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桓起身點頭,“小王送送少主。”


    “不必了。”魚滄雲走了幾步,忽地又駐足回過了頭來,笑然看著葉桓,“若是這次寒西關真被楚山公主拿回來了,咱們就真的可以好好談談結盟之事了,殿下,不妨明日開始好好祭拜祖先保佑,說不定,老天還真開眼了。”


    葉桓臉色實在是難看得緊,他目送魚滄雲得意洋洋地走遠,雙拳早已捏得咯咯作響。


    忍,為了大雲,他必須得忍!


    他默默走到了門邊,抬眼看著寒西關的方向,沉聲自語道:“楚山,你可千萬不能輸這一仗!”


    與此同時,淮陽郊外的小河之上,夜霧輕漫,遠遠瞧去,朦朦朧朧的,好生不真實。


    一葉小舟翩然河上,甚是愜意。


    燕臨秀懶洋洋地倒在小舟中,笑盈盈地看著端然坐在小舟上的薛忘雪,“薛姑娘,這樣的美景,為何不放鬆身心,與我一同泛舟賞賞景呢?”


    “我就知道你說的話向來不算話。”薛忘雪冷冷一瞪她,“等舟靠岸,我便去尋小桃了。”


    燕臨秀連忙坐了起來,“我陪你去!”


    “你?”薛忘雪搖了搖頭,“秀姑娘說話不算話,我才不會再信你。”


    “你也說了,是秀姑娘說話不算話,如今是燕三公子說話,定是可信的!”燕臨秀認真地看著她,“我以後啊,絕對不對你說一句假話!”


    薛忘雪怔怔地看著她,覺得此時的她似是與平日好像哪裏不一樣了。


    “燕三公子與秀姑娘不都是你麽?”


    “事不過三,若是這次再騙你,就讓我……”


    燕臨秀真想抽自己一下,每次一看薛忘雪久了,就總會忘記想說的話。


    薛忘雪眉角微微一跳,輕笑問道:“讓你怎的?”


    彼時,月色朦朧,她笑意朦朧,眸光朦朧,讓燕臨秀的心跳比平時快了太多太多。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緊緊握住她的手,笑道:“讓你一刀捅了我!”


    薛忘雪愕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的眉眼,這才發現,這個姑娘家扮作公子,還真是俊俏得厲害。


    那眉眼間的深情好像一個人……


    她驀地有些恍惚,偏生就是想不起來像誰,可那些遺忘了的暖意,又在胸臆間燃了起來。


    到底是因為她呢,還是因為那個她忘記了的人?


    燕臨秀看著薛忘雪沒有抽開手的意思,她壯起了膽子,小心地往薛忘雪那邊挪了挪身子,可手還沒來得及摟住她的肩頭,便被回神的薛忘雪發現了。


    “放手。”


    “啊?”


    燕臨秀輕咳了兩聲,隻好乖乖地放開了手來。


    薛忘雪伸了個懶腰,索性倒在了小舟上,枕在了她的雙膝上,“你來行舟,我小憩片刻,若是醒來還到不了岸,我當真會一刀捅了你。”眯眼一笑,是那樣的酥媚,“秀姑娘……”


    燕臨秀連連點頭,笑然抄起了船槳,“是,是,是,薛姑娘的吩咐啊,我一定照做!”


    小舟悠悠,沿河西去。


    不知怎的,薛忘雪這一覺睡得比往日要沉了許多,這些年來從未清晰過的夢境,終於清晰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新勢力出現。


    新的一年,長凝祝大家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第十一章 夢影消逝


    “朝采荷心露,笑歸郎君懷。”


    “輕啜紅茸果,勾頸低首來。”


    依稀間,熟悉的歌聲在耳畔輕唱,那一年,她以舟為台,將足上小靴往那些激動的圍觀人群中輕輕一踢。


    不偏不倚,正正地砸在了一名藍衣禁衛都尉懷中。


    “這是姐姐給我的!不是你們的!”


    那人緊緊抱住小靴子,左右躲避著其他人的撕搶。


    “呆子。”


    她輕輕一笑,心裏俱是溫暖。


    “踏蓮東湖中,蓮心終輕采。”


    “問君苦不苦?”


    歌聲繼續歡唱,最後那一句,實在是酥得厲害,也酥得那樣真實,仿佛要將整顆心都酥化給那個接住小靴的藍衣禁衛都尉。


    那人似是癡了一般,就那樣傻傻地站在那兒。


    她覺得有些怨惱,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可就是這一眼,那人竟連同那些圍觀的人一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呆子……你在哪兒?”


    她怔怔地站在了原處,茫茫然四顧,柳岸還是柳岸,小舟也依舊是小舟,可是,天地之間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她慌亂地自問著自己,猛烈地合眼搖了搖頭,再次睜眼,卻發現連柳岸與小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薛姑娘,醒醒,醒醒啊,薛姑娘!”


    耳畔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語氣之中帶著些許著急。


    覺察到身子被人搖了搖,薛忘雪終是從夢中醒來,她眸光迷離,似夢似醒地靜靜看著那張熟悉的臉。


    突然發現,月色朦朧下的燕臨秀竟如此俊俏,尤其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瞳光之中隻有她薛忘雪一個人。


    燕臨秀她伸手探了一下薛忘雪的額頭,“奇怪了,沒有發燙啊,怎的一個勁的說胡話呢?”


    薛忘雪就那樣怔怔地看著燕臨秀的一舉一動,慌亂的心跳竟漸漸地平靜了許多,她輕輕眨了下眼睛,終是回過了神來。


    “你……”


    薛忘雪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微微拉開了她與她之間的距離。


    小舟還在,可這裏並沒有柳岸,兩岸山霧彌散,夜色正濃。


    燕臨秀卻不準備讓她離開她懷抱的範圍,她握住她的雙手,正色道:“薛姑娘,那些都過去了,這裏是淮陽,不是臨安。”


    薛忘雪愕了一下,恍然看著她,“你……你知道我過去是什麽人?”


    燕臨秀點頭輕笑,“名滿天下的臨安花魁蘇折雪,誰人不知?”


    “蘇折雪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薛忘雪忍不住問道,“那你知不知道,蘇折雪最在意的那個人又是誰?”


    燕臨秀臉色一沉,“那都是過去之事了,何必執著於過去呢?”


    “心魘不破,我隻怕此生難安。”薛忘雪沉聲說完,茫茫然看了看兩岸夜色,“我似是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燕臨秀不悅地道:“那人對你一點也不重要!”


    “那人不重要?”薛忘雪覺察到燕臨秀指力的用勁,她幽幽然問了一句。


    “從今日開始,半點不重要!”燕臨秀鬆開了她的手,忽地雙手捧住了薛忘雪的雙頰,緊緊盯著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我更喜歡你做薛忘雪。”


    薛忘雪有些惘然,可當她對上燕臨秀清澈的眸子,心湖不禁一陣微漾,吹來的湖風俱是暖意。


    不知為何心安,更不知為何心喜。


    薛忘雪嘴角微微一勾,笑得酥媚,“秀姑娘這樣嚴肅,我還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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