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有事離開了那個公園一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一個人類拿著那幅畫捲來到湖邊,將遊引入了那幅畫卷中!”羽的情緒聽起來有些激動,“那個人類肯定是將遊封印起來了!我去問過族裏的前輩,那看起來像是畫卷,但一定是人類的符咒,所以隻要撕掉符咒,遊就可以出來了!”


    “所以你就控製龍崎玲奈撕掉了畫卷?”安然突然覺得眼前的妖怪實在是太過單純,“然後呢?遊被放出來了嗎?”


    “……”就算是煙霧小鬼的樣子,安然似乎都能看出羽的情緒馬上低落了起來,“沒有任何的反應,然後我就想起來族裏的前輩說過,這也許是因為符咒的力量太強了。這種情況下,隻要將符咒帶到遊能夠施展全力的地方,就能夠讓遊自己從符咒中掙脫出來。”


    “所以你才想要將那個符咒帶到湖裏去。”這一次,安然並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說了肯定句。


    “是的,現在上麵一點力量都沒有了。”羽變身成煙霧小鬼之後的大腦袋,幾乎要低到畫卷上去,“這麽長時間了,遊不會已經被符咒給……”


    “那不是符咒。”一直靜靜聽著的龍崎爺爺,這個時候也開口說道,“你在湖邊見到的人類,應該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是一位不錯的小說家,筆名叫做飯島蝸牛。我們之間的交情不錯,所以我知道他也能夠看到一些我所看不見地東西。貴誌,你的一些舉動和蝸牛看到妖怪的時候實在太像了,所以我就猜到你可能也能夠看到那個世界。”


    說著,龍崎爺爺又轉頭看著煙霧小鬼,說道:“這幅畫卷的名字叫做水渡卷,並不是什麽符咒,而是我朋友意外所獲得的一件寶物。據說這幅畫卷可以將死者引渡去彼岸,但同時也能夠讓那些不想去彼岸的死者,一個暫時停留的地方。”


    “那天,他說他在湖邊遇到了一隻受到其它妖怪的攻擊而重傷的妖怪,那隻妖怪哭著請求蝸牛救他的名字,說是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蝸牛被纏得沒辦法,隻能在他氣息越發虛弱的時候,將他暫時收入了水渡卷中,說等一段時間再替他想想辦法。”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畫卷會在你家的儲藏室裏!”羽似乎有些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情。


    “蝸牛將水渡卷放在了我這裏,說是水渡卷中停留的亡魂若是離開死去的地方太遠的話,可能會有未知的危險發生。可是沒有想到,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了蝸牛去世的消息。”想到好友的死去,龍崎爺爺也是長嘆一聲。


    “那幅畫就這麽留在了我的家裏,而我的妻子也特別喜歡這幅畫。”龍崎爺爺伸出手撫摸了一下畫卷陳舊的表麵,眼中似有懷念,“但就在她去世之後,我從房間裏找到了一封她給我的信,說是希望我將水渡卷好好地保存在儲藏室裏。說實話,我原本都打算把水渡卷當作是我妻子的陪葬品。”


    “亡魂?”羽念叨著這兩字,然後聲音變得有些失魂落魄,“所以遊已經死了嗎?”


    就算沒有死,撕掉畫卷之後估計也……


    看著眼前的妖怪,安然忍住了說出那句話的衝動,而是走到病床邊,用力量探入那幅畫卷中,希望看看是不是真的毫無希望。


    “看來,正是因為畫卷中已經失去了力量,所以整幅畫卷才會完全封閉。”感覺了一下這件寶物畫卷的構成之後,安然有些不確定地說,“我可以感覺到,當畫卷擁有力量的時候,畫卷的入口似乎是開放的,就算是寄居其中的亡魂,都可以在畫卷的周圍行動。可能是因為被撕成兩半的關係,這股力量已經完全消失了。”


    “是因為……我?”


    因為煙霧小鬼的效果已經過去,羽似乎終於變回了妖怪的樣子,飄浮在半空中的羽有著一對漆黑如夜的羽翅,黑色短髮和嬌小的身體讓他顯得比想像中稚嫩許多。此時此刻,羽那一雙和酒吞童子有些相似的紫色眼眸中,正盈滿憂傷。


    “哎,還是來試一試吧。”安然將手放在畫卷上,然後試著向畫卷中灌輸自己的力量。


    即使龍崎老爺子和龍崎玲奈已經無法看見此刻的羽,但是看到安然的舉動,病房裏的所有人看起來都有些緊張。


    “羽?”過了很久,畫卷中竟然傳來了極為虛弱的聲音。


    “遊!你還記得我!”一直覺得自己隻是在單相思的羽,幾乎就要在空中飛舞起來。


    就在羽激動非常的時候,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從畫卷中漸漸浮現,就如同羽所說的,有著一頭藍色的長髮和藍色的眼睛,甚至連下半身的魚尾都是漂亮的銀藍色。隻是,這個漂亮妖怪的臉上一片慘白,無論是眼神還是神情都極度虛弱。


    “遊!你還在!真是太好了!”羽忍不住上前抱住了遊,因為脫離了水麵,所以這樣讓羽夢寐以求的擁抱,幾乎讓他一輩子都不捨得放手。


    “也許因為我是妖怪,所以才堅持了那麽久……”遊看向擁抱著自己的羽,然後反手抱住他,用如同哭泣一般的聲音說,“終於可以這樣抱住羽了,我正是以此為心願,才會一直堅持到現在。”


    “我見過那個妖怪。”夏目貴誌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因為不想要打擾羽和遊的相遇,所以微微壓低了聲音,“我第一次進入儲藏室的時候真的特別害怕,甚至不敢在漆黑的儲藏室裏尋找燈光的開關。整個儲藏室裏僅有的一扇窗戶並不透光,需要將它打開才能照亮整個儲藏室。”


    “也就是那個時候,一位看上去非常親切的老人,和那個妖怪出現在窗戶的外麵,甚至幫助我打開了儲藏室的窗戶。”夏目貴誌臉上吃驚的表情似乎持續了很久,“就是那位老奶奶一邊和我聊天,一邊幫助我找到了許多龍崎爺爺藏起來的有趣書籍。”


    “書籍如果不被人翻閱的話,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夏目貴誌複述了一下之前龍崎爺爺所說的那句話,“那位奶奶也就是在按那個時候,和我說過完全一樣的話。”


    “枝子。”在安然他們疑惑的眼神中,龍崎老爺子念出了一個名字。


    “枝子不是奶奶的名字嗎?”龍崎玲奈更是不懂,爺爺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喊出奶奶的名字。


    “是啊,枝子就是為了陪在她丈夫的身邊,才選擇進入了水渡卷,想要陪伴在他的身邊。”因為羽怎麽都不肯放手,所以遊隻能保持著抱著羽的姿勢,回頭看著龍崎老爺子說道。


    而聽不到遊說話聲的龍崎老爺子,隻能依靠安然他們的轉達,知道自己的妻子其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留在他的身邊。


    “為什麽我並不覺得詫異呢?”龍崎老爺子第一次在安然他們的麵前露出了有些苦澀的笑容,“除了她之外,還會有誰偷偷跑到我家裏打掃屋子,甚至將每一件東西都放在我最習慣的地方呢?”


    “她沒來得及和你說再見,但消失的時候她是帶著笑容的。”遊還是希望安然他們可以替他轉達,那位曾經與他共處過的“室友”,想要跟自己丈夫所說的話,“她說過,讓你好好照顧那個收養的孩子,那是一個受過苦的好孩子。”


    “我欠那位奶奶一個謝謝。”一直到現在,夏目才剛剛知道自己記憶中的奶奶,竟然是龍崎老爺子死去的妻子,不禁感覺到有些遺憾。


    當病房裏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後,羽卻發現自己抱著的,屬於遊的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在眼前消失不見。於是羽連忙大喊了一聲:“遊,不管你去哪裏,帶我一起走吧!”


    “不可以的。”遊看著眼前的羽,藍色的眼睛裏似乎盛滿了哀傷,“我要去的地方,羽不能去。”


    “我說……”安然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打斷眼前這兩個迷糊的妖怪,可能就來不及了,“你們該不會還認為那個長著黑色羽毛的傢夥,還是活生生的妖怪吧?”


    “……”無論是羽還是遊,似乎都因為安然的話而愣住了。


    “在畫卷中被關了那麽久,遊的力量已經幾乎全部消失,所以才沒能夠感覺到吧?羽此刻的力量比起妖怪,更像是弱小的幽魂。”安然可沒有忘記,羽一開始操控著龍崎玲奈的身體,想要攻擊夏目貴誌的時候,隻是被小小的煙杆一檔,就再也沒有前進的力量了。


    而且,那個傢夥這麽無聲無息地附身在龍崎玲奈的身上那麽久,卻並沒有占據龍崎玲奈的身體,簡直就好像是一隻背後靈一樣。


    “我也已經……”從一開始就有些健忘的羽毛,這才想起來,“是啊!那天我急著回到公園裏,想要找到遊的時候其實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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