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難倒唐澤明了,他想了半天,才皺著眉頭說道,“她站在門口,穿著居家的休閑衣服,拖著一雙小綿羊拖鞋,一看就像是剛從家裏跑出來的樣子。她的臉色十分難看,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全身發抖,連鑰匙都插不進鎖孔。後來,還是我接過鑰匙替她打開的門,門一開就聞到屋子裏麵傳出一股味兒來,是很濃的消毒藥水味兒,還伴隨著一股腐爛的臭味。我聞到這股味道就可以想像得到當初這裏麵的情形有多糟,淩蔚,這味道就像是……”他突然看見淩蔚的臉色轉為蒼白,眼中閃爍著傷痛和冷厲的光芒,頓時打住,轉換了一種語氣,說道,“一看綺綺就能看出她是個單純被保護得很好、沒有經過什麽風浪的女孩子,要是進到屋子裏見到那些慘況隻怕一下子受不住打擊,於是想也不想拉著她就走。她也很乖地跟著我走,既不反抗,也不說話。”


    “那你帶她去哪了?”淩蔚緊張地問,好像現在已經把唐澤明和壞人掛上了勾似的。他要是不對綺綺怎麽怎麽著了,綺綺怎麽突然就跟她粘到一塊兒了?他們認識最多也就不會超過半個月的時間。


    “她的神色很不對勁,有一些恍惚,我怕她出事,就隻好跟著她,本來我想問你們家還有什麽親戚沒有,她也不說話。然後她就到廣場上,坐在花壇邊上看鴿子,坐在那裏兩個小時沒動。我想著這也不是法子,就走過去。然後,她就突然抱著膝蓋坐在那裏哭了。於是,我就安慰她,再告訴她我和你是幾番同歷生死的戰友,是鐵得不能再鐵的鐵哥們兒。”唐澤明說到這裏,怕淩蔚又誤解他什麽,聳了聳肩說道,“我也沒有誇大,這是事實。雖然有賣弄的嫌棄,可是,那時候隻有那樣子說才能讓綺綺放下戒心,我……”


    “行了,你別解釋了!直接說經過!”真羅嗦!淩蔚有些心疼,有些煩,就想快點趕回去好好看看她的表妹兒。這什麽事兒嘛,她不是在醫院的嗎?不是一直有楊家人的刑警大隊看護著的嗎?怎麽一個人就出來了?還……還發生後麵的那些事情!淩蔚不敢想像,如果唐澤明當時不在,綺綺會怎麽樣,該怎麽辦!她的心被緊緊地揪著,愧疚感深深地將她埋沒。


    唐澤明說道,“她一聽說我是你的生死之交,突然趴到我的懷裏,大聲喊了句‘蔚蔚姐’哭得那個驚天慟地,媽吔,我這一輩子就沒見過哭得這麽悲慟的,當場就被雷在那裏了。”


    “雷?”淩蔚偏頭想了半天,好像是新出的網絡名詞吧,指的就是當時那種像是被雷劈渡劫的感覺,從玄幻小說裏延伸出來的一個詞。


    唐澤明又說道,“後來,她哭累了,睡著了。我就帶去了阿凱的家裏借住,順便暫時替你當起了奶媽!”


    “你這麽好心?那謝謝了。”淩蔚的謝字中一點謝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帶著一點點刺。隨即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唐澤明的神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說道,“這年代,像綺綺那樣的女孩子很少了。”


    “怎樣?”淩蔚問,她想知道唐澤明眼中的綺綺。


    “單純可愛,沒有任何心機,調皮撒嬌再加點小霸道。”唐澤明的嘴角含笑,眼中浮現出罕見的溫柔。


    淩蔚看到唐澤明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祈禱但願言情小說裏的狗血情節能再現,花心浪子遇到善良可愛的女主角,然後突然被收服,從此癡情專一。“哧!”淩蔚輕哧一聲,這狗血劇情她也信的話那就是腦子進水了,可看到這唐澤明,似乎也有一點點可信。


    直升機在飛機坪裏停下,遠遠的便見到一個影子飛奔而來。“姓唐的,我蔚蔚姐接回來了嗎?”是伊綺的聲音。


    淩蔚從直升機的另一邊跳下去,然後繞過直機升走到伊綺的麵前,“我在這兒。”嘴角微微含起一抹笑意,聽她這聲音中氣十足的,似乎沒有哪裏不好啊。


    “蔚蔚姐。”伊綺一下子撲過去,趴到淩蔚的懷裏,緊緊地抱著她。


    淩蔚也抱著她,緊緊地摟著,這小丫頭瘦了,抱著她都覺得骨頭有點硌手。


    “蔚蔚姐,哥哥和媽媽……”伊綺說著就哭了起來,趴在淩蔚的懷裏嗚嗚咽咽的。


    淩蔚緊緊地摟著伊綺,“你還有蔚蔚姐在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唐澤明不幹了,竄過來在一邊哇哇怪叫,“哇喂喂,淩,淩蔚,你別這麽過份啊,這是我的未來老婆,你抱著她幹什麽!你說讓你抱了我的未來老婆就算了,你還把她弄哭了,要知道我每天逗她笑有多不容易,你……”


    “姓唐的,你少在這裏瘋瘋顛顛!”伊綺從淩蔚的懷裏起身,兩把抹去臉上的淚水,一轉身就變成了隻彪悍的小母老虎,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淩蔚在旁邊被嚇了一大跳,雖說伊綺平時在家有點小小的霸道那也是帶著撒嬌性質的,哪像現在,整個就是海扁鬼蠱時的封輕揚的縮小版。想到封輕揚,淩蔚發現她這會兒有點想她了,這個妖精樣的女人,也不知道回去後怎麽收拾那麽大一堆爛攤子,估計現在軍方的高層都在等著她。


    這時候,這家的男主人也迎出來了,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模樣,穿著休閑服,一身的成功男人氣質。“鄒凱!”淩蔚笑著過去,一把將他抱住,兩人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鄒凱站直身子,打量著黑了許多又瘦得象非洲難民般的淩蔚,親熱地拉著她就朝旁邊的小洋樓裏走去,“這次怎麽樣?又是九死一生?”


    “是死裏逃生!”淩蔚笑了笑說道,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鄒凱,真不好意思,你的直升機……”淩蔚覺得自己都難以啟齒,這可是直升機吶,可以載著人在天上飛的,不是玩具店裏麵幾十塊錢一輛的那種。她居然就給弄丟了,或者可以說是受傷醒來後就壓根兒就沒有想起有這麽個東西,吃藥、睡覺、泡蠱藥缸子,然後就是沒命大逃亡,徹底把那東西給忘了!


    “沒關係,軍區的人把那直升機留下另外給我送了架過來,嘞,就是剛才你們坐的那輛,要不然你以為我有幾架啊!”鄒凱揮了揮手,說道,“也不知道那直升機有什麽用,軍區居然……”緩了一下,他又說道,“哦,對了,我已經把大夥都聯繫上了,就等你回來。哈哈,我就知道你這九命怪貓一定沒死,他們都說你死了,就我和唐澤明相信你一定可以活著回來,我相信你那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力,那簡直就是超能力、不死護身符啊!”鄒凱心情大好地拉著淩蔚進了屋子。


    一個漂亮的女人坐在沙發上冷著千年玄冰似的臉喝著冒著熱氣的咖啡,看到兩人手牽手的進來,冷著臉站起來,然後非常誇張的眼睛一彎,嘴角一揚,露出親切熱烈的表情,眨眼間玄冰融化成熱情的小火焰,仿佛等到了她久違的戀人,笑著迎過去,“淩蔚來了啊!”迎過去,抱著淩蔚,緊緊摟著她的雙臂,讓鄒凱的手脫離了淩蔚的手腕。


    淩蔚也回以這女人一個擁抱,“芸姐姐越來越漂亮了!”這又是一個妖精女人!比封輕揚還厲害的妖精!


    燕芸拉著淩蔚在沙發上坐下,幹淨利索得像珍珠落玉盤的聲音響起,“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家阿凱這半個月來天天窩在家裏不出門就為了等你的消息和電話,你的名字他一天能念上八百回,不知道的人搞不好都得誤會你是她的小情人了。”拉著淩蔚,左右打量了一番,“可憐的小心肝兒哦,怎麽每次出門都得瘦一大圈黑一輪子,又得好好補一回肉養一回皮膚了。”她的那個心疼啊,好像這瘦的是她身上的肉,黑的是她臉上的皮膚。


    “呃……”淩蔚的臉色一僵,頗不自在。這樣子的情形都發生過八百回了,可是她還是很不習慣。


    鄒凱在一邊毫不以為然地說道,“什麽小情人,這是救命菩薩保命符!”他窩在沙發上,大咧咧地說道,“我看你是吃醋我拉淩蔚的手了,你剛不也抱了拉了嗎?”


    唐澤明哈哈一笑,在鄒凱旁邊的沙發背兒上坐下,搭著他的肩膀非常兄弟氣地說道,“我說阿凱,難不成我就不是救命菩薩?”


    “你當然也是啦,所以有你們二位這兩樽大菩薩在,我鄒某人此次出行一定順順利利沒驚沒險,是吧?”鄒凱瞅向淩蔚,猛地眨眼睛,眼角卻瞟向燕芸,“老婆大人,你也同意吧?”


    淩蔚從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燕芸的臉上是臘月飄雪,即使燕芸後來一百八十度轉變,她還是看明白了。她非常嚴肅地說道,“阿凱,這次恐怕不行。不僅你不能去,他們都不能去。”


    “為什麽?”鄒凱的問話脫口而出,想也沒有想。“淩蔚,此次大行動我可是等了好久,什麽都謀劃好了的。”隨即站起來說道,“人我都召集好了,唐去接你們的時候我就已經打電話讓他們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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