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若再猖狂下去,隻怕帝京城內死的人更加多!


    他立時吩咐道:“袁頃名,去查查今早的謠言來自何處,是何人所為,一查到底,另外栗幹之,將三皇子中毒一事與今早之事並為一案,全城搜捕刺客。”


    語言鏗鏘猛力,不似往日的虛浮無力,如此布置下,聖心何意不難猜測,袁頃名稍稍抬眼,觸及皇帝眼中迸射的殺意,暗自心驚。


    今夜帝京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華清宮中燭火燃至天明,二皇子府同樣如此。


    然平南王府的人卻是一夜好眠。


    旬長清在淩雲山上有早起的習慣,天未亮便已醒,但王府無長輩,她亦不需清晨去請安,醒來後被紫縉又壓著睡了一個時辰。再起時,天已然大亮了。


    醒後洗漱時,便問及衛淩詞的病情,紫縉站在一旁,這些小事旬長清自己做習慣了,無須旁人插手,她也有時間回答問題,“衛姑娘上半夜的時候,許是傷口未處理好,有些發炎了,發了低熱,好在下半夜的時候就退了,侍女都守著,無甚大事。”


    一側侍女將早膳置於桌上,在一旁的炭爐內加了些炭,帝京內冷得比江南快,眼下已到了炭火保暖的時日了,將一切做好後,才齊齊退了出去。


    旬長清拾起湯勺,在白粥中攪動了幾下,聽紫縉道:“昨夜禁衛軍一夜未停,封查了第一樓,抓了邵唐入刑部。”


    區區幾字,包含了很多信息,旬長清兀自喝了口粥,嘴角銜起笑意,應道:“邵家嫡子,陛下怎捨得動他了,第一樓是青樓罷,怎地逛青樓也有錯?還有右相是何反應?”


    旬長清比起以前成熟了很多,問的話也都問到點上了,紫縉也料到她會問及這些,“昨日傳出來的謠言是邵唐在第一樓中酒後醉言,本不是大事,可偏偏遇上您被刺,加之侍衛所中的毒與三皇子亡故時一樣,陛下惱怒可想而知,便先抓了邵唐,審問緣由。”


    昨夜之事,紫縉便已查得如此清楚,想來也費了不少功夫,定是安插了人在刑部,她又憶起母妃在京中時的事,隨即問道:“母妃在帝京可留了人?”


    紫縉的臉色變了變,她也不願隱瞞郡主,實言道:“王妃在京中留了數人,但有些亦折損,剩下不過三成的人,亦不可輕信,容屬下一一排查後再來回您。”


    “也可,你行事我也放心,”旬長清放下碗筷後,起身往西邊的屋子走過去。


    不經意間抬首,天上飄來幾片雪花,小小的一片落至地上便化了,沾之即濕,旬長清小跑著入了廊下,門外守著纖雨,約莫著一夜未眠,精神頹唐了些,眼眶下也可見兩團烏青。


    旬長清示意她去休息,可纖雨搖首,麵色凝重,“待小姐醒來,奴婢再去歇息。”


    憐她一片忠心,旬長清放緩了語氣,勸道:“不用了,你若不放心王府的人,我親自守著,可成?”


    纖雨站在那裏並未挪步,不肯鬆口,“您自個都是孩子,如何照顧小姐,您還是自己回去休息。”


    這是拿她當不懂事的孩子了,旬長清見人執著於此,衛淩詞身邊的侍女她無權斥責,隻好壓著性子,道:“我不是孩子,你且下去,我守著她,保證寸步不離。”


    再三保證隻惹來了纖雨的不悅,她抬眼就道:“如何不是孩子,昨日您與小姐不過說了幾句話,就害她傷口裂開了,發了低熱,小孩子粗手粗腳,可也沒見您這樣手重。”


    原來這就是她做的‘壞事’,昨日她不過心下不舒服,想出出氣罷了,未曾想到引來這般的後果,她虛心一笑,笑容漾開了來,“那既然如此,姐姐在這邊守著就是,我進去看一眼就出來。”


    纖雨也不敢真攔著她不讓進,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府邸,寄人籬下,她須去催促郡主府內的人,將屋舍快些修好,早日離開這裏才是。


    她輕腳踏入,纖雲正在收拾屋子,香爐內燃了薰香,似是桃花的香味,清淡並不膩人,她將香爐挪至了內間的臥房,纖雲見她行了一禮後,便輕步退了出去。


    衛淩詞在房門關閉的瞬間便睜開了眼睛,她似沉睡了很久,如重生醒來的那次一般,神思困頓,但整個身體輕鬆了很多,轉眼就看到了在那裏添加炭火的人。


    身形如舊,一身錦繡華麗的衣裙給她添加了些傾色之美,在她略失神的目光中,旬長清轉身,嘴角輕輕一綻,“您醒了,可還有哪兒不適?”


    屋內點了炭火供暖,而旬長清對著炭爐待了片刻,熏得一張臉頰紅撲撲的,衛淩詞身上蓋了厚厚的錦被,覺得有些熱,但臉色卻還是蒼白得很,旬長清近前替她將被子往下移動了些許。


    目光在她臉頰上停留了一瞬,指尖磨著被角,旬長清頓了半晌,歉疚道:“我昨日雖是故意,可我沒想到你會傷口裂開,夜裏發了低熱。”


    “無事,”衛淩詞低低應了一聲,素淨的容顏上含著幾分笑意,但比之往日清冷之色還是少了幾分神采,她眉梢微微蹙起,內心似是在做著掙紮,頓了頓,溫聲道:“那你昨日是否覺得出氣了,報了我逐你出師門的仇恨?”


    問出這話,便驗證了旬長清的猜測,衛淩詞同她一般,是兩世之人。


    明明是早已知曉的事,旬長清心中還是被驚到了,她連步後退,撞到了凳子,跌坐在地上,咬著唇角,眸中淡淡的恨意與日久不散的戾氣被淚水沖淡了,繼而是倔強如斯的流光,悽然道:“你既然都知道,為何還要收我,為何還要幫我,為何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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