮮血淋淋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楚山公主葉泠兮!


    原以為一世都不會再見的人,今日竟會在這裏再遇。


    祁子鳶的心亂得厲害,可她知道現下最重要是先救她們,還有那隻鳥兒。她匆匆地從木屋中拿出了長生杯,隻見當中裝的清水閃過一抹幽藍色的龍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棧雪從她手中拿過了長生杯,快速給葉泠兮灌了下去,她又瞪了一眼祁子鳶,“臭丫頭,還不快去救那隻鷹?杵在這兒做什麽?”


    “是,女皇大人!”祁子鳶點點頭,她與薛忘雪擦肩而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薛忘雪。


    這些年,也不知道姐姐過得如何?


    薛忘雪呆呆地看著祁子鳶跑到鷹兒身邊,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對著鷹兒道:“鳥兄,你可別啄我,本姑娘下手會輕一點哈,你乖。”說完,她輕輕地摸了摸鷹兒的腦袋,指尖沿著鷹兒的翅膀經絡摸了一遍,找準了幾處穴位,快速點了點,止住了鷹兒的流血。


    “鳥兄,我給你拔箭了啊,你可要忍著!”祁子鳶再摸了摸鷹兒的腦袋,鷹兒似是通了靈性一樣的,緩緩閉上了眼睛。


    “呆子……”薛忘雪突然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


    祁子鳶身子一顫,她回過頭來,怔怔地看著薛忘雪,她輕笑道:“姐姐,你還記得我?”


    薛忘雪避開了她的眸光,她走到了鷹兒身邊,沉聲道:“鷹兒不能有事……姑娘……拜託你了……”


    前塵往事,還有那種錐心的滋味她惶恐,她害怕,從她看見這個女子的第一眼,她隻有一個念想,便是遠離她。


    “姑娘?”祁子鳶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她澀然笑了笑,點頭道,“我保證,這鳥兒不會有事。”說著,她便認真了起來,扶著鷹兒的傷口附近,小心地把箭矢一支一支地拔了出來。


    薛忘雪心疼地看著鷹兒,她顫顫地撫上了鷹兒的腦袋,啞聲道:“你不能有事,我身邊……隻有你了……”


    祁子鳶接連撕下了好幾條自己身上的衣料,溫柔卻快速地纏上了鷹兒的翅膀,她偶爾會去打量薛忘雪的臉。


    她眼角帶淚,眸底是濃濃的哀傷。


    這幾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麽?又到底是遭遇了什麽?這隻鳥兒為何會中那麽多箭?


    腦海之中一片混亂,她想問,卻又不敢問。


    小桃說,薛忘雪已不是蘇折雪了,她已是再世之人,當給她一個全新的人生。


    姐姐前半生為蕭棧雪,為她祁子鳶犧牲那麽多,她該讓姐姐有新的人生,有個全心全意照顧她的良人。


    “臭丫頭,包好了就幫我把葉泠兮抱進去。”


    蕭棧雪冷冷地喝了一聲,她眸光複雜,聲音又柔了一些,“有些話,等後麵再問。”頓了一下,她看向了懷中昏迷多時的葉泠兮,“她的時間不多了,快些來幫我!”


    “好!”


    祁子鳶收斂所有的心神,走了回去,彎腰將葉泠兮小心抱起——她雙鬢雪白,麵無血色,心口肩頭卻皆是鮮血。


    曾經高高在上的驕傲公主,如今被她抱起,卻如此單薄,輕得好似隻有一副骨頭。


    這三年,她又經歷了什麽?


    若是現在天下局勢還是三年前那樣,能傷她之人隻有叛軍!難道說……大雲真的亡了?


    祁子鳶把葉泠兮抱入了小木屋,將她平放在了木榻上。葉泠兮胸口上的劍鋒已經被蕭棧雪除去,現在血流難止,即便是喝下了長生杯中的水,也難保證可以續上性命。


    蕭棧雪突然咬破了指尖,另一手從袖中拿出了一支小笛子,湊到了唇邊,便吹起了一支奇異的蠱音來。


    蠱蟲的振翅聲再度響起,薛忘雪警惕地循聲瞧去。


    隻見一隻通體金黃的小蟲扇著翅膀飛了進來,它停在了蕭棧雪指尖,將那兒的血珠吸了個幹淨,便扇著翅膀飛向了葉泠兮。


    小蟲子落在了葉泠兮的心口,它便開始朝外緩緩吐絲,一邊吐絲,一邊埋著腦袋將絲穿破她的血肉,似是穿針引線一般,不斷地縫著葉泠兮的傷處。


    祁子鳶輕舒了一口氣,杵著腦袋坐在了一旁,她含笑看著蕭棧雪的側臉,眸底是滿滿的柔情。


    這三年來,她與她在這兒廝守,祁子鳶怕蕭棧雪總對著她會悶,便想方設法地從孤鴻山澗中尋點什麽小玩意來哄她開心。


    這隻近似皇蠱的小蟲子,是蕭棧雪收到後最喜歡的一個。


    當時蕭棧雪把這隻小蟲子取了個名字,喚做“丫頭”。


    臭丫頭是她的,丫頭也是她的。


    祁子鳶開始還覺得有些小委屈,竟與蟲子齊肩,哪知蕭棧雪竟將她抱入了懷中,笑道:“臭丫頭,那不過是隻小蟲。”


    祁子鳶笑了,她怎會跟小蟲置氣?她隻覺得,蕭棧雪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美,美到她的眼中隻能容下她一人。


    木屋外的薛忘雪查看了鷹兒的傷勢後,又不放心木屋中的葉泠兮,便悄悄地跟了過來。


    她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祁子鳶與蕭棧雪。


    她們看上去很是熟稔,薛忘雪知道,她們必定是認識她的。


    “折雪……”當蠱音吹完,蕭棧雪忽然回頭,喚她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還能見到你,真好。”語聲徐徐,卻帶著濃濃的親切感。


    薛忘雪愕然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蕭棧雪淡淡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看向了祁子鳶,“臭丫頭,快去打水,我們隻有賭一賭了!”


    “好!”祁子鳶聽見了吩咐,當下不敢遲疑,連忙跳了起來,跑去木屋外的井口打水。


    這裏的井水不一樣。


    長生杯有子母兩杯,子杯就是大雲皇族一直守護的聖物,而母杯當年被那個老婆婆抱著一起炸在了這眼井的深處。


    祁子鳶一直覺得,長生母杯既是聖物,便不會那麽容易損毀,所以,這井水必定還有長生母杯的效果。


    若能用井水泡一泡,或許能有療傷奇效。


    那邊是祁子鳶打水忙碌的聲音,這邊的蕭棧雪走近了薛忘雪,握住了她的手,話中有話地說道:“我本想去尋你的,看來老天知我,你我還有再見的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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