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陳言才一用力,將她推得坐倒在地。


    “想不到師太護徒之心如此緊切,也罷!看在佛祖的份上,我便聽你一聽。”他若無其事地說道。


    房門這時仍開著,聲音傳到了外麵院子裏,眾尼姑無不一震。


    賢如尼這才鬆了口氣,喘息片刻,吃力地爬起來,麵色慘淡地從陳言身旁走了出去,行至其中一個嬌小尼姑麵前,淒然道:“忘心,是……是師父對你不住。他要害我全庵所有人,我……我實在是沒辦法……”


    那嬌小尼姑駭然抬頭:“師父!您……您怎能……”


    陳言回到院內,仔細朝那嬌小尼姑瞧了瞧,麵相看著挺幼稚,但他經驗豐富,一看便知此女實際年齡不會低於二十五歲。


    而且身段挺翹有致,縱然一身僧衣,也掩不下她身姿的婀娜。


    看來,就是她了。


    賢如尼淚落道:“你為了庵中眾人而犧牲,佛祖念你善行,必會接引極樂世界。”


    說著顫巍巍地坐下,盤起腿,雙手合十,吟念起來。


    那嬌小尼姑淚如雨下,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陳言聽著賢如尼所吟念的話,竟是一個字都聽不懂,想來該是什麽往生佛經之類。


    片刻後,周圍眾尼也無不紅眶落淚,輕輕地跟著吟念起來,都是一樣的佛語。


    半晌,那嬌小尼姑終於闔上雙目,也跟著吟念起來。


    一時間,整個院子裏一片佛聲,一眾京兆衛無不心中惻然。


    大人也太狠心了,把人家這些大姑娘小姑娘逼成這樣……


    “來人!把這位忘心師太拖進去!”陳言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院內吟念聲。


    在場所有人均是一震。


    京兆衛心中暗歎。


    大人就是大人,這心腸鐵石一般,這個時候還不忘正事。


    賢如尼卻是臉色再變,轉頭驚道:“大人你……”


    陳言笑嗬嗬地道:“師太狠心舍徒,令人感佩,不過本官終究還是要看證據。”


    賢如尼神情惶急起來:“人已經交出來,還要看什麽證據?!”


    陳言含笑道:“人你是交出來了,可誰知道交的是不是真正的內應?萬一這位小師太隻是被你拿來犧牲的棋子,本官豈能縱放真正內應?”


    這話一出,他立時察覺在場幾乎所有尼姑臉色都是一變。


    陳言心中暗異。


    他本來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但照這情勢來看,這個什麽忘心尼姑,隻怕真有問題!


    這個水雲庵,越發有些古怪起來。


    明明青天教害了她們,但她們卻要護著那內應?


    “拖進去!”他喝道。


    兩名京兆衛立刻過來,將忘心拖了起來,朝禪房而去。


    賢如尼雙手死死抓著僧衣,臉色白得嚇人,眼見忘心被推到門口,才終於叫道:“大人!是……是我撒謊了!內應不是她!”


    陳言淡淡地道:“本官已經厭煩了你的謊言,決定將所有人均查一遍。她們所受屈辱,均是因你為了護著那內應而生,這份罪孽,好好擔著吧!”


    賢如尼眼中現出絕望之色,身子軟軟癱倒下去。


    就在這刻,忘禪猛地掙起半身,叫道:“大人!可否讓忘禪與您私下一談?求您了!”


    陳言奇道:“師太一心修佛,竟然也想參與此事?”


    忘禪央道:“求大人網開一麵,她……她確實不是青天教徒,隻要您肯放過她,我……我願盡聽大人吩咐……”


    這話一出,滿院京兆衛無不雙眼大亮,露出羨慕之色。


    大人發了啊!


    任憑吩咐,那還不豔福大大的?


    果然,陳言也是眼睛大亮,喝道:“忘禪師太既然這麽說了,本官豈能拒絕?肘,咱們進屋。”


    押著她的京兆衛連忙鬆開手,忘禪爬了起來,拍了拍僧衣上的泥土。


    “忘禪!你怎能……怎能……”賢如尼大急,撐起半身驚呼道。


    “此事原本因徒兒而起,便由徒兒終結,也是因緣。”忘禪神情一黯,轉身朝房內走去。


    眾尼無不驚愕,你看我我看你。


    陳言喜孜孜地跟了過去。


    機會來了!


    驀地,一聲尖叫響起:“誰要你救!青天教的人是我放進來的,要抓要審,衝著我來!”


    陳言和忘禪同時停步,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段苗條的年輕女尼漲紅了臉,仰著頭怒叫。


    “忘憂師姐,你……”忘禪色變道。


    “我確實怕死,可就算被千刀萬剮,也絕不要你來相救!”那叫忘憂的尼姑咬牙切齒地道,“你再怎樣惺惺作態,我也不會念你的情,更不會覺得害了你是對不起你!”


    “你……我……”忘禪臉色慘淡,身子晃了晃,說不出話來了。


    “忘憂,你怎能這樣說你忘禪師妹!”賢如尼怒道。


    “師父,您一向偏心於她,如今我自曝身份,反而能救得她這清白,隻怕您心中必是無比開心吧?”忘憂澀然道,“反正在您心中,我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弟子,隻配為全庵姐妹犧牲……”


    “你莫要胡思亂想,為師沒有……”賢如尼神情微黯,哽咽道,“難道方才我們均為救你而努力是假的麽?”


    “難道這不是你們應該的?這些年,我為水雲庵犧牲了多少,要我一一說出來麽!”忘憂反而冷笑起來。


    陳言和眾京兆衛無不聽得驚奇。


    犧牲?


    這到底怎回事?


    眾尼個個麵色難看,卻低頭不語。


    忘憂吸了下鼻子,露出決然之色:“但我再也不要看你們這些虛偽之人,做那些虛情假意的事!陳大人,此事是我所為,您要抓要審還是要殺,我都沒意見。”


    陳言走到她跟前,蹲了下來,伸手將她下巴托了起來,端詳了一番:“這麽說,那個老鎖是你所殺?”


    忘憂毫不猶豫地道:“不錯!他知道我是內應,我怕被你審問出來,趁你離開,便殺了他。”


    陳言疑惑道:“那你殺了他之後,躲到了哪裏?”


    忘憂沒有隱瞞,幹脆地道:“我一直躲在師父的禪房床下。”


    陳言一呆:“你竟在那裏?”


    當時他還在床上坐過,沒想到屁股底下居然藏著這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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