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越來越快,身影挪動快的幾乎看不見,每一次出劍,都響起龍吟虎嘯之聲,林洛呆呆的看著湖麵那個舞劍之人。


    天地開闊,星塵閃爍,眼中萬物都漸漸模糊起來,當雷鳴風起之勢漸漸平息時,一切萬籟俱寂,天地間,隻留下一個白衣舞劍的身影。


    劍尖落在水麵,擊出一圈圈的漣漪,長長的裙擺垂在腳下,被水麵沾濕了,漣漪把水麵倒影漾成波紋,上官青青望著散開的漣漪,胸中戾氣盡消,漸漸沉下心來,腦中有所感悟。


    雙眼闔上,萬物歸寂,天地間仿佛與自身融為一體,腦海裏不斷閃現過片段,上官青青閉眼,手中寶劍劃過水痕。


    手中劍緩緩舉起,拂過水麵,手腕轉動,劍光一閃,如浮龍掠過水麵,以腰帶背,劍尖繞過體後,再外旋弧形向前撩至前方,如蛟龍入雲,氣勢淩人。


    身勢左轉,劍刃如風,動作輕快,橫掃前方,撩、掃、挑、鉤、劈、斬,招招輕盈靈巧,時而如清霜雪明,颯遝流星,時而如山崩雪滾,矯如天地低昂。


    上官青青腳尖掠水,身勢一旋,裂龍刃清嘯一聲,凜冽劍光如洶湧激駭的波浪,擦過水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上官青青收劍,背在身後,靜靜站在池邊,張開雙眸。


    剛才被劍勢激起的洶湧波瀾化為一池平寂,一滴水沿著寒光四溢的劍身,緩緩滑過,從劍尖滴落到水麵,滴答,匯入其中。


    上官青青腳尖一點,伸臂後退數十步,淡然站定。


    池麵如沸水翻湧,逐漸劇烈,轟的發出巨響,炸裂開來,騰起一排排數米高的水柱,震的地動山搖,瓢潑的水劈頭蓋臉打下來。


    林洛張大嘴,這,這威力,可趕得上,剎娘的衝擊炮。眼看著躲不掉頭頂澆下來的水,林洛意念稍動,想試試能否控住水滴,流動的水掠過她的念力,嘩啦澆了個渾身濕透。


    看著不沾片水的上官青青優雅走來,林洛狼狽的拿住手裏的毛巾擦了下頭髮,隨口問道,“你想起從前的事了?”。


    “隻是記得些招式和口訣”,上官青青臉色黯然。


    林洛不知為什麽竟鬆了口氣,對於上官青青,似乎過去的記憶並不好,也許,她想不起來,也是件好事。


    “坐下”,上官青青說道,語氣冷淡,林洛看了她一眼,依言坐在石頭上,上官青青坐在她身邊,沒說話。


    為了化解尷尬,林洛左手握住頭上的毛巾,稍用力的擦拭著,水珠從發梢落到脖頸。上官青青遲疑了下,從她手裏接過毛巾,有些笨拙的給她擦頭髮,


    林洛低著頭,沒有說話,隻是頭上擦頭髮的動作並不熟練,不小心扯到林洛的頭髮,讓她被拉的仰了下頭,上官青青停下動作,默然了會,說道,“我沒做過這個事”,


    “嗯”,林洛點頭,也默然了會,望著月色下的湖麵,撲哧笑出聲來,頭上的動作頓了頓,仿佛想放棄,停了會,又繼續,隻是動作輕緩很多, “你讓我別傷害自己保護你,你怕愧疚,我又何嚐不是”,


    上官青青看了眼她斷掉的右手,輕聲道,“隻是危機關頭,誰又想的了那麽多?”,


    是啊,當危機時刻,當生死之際,她們想的都不是愧疚或是有恩於誰,下意識的,就像保護對方。


    林洛愣了愣,抬頭看她,黑暗裏,仿佛遮掩了彼此相望的視線,又仿佛突顯了兩雙晶亮的眸子,眼底隻有彼此。


    “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看看能否修好定位儀,能找到她們的線索”,林洛別開臉,腦袋微偏,背包從小屋裏飄出來,掉在手邊,她低頭專注的擺弄起定位儀來,不知為何,她堅信,影痕、剎娘和赫茲都還活著。


    上官青青沒說話,赤腳從她身邊走過,那抹玉白映入了林洛的眼底,便再揮之不去。


    借著電筒和月亮的光,林洛仔細的研究著,一直到天色暮白,才昏昏沉沉的眯了會。


    薄霧漸漸從湖邊升起,如白色緞帶環繞著,四周鬱鬱蔥蔥的樹木,一間小木屋綴在其中,晨曦鳥鳴,穹頂模擬出的藍天白雲,朝陽隱隱在雲霞間露出來。


    林洛睜開眼,活動了身體,著迷的看著這一切,不像南境,永遠都是血紅的太陽,詭異的紅霧,整片天空都是慘然的紅色,貧瘠、荒涼的大地。


    若有一日,她能永遠留在這裏,該有多好。


    耳邊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林洛轉過頭去,朝著她,微笑。上官青青愣了下,勾了勾嘴角,算是回應她的笑。


    “讓我看看你的傷?”,看到上官青青坐在旁邊,林洛開口說道,上官青青遲疑了下,搖了搖頭,說,“無礙”。


    跟上回受傷不同,這次上藥什麽的都是上官青青自己弄得,不願意讓林洛弄。


    “我擔心會有炎症”,林洛強調道,上官青青望向眼前的湖泊,隻輕聲道,“無礙的”,“我不看會不放心的”,林洛鄭重其事地強調道,


    “一定要看?”,上官青青有些無奈地問道,“一定的”,


    見林洛執意要看,上官青青隻好低頭解著襯衣扣子,一顆顆扣子,露出脖頸、鎖骨,還有纖細的雙肩,她側過身,身形修長,頭髮垂著,稱上青山碧水,猶如落入塵世的仙女,好看極了。


    林洛看呆了瞬,上官青青背對著林洛,兩手把襯衣從肩拉下去,遮在胸前,露出後背,讓林洛倒抽了一口氣。


    如果說之前的爪傷已經讓這塊無暇的白玉劃破了一道傷痕,那這回則完全毀了這塊白玉,焦黑的醜陋肌膚,猙獰而可怖。


    上官青青要往上拉起襯衣,隱隱有些懊惱,“算了,別看了”,“不,我再看看”,林洛拉著她的胳膊,仔細的觀看起來。


    上官青青兩隻手擰著,半天憋出來一句話,“很醜”,撲哧,林洛又笑起來,“不醜的”,她看上官青青的後背雖然焦黑,但是不出血,沒有炎症,焦黑的是傷口結的痂,她輕輕用手撫了下,痂已發硬,邊緣上剝落了一塊,露出粉色的新肉來,細膩、光潔。


    “傷口癒合的太快了”,林洛不敢置信,這才幾天時間,也許是因為她是千年前的古人,也許是她練習了內功,總之,這傷口的癒合速度太不可思議了。


    林洛的手指戳在結的硬痂上,癢癢的,上官青青不自在的挪了挪,一抹紅暈染上了白玉般的耳垂,硬痂脫落了一小塊,露出粉紅的新生的肌膚來,“你現在還疼嗎?”,林洛問道,


    “不疼了”,上官青青拉上襯衣,把頭髮垂在胸前,低頭扣上,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似蘭非蘭,氣息雖不甚濃,但幽幽沉沉,矩矩膩膩,聞著不由心神一盪。


    “若已無大礙,我們可以出發了”,林洛拿出修好的定位儀,上麵有個小點在閃爍著,側過去的耳根通紅,


    “你找到她們的位置了?事不宜遲”,上官青青握住劍要走,“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要引我們過去”,林洛說道,她望著上官青青的眼睛,如她一般,毫無退縮,不由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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