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點頭道:“範大人既然是給了,那本官今日看在這麵子上,就給範大人留點顏麵。事情大小,在乎於人。有的人能耐低微,自然一丁點微末小事也看得天一般大;有的人比如本官,能耐通天,自然這些事就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件事,本官一力擔下就是,無需再議,懂了嗎?”


    範明德一時語塞,想要反駁卻駁不出來。


    周圍的人心說你這給麵子留顏麵還說得這麽不客氣,這要不給麵子,那豈非說得更過分?


    不過陳言過去擔下的諸般大事難事,如今已經一一證明全部被他解決,他既要擔下這事,就意味著這件事確實不必再擔心,眾人不由暗鬆口氣。


    陳言正要再說話,殿內的鳳翎衛快步而出。


    唐韻來了。


    群臣連忙各自歸位,跟在陳言身後魚貫而入,進入大殿。


    唐韻從上麵瞄了陳言一眼,沒說什麽,吩咐下去,開始朝會。


    陳言也不急著說話,靜靜聽著群臣的奏言和唐韻的批複。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他期間不曉得打了多少個嗬欠,有點後悔不該今日來上朝。


    要是等到明天再說,他就能去議事房,在那享受他那張專享的榻,何必在這站著傻等?


    從群臣所奏中,他大概也掌握了這段日子的朝野大事。


    當初他初任右仆射時,一力擔下的那些個疑難之事,如今已一一有了結果,除個別事務還需要持續的處理外,餘事盡皆解決。


    還有南境糧災,也已到了尾聲,賑災糧盡數發放,珠州等地這一撥的糧收也已開始,當初這場由寧王和姬楚合力搞出來的災亂如今總算撫平。


    而天懸山那邊也傳來消息,打通天懸山的工程進行得比預想中更加順利,預計到秋收時,便能完成。


    隻是這些事基本都是在陳言預料之中,聽得他昏昏欲睡,完全打不起精神來。


    群臣假裝沒看見他一個接一個的嗬欠,將諸事一件件奏完。


    “可還有餘事欲奏?”諸事皆盡後,唐韻眸子微轉,目光掃過眾人。


    下麵眾人你看我我看你。


    過了一會兒,於都才跨步上前,恭敬地道:“回皇上,日前曾奏的夏帝不顧貝明王勸阻,與大梁結盟,欲北上侵我大周,此事有救了!”


    唐韻微微一愕,道:“於愛卿莫非有什麽應對之法?”


    此事讓她這兩天也頗為苦惱,但卻苦無良妥之策。


    最現實的法子,就是用梁定逼梁帝與大夏斷盟,但問題是,她無法肯定梁帝是否肯為梁定做到那一步。


    此時看於都的神情反應,似乎另有主意。於都有多少能耐,她一直以為自己挺了解,難不成這老臣居然還有她不知道的一麵?


    於都春風滿麵地道:“臣哪有什麽應對之法,但方才入殿之前,臣與陳相相談,說及此事,陳相胸有成竹,顯然是已有了應對之法。陳相,您還不將您心中大計,奏稟聖上?”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轉頭看向陳言,露出燦爛笑容。


    周圍的韓、範、方等人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們和於都一樣,都相當好奇陳言究竟有何辦法,能將夏、梁結盟這般大事變成“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是他說不出個合適的法子,那之前那番豪言壯語就等於是胡吹亂謅,豈非大大丟臉!


    因此,他們一直等著陳言主動請纓,解決此事。不想這家夥竟然一直不吭聲,眾人越等越覺得他之前那番話就是在吹牛,於都因此才故意把這事捅了出來。


    唐韻大失所望,本以為自己臣子裏麵又多一個有能耐的,沒想到居然還是搬陳言出來。


    不過表麵上她並沒有流露太多情緒,道:“哦?陳愛卿,於愛卿所言可是屬實?”


    陳言一個嗬欠正打到一半,趕緊合上嘴,道:“是,不過臣覺得這事不是什麽大事,無需在朝會時奏稟,白白耽擱皇上和諸公的功夫。”


    眾人一聽他這話,更是心中大喜。


    皇上都開了聖口,他還不老實說出來,定是因為之前乃是吹牛,根本沒有應對之策!


    唐韻不動聲色地道:“縱然小事,亦可一議,說罷,你究竟有何辦法?”


    陳言看了看眾臣,道:“事乃小事,但法乃妙法,實不宜公之於眾,若皇上非要臣說不可,可否到議事房相議?”


    唐韻越聽越覺得奇怪,不過她也清楚,陳言絕不可能毫無理由地這麽做,略一沉吟,便道:“允你所奏。”


    移時,議事房。


    一如平時,與會者都是朝中一等一的要員。


    於都、韓兆坤、方應台等人均等著看陳言丟臉的好戲,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說吧!”唐韻開門見山地道,“究竟是什麽法子,需要搞得這麽隱秘?”


    “在說臣的法子前,臣先稟明一事。”陳言從容道,“昨夜臣奉皇上的聖諭,去了四海館,與大梁使團及梁大將軍談妥了一切。托皇上聖佑,大梁使團答應了咱們所有的要求,今日便可使人與其定下細則,立下國契。”


    於都嗬嗬一笑:“我道陳相為何如此自信,原來是打著這主意。您若想用這逼大梁與大夏斷交,可梁帝是否肯為梁定舍棄與大夏結盟的機會,隻怕你我誰也不能肯定吧?”


    範明德接過話頭:“退一步說,即使梁帝肯斷盟,可誰知道他是否陽奉陰違?若大梁為了保梁定之命表麵應承,暗中動些手腳,咱們也難以察覺。”


    謝乾點頭道:“不錯,大夏攻我大周之心已久,但卻久未成行,皆因兩境之間天險相隔。若大梁暗中給大夏開了一條通道,讓大夏借道大梁北上,到時候我大周仍免不了戰禍。”


    唐韻聽得秀眉直蹙。


    他們所說的,也是這兩天她與他們議及此事時的擔憂,確實難解。


    就在這時,陳言一臉莫名其妙地道:“你們胡說什麽,本官何時說過要借大梁使團來斷梁、夏之盟?”


    這話一出,於都等人無不一愣。


    章叢忍不住問道:“那陳相究竟有何妙法,可應對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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