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麵騷亂又起,有人驚慌呼喊:“殺人啦……”


    燕有福不管不顧,把紅罩紗連同華麗珠翠一起扯下,厲聲道:“計劃更變,速叫暗九過來!”


    太祖駕崩前,給德元帝姬留下了一支暗衛傍身,事實證明太祖皇帝完全有理由擔心,皇九子燕徹果然狼子野心,與其母順嬪共謀皇位,成功登基後唯恐德元生事,屢次出手迫害。


    暗九是名長相普通的幹瘦女子,雖然貌不驚人,卻精通醫術毒理。她給拓跋言簡單處理了傷口,擠出毒血,對燕有福道:“稟告主人,將軍所中之毒乃是孩兒麵,屬下已施針封住毒素,能保兩個時辰不擴散,若要完全解毒,還需回莊子裏由暗十配置解藥。”


    方才助拓跋將軍搶親的書生將人質轉交給同伴,他快步奔過來,檢查完拓跋言傷勢,沖燕有福行禮道:“草民法放拜見帝姬,多謝帝姬對將軍施以援手。”


    燕有福也不廢話,頷首道:“先生不必多禮,請問先生帶了多少人馬?”


    法放道:“時間緊迫,來不及調動人手,唯放與五十西北健兒。”


    燕有福略一沉吟,道:“足矣……先生可信得過本宮?”


    法放微笑:“將軍吩咐過,若有變故,一切聽從帝姬安排。”


    大業宮中,燕徹與安歌雲依偎在一起喁喁細語,戴進忠慌張闖入,跪下哭道:“皇上,淑順公主被賊人劫走了!”


    燕徹腦子裏嗡的一聲,猛地站起:“胡說,怎麽可能!”


    戴進忠趴跪著不敢抬頭:“奴婢不敢欺君,公主喜轎行至半路,突然有一刁民作亂,妨礙忠勤伯世子迎親,世子不慎被那刁民挾持……”


    安歌雲也慌了,尖聲道:“本宮兄長如何?”


    戴進忠涕淚橫流,顫抖道:“世子,世子似乎傷了□□。”


    賢妃娘娘半晌無語,燕徹回頭要安撫她,正好看見安歌雲臉色煞白,她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一時間兵荒馬亂,燕徹來不及追究是誰劫走公主,慌忙呼喊:“太醫,快去叫太醫!!”


    安賢妃懷胎八月,此番受驚早產,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來,折騰了許久終於聽見微弱的嬰兒啼哭聲。


    燕徹被攔在產房外,焦躁踱步,侍女畫屏衝出來,跪下報喜:


    “恭喜皇上,賢妃娘娘誕下小皇子,母子俱安!”


    燕徹朗聲大笑:“好!好!”


    他急著見兒子和愛妻,卻被畫屏攔下,她道:“產房內穢氣重,陛下不宜進入,娘娘此番生產費了好些力氣,已經飲了太醫的湯藥睡下。”


    燕徹喜的直搓手,他道:“朕想親自看看賢妃如何。”


    畫屏笑道:“方才娘娘清醒時吩咐過,淑順公主的事情還待陛下處理,斷不可守在翊坤宮誤了國事。”


    這會兒新生的嬰孩也擦洗幹淨,裹進了繈褓中,由接生嬤嬤抱來給皇帝看。


    說起來小孩子的臉未長開時都皺巴巴的,看不出日後相貌如何,而這位皇長子又不足月,難免瘦弱一些,小小手指上甲蓋都沒長好。可燕徹看著就是喜歡。


    這是他與歌雲的孩兒呀!


    燕徹一步三回頭離開翊坤宮,原本應該沉睡的安賢妃勉強倚在床頭,太醫院的孫院判則大汗淋漓趴跪著。


    安賢妃手指緊緊攥住錦被,她問:“孫院判,你說過此胎甚穩,定能順暢生產。如今卻說本宮……本宮……”她到底說不出那個字眼,陰狠目光落在孫院判身上。


    原來安賢妃生子時,胎兒頭部太大,下陰有所撕裂。孫院判結結巴巴的解釋了一大堆,意思是若好好調養著,恢復的希望很大。


    得到保證,安歌雲攆走了孫預判,畫屏把孩子抱來,輕輕放在賢妃身邊。


    安氏眼圈兒紅紅的,撫摸著皇長子幼嫩的小臉蛋,口中說:“我的兒,娘為你受了這麽大的罪,你可一定要給娘親爭氣。”


    儲君之位,一定要是她的皇兒的!


    因為安賢妃生產的事情,皇帝無暇分神,燕有福在五十名西北軍士與暗衛的保護下,成功逃出京城,一行人暫時在燕有福私下置辦的莊子裏歇腳。


    拓跋言所中之毒,正對應俗語:六月天,孩兒麵。此毒毒性極強,一旦侵入體內,如孩童情緒變遷般迅速擴散爆發,所幸暗九施針即使,暗十也恰好有解藥方子在手,很快配好了藥丸給拓跋言服下。


    拓跋將軍的命保住了,但創口在後頸,距離大腦極近,暗十也說不清她何時能清醒。拓跋言昏迷了兩天,燕有福也就衣不解帶守了兩天。


    請不要再離我而去……拓跋言也好,拓跋妍也好,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


    拓跋言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班師回朝,皇帝出城迎接,當場求娶,然後一切如同記憶裏那樣行進,除了淑順帝姬。


    鬼使神差的,她向侍女問起。侍女低聲道,皇帝登基沒多久,帝姬就死於傷寒。


    大婚夜,醉醺醺的皇帝宿在坤寧宮。


    夫君冷待,嬪妃傾軋,她漸漸對燕徹失望,這時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十月懷胎,孩子呱呱落地,那是個十分可愛的男孩,聰明又乖巧。


    雖然拓跋言總覺得皇帝並不很喜歡她的天祚,即使皇帝冊他為太子。


    對未來的美好暢想,在天祚夭折那一刻被擊碎,饒是她拓跋言縱橫西北,被西北百姓奉為天神,卻獨獨護不住天祚。


    拓跋言看到自己縮在佛堂中,漸漸年華老去,一日權宦捧來鴆酒,宣讀皇帝賜死的旨意。


    華發叢生的她倒執三尺青鋒,臉上驕傲如初:“也不必費鴆酒了。”


    舉劍自刎。


    鮮紅的血液噴了佛龕裏菩薩一身。


    隨後便是屬於拓跋妍的舞台。


    喬春宜,拓跋嬌,顧敏,陳婉婉,孟蒙,白怡安,江橫水,朱甜甜,秦慕,周夢淮,大黑大灰一家子……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那個人。


    她的戀人,給予她愛與支持的人。


    蔣桂蘭闖入婚禮現場,槍口對準兩位身著婚紗的新娘,扣動扳機射擊。


    裕川醫院,江橫水走出手術室,親友們焦急圍上來,她摘下口罩,疲倦道:“命保住了,但是能否清醒,我不敢保證。”


    喬春宜嚎啕大哭。


    誰能想到呢,兩人的靈魂竟來到了拓跋言的時代。


    李雁嬈實在熬不住了,她趴在床邊打盹,睡夢中有人在撫摸她的長髮。


    她閉著眼睛喃喃道:“小妍……”


    充滿愛意柔情的熟悉聲音響起:“雁嬈,別怕。我來了。”


    寧康五年,風波的開始。


    起初,寧康帝將嫡妹淑順公主指給忠勤伯世子,半路公主被擄走,後查明主使人為中宮皇後拓跋言,拓跋言叛出皇城,攜公主遠赴西北。


    皇帝暴怒,發布廢後詔書,皇長子燕賜之母、原安氏賢妃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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