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沐青顏就已經起床,坐在房間中的八仙桌旁等著藍軒。半個月的時間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麽難熬,藍軒日日都會陪著她四處走走,雖然活動範圍隻限於這小小的院子裏,但也不算無聊。隻是現在還早,也不知道藍軒什麽時候過來,沐青顏通過窗戶看著泛著魚白色的天空,天還有些昏暗。今日過後她就會離開這裏,如風啊,我能等到你嗎?沐青顏閉上眼睛那一張熟悉的臉又縈上心頭。 能等到嗎?連藍軒都不知道,自己又怎麽會知道喃。沐青顏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麽,但是她會一直等下去,等到自己隕落的那天。如風,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想到這裏,沐青顏眉眼一垂,眼中暗淡。她坐了許久,起身從琴案下取出了蘇如風的信盒,翻看起那些她已經看過無數遍的信條,其實那上麵的內容她都能背了,可是還是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翻看,那是因為那些信上的字字句句都是蘇如風對自己的深情,都是那個人對自己的真心。 青顏:以前我不相信這世間存有神靈,現在卻不得不相信,我從雁盪山回來時,父親見到我隻當我大難不死,可我卻明白我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我了。我不知道救我的那個東西是什麽,那花我也從來沒有見過。我該感謝它救了我嗎?那個東西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可它也奪走了我為人的權利。青顏,我很想你,很想那個動不動就要伸手撓我的你,很想那個老是喜歡和我拌嘴的你,很想那個我最歡喜的你。 青顏:那晚醉酒的我忍不住吻了你,是衝動亦是心使之然,你的唇很綿軟香甜就像小時候吃的甜米酒,糯糯軟軟讓人不知不覺就沉醉其中,可我又不得不推開你。青顏,我很想就此沉溺在你的溫柔中,可是我明白我不能。 青顏:在西山上的那天,你問我,你對我來說是什麽,我多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夢,因為隻有在夢裏我才敢抱住你,親吻你,擁有你。我知道你對我亦有情,可是已非人的我,如何配得到你的愛,當我看到你紅紅的眼眶時,我好想擁住你,讓你明白我的心,可是我不能。青顏,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可我又不得不拒絕。你是要翱翔九天的鳳,是能呼風喚雨的大沐公主,我....,卻連人都不是,或者是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麽,這樣的我如果去愛你。 青顏:聽到你要皇上賜婚你和其他人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好痛,你的話就像針一樣,深深地紮在了我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你的聲音又像刀,剜著自己的心,這算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嗎?青顏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那人,我也該恭喜你吧。 “蘇如風你這個大傻蛋,大傻蛋,不是人又怎麽樣,我喜歡的是你,又怎麽會在意你是人,鬼,妖,魔還是什麽。傻蛋...大笨蛋...。”說到後麵的時候,沐青顏已經泣不成聲了。藍軒踏進沐青顏房間的時候,沐青顏正垂著腦袋閉著眼,臉上還掛著倆道清晰的淚痕,幾顆豆大閃著光亮的淚珠在臉上十分明顯。藍軒上前走到沐青顏的身邊,想要安慰她,手伸到半空卻又縮了回去,隻出聲輕柔地問道:“你怎麽哭了?” 聽到藍軒的聲音這才讓沐青顏意識到有人進來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對藍軒說道:“沒什麽。” “你是又想蘇如風了嗎?”藍軒邊說邊坐到了沐青顏的身側。 沐青顏沒有回答藍軒,可即使她不說藍軒心裏也有了答案,沐青顏的淚也隻會為了蘇如風流吧,如果有一天沐青顏也能為自己留一滴淚那麽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沐青顏看到藍軒的手裏拿著一個木匣子問道:“那裏麵的就是赤焰蝶嗎?”那木匣子看材質應該是由陰沉木所製,隻巴掌大小,上麵有一些類似於符文的奇怪紋路,應該是陰刻文。 “嗯。” “那你趕緊動手吧。”沐青顏雙眼還有些舒潤,盯著藍軒的眼神和話語卻無比堅定。 “好。”以往不論什麽時候,藍軒的臉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可今天她的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嘴角一直微繃著。 藍軒將手中的木匣子放在了八仙桌上,坐到了沐青顏的身邊,盯著她的臉輕聲的問道:“你準備好了嗎?我要動手了。” “嗯。” 藍軒輕柔地拿起沐青顏的手腕。沐青顏的手腕十分地纖細,就像一根細棍自己稍一用勁,都會折斷一樣。這半個月她不是都有好好吃飯的嗎?為什麽還這麽瘦,瘦到讓人心疼。 見藍軒握著自己的手腕遲遲沒有動作,沐青顏出聲有些試探地喚了一聲,“藍軒?” “啊?”沐青顏的這一聲讓藍軒下意識的抬頭她看著沐青顏的臉愣住了。 沐青顏有些狐疑地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有。”藍軒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那我開始了?” “好。”聽到沐青顏的回答,藍軒才正式開始動手。她先用自己的指尖在沐青顏的手腕處劃過,沐青顏白皙的手腕上立即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紅痕,藍軒迅速從匣中取出一隻通體火紅翼翅的火蝶,不虧是叫赤焰蝶,那蝶周身都冒著火光,全身晶瑩剔透,小小的一隻卻亮閃無比。 藍軒將赤焰蝶輕放在了沐青顏的手腕上,赤焰蝶剛貼近身體的那一刻,沐青顏隻感覺是一團烈焰燒灼著自己的皮膚,整個手腕隨之變得炙熱無比。藍軒將自己的手覆在赤焰蝶四周,赤焰蝶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撲扇了倆下羽翼就從那細小的口子鑽了進去,那一瞬間沐青顏隻感覺是烈火焚身,強烈的灼痛仿佛要將她燒死一般,她好像都能聽到自己的皮肉灼裂的聲音。 藍軒看著沐青顏頭上已經出現密密的細汗,臉色如同白蠟,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桌腿隱忍的模樣,不禁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沐青顏擺了擺腦袋,她的聲音都有些啞了,聽起來虛虛的。 藍軒抿了抿嘴,將沐青顏的手與自己掌心相對。感受到似乎有股暖流在從藍軒的掌間傳來,那股燒灼感也減輕了很多。大約一柱香的時間過後,藍軒急速收回了自己的手掩在自己的袖袍內。以前的藍軒都喜歡穿窄袖的衣裳,因為方便利落,但這段時間卻日日穿的是寬袖的淺藍色羅裙。寬大的袖內藍軒的手無法控製的微微顫抖著,她的嘴唇似乎也蒙上了一層薄霜,臉也變得有些蒼白。 當然這一切沐青顏都不知道,她隻是縮回了自己的手,隻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紅痕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火紅色的火蝶印記。 “青顏,你能為我彈奏一曲嗎?”不知什麽時候,藍軒已經走到了琴案旁,笑著對沐青顏說道。 “好。”藍軒的嘴角雖然勾起了彎彎的弧度,可那眼那神情卻像是要哭了一般,讓沐青顏忍不住的點了點頭。 沐青顏施施地走到了琴案旁,彈起了秋風詞,聽起來很是悽怨幽遠,哀怨如訴,曲中的相思之情一展無遺。多日未撫琴,琴音一起讓沐青顏想起來蘇如風喝了酒的那晚,那晚自己為她撫琴,她為自己舞劍,一切都那麽熟悉隻是,人事已非那個人早已經不在這人世間了。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沐青顏大概又想起蘇如風了吧。 曲畢,沐青顏也停止了指尖的動作,隻聽到一直站在身側的藍軒出聲對沐青顏問道:“你知道我為何會喜歡琴嗎?” 沐青顏搖了搖頭,端詳著藍軒的臉。 “我出生不久母親便去世了,我記得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可她的模樣我早已模糊不清,隻是母親留下的一幹物事中最多的便是琴譜,所以每次我想她的時候,便會取出她留下的木琴,練習她留下的曲譜。這也是我幼年閑暇時唯一可以做的事,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會被我父親丟入各種修煉場,每次回來都會遍體鱗傷可她卻從不會因此心軟,等我一好又會被他丟入更為兇險的煉獄中,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母親還在的話,父親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對我了。”藍軒的父親也許是一個稱職的族長帶領著黃泉族蒸蒸日上,卻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l 沐青顏看著藍軒那有些心酸的笑容不禁喚了一聲:“藍軒。” “嗯?” “.....。”看著藍軒盯著自己的臉,沐青顏卻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麽,她也是幼年喪母,可是自己的父親卻對自己寵愛不已,藍軒所經歷的那些她都不曾感受過,可被自己的生身父親如此對待,她...。 見沐青顏看著自己眼中閃過的哀慟,藍軒莞爾一笑,“走吧,我送你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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