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犯事。”吸血鬼說,“我來中國之前經過了入關安全檢測,人血不喝,也不咬人……你們那是什麽表情?我有檢測合格證書,你們不要不信,我來中國後就在四川沒出去過,我問問你們,鴨血好吃不?腦花好吃不?毛血旺好不好吃?跟你們講哈,老安逸了,誰還想去咬人啊,又不好吃……”


    程川說:“你一見我,反應那麽大,就算是怕查身份證,也不會怕成那個樣子!快些交代,坦白從寬。”


    “我真的是怕嘛……”人字拖凱奇說,“我聽群裏說,你們六月份抓了一個本土妖怪,罰拘禁三個月,不許吃火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們都說,你們抓得那隻妖怪是因為木有帶身份證進了四川,所以要拘留……不是說要開會了嘛,各地都嚴查,所以我信了。”


    得,山魈的淒慘事跡已經傳的妖鬼皆知了。


    得,因為開會各地緊抓安全問題也傳開了。


    人字拖凱奇真誠又委屈:“沒有身份證被拘留是小事,不讓吃火鍋就是大事了,會死人……會死鬼的!”


    “你吐個口水,吐個口水我們用高科技檢測一下。”程川指著器皿,“你和六月六號的案子有沒有關係,我們查了才知道,所以你要配合。現在,立刻給老子想起來,你六月五號晚上九點到六月六號淩晨三點在哪裏?”


    “火鍋店和鄰居家。”


    火鍋店裏吃完晚飯加夜宵,他到鄰居家搓麻將。


    程川:“剛剛還不記得,現在就想起了?”


    “沒有意外的話,我每天都是這樣子,我家有單據,我可以提供給你們。”凱奇說,“我鄰居也可以作證。我很怕惹事的,而且我可以對大蒜和毛血旺發誓,我在中國居住期間,隻咬過大公雞。”


    吸血鬼也是需要磨牙的,凱奇解釋:“人血其實不好喝的,腥味兒中還苦,我們隻要血就可以,火鍋可以滿足我的一切要求,就算是大蒜,我也能吃。但有時候牙會癢癢,一般我都去買點鴨脖子回來磨牙,但有時候會很想感受一下下活體,就會買活雞回來磨牙,次數很少,而且可以忍。我這個人是和平主義者,這裏的生活已經很美好了,我沒有犯罪動機的啊,不管是什麽罪。”


    程川記錄完,取了他的口水做樣本送去跟受害人傷口處的唾液進行比對。


    結果出來後,凱奇說:“看吧,我可以走了吧?火鍋還沒吃完。”


    程川說:“慢著,你室友呢?”


    成都登記在冊的有兩隻吸血鬼,出了凱奇,還有一位叫吉萊斯的。


    “你們找不見他?”


    “找不見。”程川說,“你比較好找。”


    凱奇固定工作,生活作息也規律,守在他常去的火鍋店就一定能見到他人。但另一個叫吉萊斯的就不好找了,沒有固定工作,沒有固定作息,晝伏夜出,常常幾個月不回家,長居證早就被吊銷了,但這家夥絲毫不介意。


    程川問:“你有他聯係方式嗎?”


    凱奇說:“你們先跟我說出了啥事。”


    “吸血鬼襲擊了一位女士。”程川這麽說道。


    “……”凱奇說,“好吧,有可能。我把他聯係方式告訴你,這是他勾搭人類女性的常用號,友情提醒一下,你們換個性感好看的頭像再加他好友,別說是查案子,也別說是公安局,他賺的是灰色收入,你們應該懂得……上來就問他約不約,叫他吸血鬼帥哥哥就行。”


    凱奇推送過來一個名片,微信號名字叫:一夜魅。


    程川:“……哦。”


    晚上十點,外出尋找畏小分隊回來了,看到辦公室桌上火辣辣的夜宵,孫狸感歎:“天府之國名不虛傳……美食美女慢節奏,房價也低……天堂。”


    二十九處的成員們,除了趙小貓,都積極洗手動筷子。


    師秦問趙小貓:“你不吃?”


    趙小貓陰了臉。


    程川以為她是氣今天沒能找到畏,端來冷吃兔勸:“趙處,工作是工作,吃飯是吃飯。工作上不順利,吃頓飯就好了,來嘛,吃飯!這是我們辦公室餓死鬼做的冷吃兔,你嚐嚐,一口升仙兩口散魂三口還陽,就兩個字:好吃!”


    趙小貓臉更黑了:“你們吃,我歇著去。”她往後一靠,戴上眼罩,眼不見心靜。


    自打把師秦從陰司裏撈出來,她記憶是好差不多了,但味覺消失了。


    本來沒覺得有多慘,忍幾個月懲罰期過了也就恢複了,然而萬萬沒想到,到了成都後,每走一步都是懲罰,空氣中的誘人氣息,讓趙小貓瀕臨崩潰。


    聞得到,看得見,吃不著。


    趙小貓怒了,趙小貓蔫了,趙小貓無奈了,趙小貓發誓:“再開陰司我就是千年王八!”


    師秦認為她心情不好,把涮好的牛肚放在她嘴邊作大死:“貓兒,你聞,香不香?就不信聞到了還不想吃,吃一口心情就好了,來嘛。”


    趙小貓推開眼罩,猛地彈起來,手都舉起來了,看到師秦那賤兮兮的笑容,愣是沒把巴掌糊他臉上。


    趙小貓收回手,躺了回去,委屈道:“感冒了,吃什麽都沒味兒,你們吃吧。”


    感冒了?不,不像。


    師秦想到陰司的規則懲罰,又聯想到趙小貓對山魈開出的附加懲罰,一下子全明白了。


    師秦如老父親一樣,顫巍巍歎了口氣:“唉……貓兒啊,沒事啊,等啥時候感冒好了,你吃什麽我都給你做,你吃什麽我學做什麽。”


    趙小貓兩邊的嘴角,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明顯地勾了起來。


    孫狸咬著兔子,一句馬屁精含糊在嘴裏,跟兔肉一起咽了。


    程川說:“孫狸,拜托你一件事,工作上的事,想請你幫忙。”


    孫狸:“說吧,衝著這麽好吃的夜宵,我怎麽著也得答應。”


    “求你幫忙勾搭一下吸血鬼吉萊斯。”程川說,“他很有可能是雙六酒吧案的嫌疑鬼。”


    孫狸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麽是我?”


    程川:“吉萊斯在成都住了快五年,我們特案組他可能都臉熟,我怕到時候會被發現,還有就是……你是狐狸精,你應該學過怎麽勾搭人。”


    肖隱一口辣椒塞嗓子眼裏,驚天動地咳起來。


    孫狸:“……誰跟你說……狐狸精必修勾搭術了?”


    程川:“還有……你長得好看。”


    主要她長得真的很狐狸精,身材高挑,眼波含媚,就算性格豪爽,也難消骨子裏的騷勁。


    當然後麵這話,程川打死都不會說。


    肖隱咳完,幽幽看著程川,程川問:“怎麽了肖科長?您是不想讓孫科長當這個餌嗎?”


    肖隱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溫聲道:“她雖然長得很狐狸精,但腦子不靈光,我怕她擔不起這個工作。”


    敢情他是擔心這個。


    孫狸拍桌:“你竟敢質疑狐狸精的勾搭本領?!勾人這門課老娘要是去考試,絕對是滿分的我告訴你!川兒,任務交給我,分分鍾讓他上鉤……”


    孫狸關閉了朋友圈後,加了一夜魅好友,好友申請很快就通過了。


    一夜魅:美女,發張生活照唄?


    孫狸看著這油膩的勾搭語,轉過頭問程川:“你確定他是吸血鬼?”


    程川尷尬咳了一聲,說:“其實吧……吸血鬼很屌絲的,下午拎回來的那一隻,你見了你就知道了。”


    什麽高貴神秘,不存在的。活的太久,他們害怕寂寞,都會越活越接地氣。


    孫狸翻了相冊,找了張自拍給他發了過去。


    一夜魅:介紹人是誰呀,大美女?


    程川指揮:“就說是你閨蜜,隨便編個名字,他室友跟我們說了,他這個號專門用來加小姑娘,我們下午查了,他在論壇上放了帖子,說自己是吸血鬼,想要長生與他一起生活的妹妹們加他微信聊。”


    孫狸驚:“這也行?沒人信吧?”


    “約炮用的。”程川說,“你情我願的話……我們無法幹涉,但抓到他肯定要關他幾個月,讓他收斂點。這家夥就是個洋垃圾,勾搭上一個妹子就跑人家家裏混吃混喝,吃軟飯,當小狼狗。”


    “……”這才是真的一言難盡。


    孫狸回複一夜魅:“閨蜜介紹的,你真的是吸血鬼嗎?”


    一夜魅:是啊,小妹妹,想要被咬嗎?哥哥牙癢。


    孫狸破口大罵:“我可去你該隱的吧……”


    平心而論,孫狸的勾搭術很差勁,平淡無奇像白開水,除了發照片和哈哈,騷話都說不出口。不過,可能是這隻吸血鬼太饑渴,沒聊多久就給了地址,讓孫狸和他在一個叫癡迷的酒吧見麵。


    一夜魅:我會在胸口別一枝紅玫瑰,等你喲,大美女。


    孫狸:“等著,我換件戰鬥服,川兒,有騷氣一點的香水嗎?”


    程川比了個ok的手勢:“我有瓶雕牌□□,整上!”


    夜晚,成都的一所公寓裏,一個小女孩坐在床上大聲哭著,年輕的媽媽打開門,見到女兒哭鬧,神情無奈,走到床邊安慰著:“你都五歲了,一個人睡怕什麽?你看,有這麽多小夥伴陪你呢。”


    她指著床上一堆的毛絨玩偶,小女孩扭頭看了一眼,立刻撲進媽媽懷中,緊緊摟著她脖子,說害怕,要和媽媽一起睡。


    剛剛洗漱完的爸爸走進來,抱起女兒,說道:“算了算了,一起睡吧,怕黑也沒辦法,我八歲才敢一個人睡。還有……你買那一堆玩具根本不是陪她,晚上關上門看,那玩具更害怕好嗎?笑的跟恐怖片似的……”


    年輕媽媽反駁:“就你有理!”


    “有理,反正我閨女不喜歡。”看到老婆炸毛,年輕的爸爸仿佛獲得了勝利,嘿嘿笑著抱著女兒離開了這間屋子,出了門,小女孩立刻停止了哭聲,安心地趴在爸爸懷中。


    買玩具陪女兒,鍛煉她自己一個人睡,這是媽媽想出來的辦法,被丈夫否定了玩偶□□的作用後,媽媽很是氣悶,本想讓他睜大了那雙‘狗眼’看看哪個玩具笑的像恐怖片,結果一回頭,看到玩偶堆中盤腿坐著一個少年,嘴裏含著她給女兒買的棒棒糖,真巧與她的目光碰在一起。


    那一刻,恐懼在年輕媽媽的心頭和喉嚨眼炸了開,憋得她嗓子疼,卻也叫不出聲。


    那少年豎起一個手指,噓了一聲,指了指門說:“出去,忘掉。”


    年輕媽媽從恐懼瞬間變為茫然,離開了房間並關上了門,她站在門口,一時想不起來剛剛因什麽而害怕。


    穿著幹淨衣服的少年愉快地在柔軟的小床上跳了跳,大字型張開,平攤在床上,扯過毯子一個轉身,把自己卷成了一個卷。


    這些天,他都是這樣休息的,沿途找幾家合他心意的床,躺下來睡到醒。


    他身體很虛弱,醒來活動不了幾個小時,就需要休息。


    畏被釘在銀川的部位,經過掙脫時的折騰,再次被儲君的龍形圖騰鎮壓之後,他苦不堪言,終於,耐不住束縛力的它,決心斷首。


    於是,它在西藏複羅城的頭部用力掙脫了其他部位,在稀薄的氧氣下,聚成了人形之氣,先是附在山魈的背上出了藏,到成都後落地成形。


    本想在這個地方補充好體力後,就到華夏之腹去,在陰司的中心點釋放畏,由畏生畏,使所有的畏都匯集起來,使它掙脫開封印和規則震懾,完全恢複自由。


    不過……這個地方也不錯,蠻安逸的。


    畏像個孩子,睫毛垂著,合上眼,黑色的一條弧線,到尾端慢慢挑了起來。


    他又變大了些,每次休息過後,他的身體就會生長,在熟睡中,不僅四肢,五官也慢慢變化著。


    夜半,畏忽然跳了起來,無聲落在窗台外,看向不遠處交錯林立的樓房。


    他延展了感知,畏氣如觸手,探了出去,拐過彎,繞過樓房,看到了一家酒吧。


    一個高眉深目的棕黑長發帥哥捏著一枝紅玫瑰,慢悠悠推開了酒吧的門,深邃的眼睛裏含著期待和笑,走了進去。


    畏好奇地歪頭:“這是什麽氣息?陰司以外的……鬼嗎?”


    這個鬼的味道,不是陰司管轄內,這片大地上的氣息,他身上有他很陌生的氣息。


    畏正在疑惑,另一端的畏氣觸手也感應到了妖鬼的氣息,有好幾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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