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已經被劫持了這麽多年,自己不過是從落到那廓手中變成了落到陳言手中,再想辦法逃離便是。


    首先要做的,便是努力讓對方認為自己已經屈服,不敢再逃跑。


    她心中正盤算著,院門忽然被人打開。


    一名軍士帶著兩個丫環進來,道:“大人吩咐,不可怠慢了姑娘,給您準備好了晚膳,請姑娘用膳吧。”


    淑娘一聽到晚膳二字,條件反射地吞了口口水,肚子不爭氣地咕咕起來。


    從昨晚到現在,她還沒吃過任何東西,正是餓的時候。


    她當然知道貪吃不好,但這幾年為了自保,她故意報仇雪恨般地狂吃,早就養成了嗜吃的習慣,想要改回正常膳食實屬不易,隻好慢慢來。


    待得丫環們將晚膳擺放妥當,淑娘懵住了,看看那軍士:“就這些?”


    桌上擺著兩菜一湯,兩個菜都是素的,那湯倒是肉湯,但裏麵隻有零食兩三個肉丸!


    而且,米飯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而是糙米,口感味道都比她習慣吃的精米差遠了。


    總量來說,大概也就是她平時飲食的三成左右吧。


    軍士點頭道:“大人說,姑娘身份不同,不可再暴飲暴食,否則若是在發揮您的作用前因此病故,豈非糟糕?”


    淑娘握緊了拳,感覺一股怒氣直衝頭頂。


    太過分了!


    就算是要減少飲食,也該循序漸進吧,怎能這樣斷崖式縮減!


    但看了看那軍士,她默默地閉上了嘴,乖乖坐下,吃了起來。


    難吃……


    但再難吃,也隻能忍著。


    身在囚簷下,哪能不低頭?


    隻是,吃著吃著,眼淚忍不住嘩嘩滾落下來。


    這日子還不如落在那廓手裏時呢,簡直是虐待!


    半個月後,一封密信送到了京城。


    陳言把密信瀏覽了一遍,隨手燒了個幹淨,沉吟起來。


    信是梁定派人送來的,大致匯報了如今梁、夏朕軍的動態。


    半個月前,陳言就將襄王遇刺之事的背後真相用密信給梁定送了過去。


    南疆軍忽然加強戒備,確實讓大夏軍的統帥夏遜產生了疑惑。不過這事並沒有嚇退他,查清是襄王遇刺後,他便放下心來。


    行動仍是要繼續,機會仍未丟失,不過隻能多待一段時日再說。


    但這麽巧在梁、夏聯軍準備行動的節骨眼出了這事,夏遜仍是難免心中有些起疑,這些日子一直不時和梁定商議研究,琢磨個中古怪之處。


    梁定因陳言的密信而知道了怎麽回事,但又不能直言,隻好虛與委蛇,把事情拖了下來。


    但就在三日前,事情忽然起了變化。


    夏帝派遣使者入梁,與梁帝商議中止這次的行動。


    同時給夏遜送去詔書,讓後者中止奇襲行動,撤軍回夏。


    夏軍不可能隻為襄王遇刺之事便中止行動,明眼人都知道,現在南疆軍的軍員調配是超負荷運轉,撐不了幾個月,待無事再發生,就會恢複正常。


    所以中止之事,必有另外的原因。


    密信中隻寫了這些,至於是什麽原因,梁定還要設法調查,同時和中嶽王聯手暗中拖延夏軍的動作。


    陳言在書房中來回踱了兩圈,已大概想明白個中關鍵。


    這一戰,是他到了這時代後經曆的最大一戰。


    充分讓他明白了什麽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些個時日短、見效快的小戰役,根本沒辦法與這種動輒數月的大戰事相提並論。


    小戰役往往計劃好就行,橫豎都是幾日之內的事,幾乎很難產生影響戰局和作戰計劃的因素。


    但大戰事連籌備階段都要經曆數月,中間可能產生的變量實在是太多了,害他腦細胞都多死了不少。


    這還隻是四國會戰,將來要是對上大楚這種超級強國,那必是動輒數年的超長戰事,更是頭大,白頭發都不知道要多多少。


    歎了口氣,陳言整理了一下思路,去了皇宮。


    唐韻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見他一臉凝重地到來,訝道:“是什麽讓朕一向嬉皮笑臉的天師這麽愁眉不展?”


    陳言向她行了禮,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唐韻色變道:“什麽!若夏軍真的撤走,咱們的大計豈非落了空?!”


    陳言哀歎道:“誰說不是呢。所以大將軍才派人連夜送來密信,詢問如何是好。”


    唐韻定了定神,忽然笑了起來。


    陳言訝道:“臣看來是真的小瞧了皇上,如此大事,您竟然還笑得出來?難不成是已經胸有成竹,這會兒功夫就已有了應對之策?”


    唐韻笑著搖搖頭:“朕沒有,朕笑,隻是因為想到如此大事,朕竟然無需擔憂,心情大悅而已。”


    陳言:“……”


    他太清楚她啥意思了,這是吃定他要給她擔這事了!


    唐韻含笑起身,將自己書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端起,遞給他:“不急,天師先喝口茶潤潤嗓子,慢慢給朕說說你心中已經有了的妙計。”


    陳言看看那茶,遲疑道:“皇上,這是您喝剩的吧?”


    唐韻笑容消失,白他一眼:“怎麽,你還嫌棄朕?”


    換了別人,能喝一口她喝過的茶水不都得感恩戴德,更何況還是她親手奉上的,這家夥有點過分了啊。


    陳言陪笑道:“倒不是嫌棄,隻是臣今兒不渴。”


    唐韻氣得直想給他一腳,什麽不渴,分明就是嫌棄她喝過!


    陳言心裏暗樂。


    叫你樂,這下樂不出來了吧!啥難事都往老子身上甩,自個兒在那傻樂,我陳言是這麽好說話的嗎?


    眼見唐韻已氣到想要發飆,陳言趕緊轉移她注意力:“皇上,這個事,依臣所見,隻怕是楚人搞的鬼。”


    果然,唐韻瞬間冷靜下來,露出思索之色,道:“你是說,還是那個夏帝的太傅?”


    陳言點頭道:“不錯。”


    當初梁定在告知他夏帝太傅是個隱藏了身份的楚人時就說過,大夏如今四處征伐,那太傅“功不可沒”。


    他攛掇夏帝全力擴張版圖,當然為的不是大夏,而是要借大夏這把刀,削弱周邊諸國,以及削弱大夏自己。


    但如今情況有了變化,大楚不能坐視大周一夕而滅,空讓大夏和大梁坐大,所以才安排了行刺那一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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