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心頭暖得厲害,她怯然搖頭,“是我唱不好,被客人打也是應該的。”


    “胡說!”薛忘雪搖了搖頭,“沒有哪個女子生來就該挨打的。”


    燕臨秀被她那句話給哽得有些難受,她悶悶地喝了一口酒,沉聲道:“她就算把曲子唱得再好,又如何?若是被哪家紈絝子弟看中了,指不定比現在還慘。”


    “……”


    薛忘雪默然看向燕臨秀,隻覺得心頭悶得厲害。


    燕臨秀連忙站了起來,對著薛忘雪作了個揖,笑道:“薛姑娘別惱啊,我說錯話還不成麽?”


    薛忘雪輕輕一嘆,“你沒錯。”她憐惜地看著那名歌姬,到頭來,她發現一切幫助不過是徒勞罷了。


    燕臨秀揮手示意那名歌姬退下,留下她與薛忘雪單獨在包廂之中。


    “薛姑娘,請。”燕臨秀親手給薛忘雪斟了一杯酒,她眯眼輕笑,“本想帶你來找點樂子,打發下時間,唉,是我錯了,這杯酒,我敬你,當做賠罪。”說完,她先飲下一杯酒。


    薛忘雪倒不會跟她客套什麽,她將那杯酒拿起,仰頭便喝了個幹淨,“今日可是第十五日了,秀姑娘。”


    燕臨秀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嗯,晏少將軍出征十五日了。”


    薛忘雪故意探身靠近了燕臨秀一些,“秀姑娘,你這忘性似是有些大啊。”


    “有麽?”燕臨秀隻覺得心跳比方才快了許多,她暗暗警告自己,莫要亂想,莫要走神,莫要被薛忘雪這媚態天成的模樣給唬住了。


    “看來以後我要喚你秀姑娘了。”薛忘雪的指尖微微挑了一下燕臨秀的下巴,“你說話不算話,是個……靠不住的秀姑娘。”


    燕臨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挺直了腰杆,正色道:“我哪裏說話不算話啦?!”


    薛忘雪認真地看著她,“那日不是說好的,半月之內,你幫我把小桃救回來?”


    “晏少將軍行軍甚是隱秘,她突然拔營離開,我怎麽找得到她?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日你也同意了的,願意隨我留在淮陽等她回來,不是麽?”燕臨秀一本正經地反駁著。


    薛忘雪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擔心小桃,隻怕等不下去了。”說完,她便想拉開房門,獨自離去。


    “慢著!”燕臨秀閃到了薛忘雪跟前,“你不能走!”


    “嗯?”薛忘雪微微側頭,眼角的媚意天然酥心,讓燕臨秀的心又是狂亂地“砰砰”跳了幾下。


    燕臨秀本來想好的詞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她隻能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這幾日你吃的用的,都是本公子給的,所以……”


    “嗬,這有何難?”薛忘雪輕笑了一聲。


    “我……我本來不是這個……”


    “我當你是這個意思就好。”


    燕臨秀瞥見了薛忘雪眼底的鄙夷之色,隻恨不得把方才說的那些話給吞下去。


    “秀姑娘,可真是……”


    “是什麽?”


    “與外間的人一樣,愛財,愛酒,嗬,愛不愛美人,就不知道了。”薛忘雪語帶譏諷地丟了一句話出來,猝然打開了房門,足尖一點,飛落在了大堂的舞台之上。


    燭光映在她灼灼的臉上,她就好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朵艷麗桃花,甚是明艷照人。


    葉桓站在圍觀的人群之中,驚艷的目光緊緊鎖在薛忘雪的身上,生怕離開一刻,會錯過更多的她。


    薛忘雪酥然一笑,足尖踢起地上的一把舞扇,她媚然接在了手中,“噠”地一下展開了舞扇,半掩住了自己的臉頰。


    “小女子今日技癢,就借寶地小舞一曲,若是各位看官喜歡,就給小女子打個賞,小女子先謝謝諸位了。”


    這句話才說完,圍觀的客人們便興高采烈地吆喝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薛忘雪心頭微微泛起一陣酸澀感,她下意識地往二樓瞧去,仿佛那兒應該有個誰在靜靜看著她,更仿佛那兒應該才是她最想獻舞的人。


    二樓空空,卻沒有那樣一個人存在。


    薛忘雪收斂了心神,她蘭指輕撚,笑得格外燦爛,她酥酥地對著奏樂的美人們說道:“請為我奏一曲《驚鴻》吧。”


    “好。”


    曲子悠揚而起,宛若驚鴻入世。


    人間早有佳人一人,翩躚有若驚鴻,此時舞台若湖,似是萬籟俱靜,天地間隻剩下那一個身影翩然起舞。


    淮陽城從未出過如此驚艷的美人兒,這些酒客也從未見過如此動人心魄的舞姿。


    酒香瀰漫在大堂之中,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能辨清楚,到底是酒醉了人,還是那人醉了諸人?


    “砰砰……”


    每個人的胸臆之中,都狂烈地跳動著一顆火熱的心。


    葉桓已經癡了,忘記了自己應該趕回王府。


    燕臨秀倚在樓上,也癡傻了眼。月牙兒泉畔那一眼,隻能算是驚艷,可今日這一眼,燕臨秀發現自己的心口似是缺了一角,除了眼前的她,再無人可以填補那一角的空白。


    她眸光忽地沉了下去,嘴角卻浮起了一個笑容來,“蘇折雪,我突然不想讓你走了。”驚覺身後有涼意襲來,燕臨秀斂了臉上笑意,她微微側臉,“何事?”


    一名佯作小廝的暗衛走近了她幾步,“三公子,下麵有個重要人物在,蘇姑娘這樣實在是太招搖了,要小心。”


    “重要人物?”燕臨秀眯眼往人群之中掃了一眼,視線落在了葉桓身上,“三皇子殿下。”當看清楚他那沉醉的模樣,燕臨秀心裏更多了一層不悅。


    “本公子的蘇折雪,也是你們花癡的?!”


    燕臨秀冷冷說完,側臉道:“在門口備好馬兒,本公子要帶美人走了。”


    “是!”暗衛快步走下了樓去。


    《驚鴻》曲子還在演奏,薛忘雪也跳得忘情,可燕臨秀卻不想再讓她跳下去。


    “呼!”


    燕臨秀執扇突然跳了下去,摟住了薛忘雪的腰肢,笑道:“薛姑娘,今日我說錯話啦,怎能讓你獻舞還錢呢?走,我這就帶你去找小桃。”


    “再若騙我,我可是……”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燕臨秀說得鏗鏘,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薛忘雪酥然一笑,“我突然不信你的話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本公子今日不準你再跳了!”燕臨秀眼底帶怒,她橫眉對著下麵的人給了一記眼刀,“再看!本公子就把你們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這位公子好大的口氣!”葉桓當先一步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他厲色一瞪燕臨秀,身上的麒麟袍子足以證明他的身份,“淮陽是有王法的地方,小王在此,看誰敢行兇?!”


    有了當今三皇子做後盾,那些癡迷薛忘雪的看客也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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