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冷冷道:“換了是你,你想必是絕不會自陷於這種絕地了。”


    任邦不假思索地道:“這是自然。”


    宣正緩緩道:“連你也知道不能自陷於這般絕地,那不損一兵一卒便將你擒獲之人,會無緣無故上去嗎?”


    任邦一時語塞。


    的確,這麽一說,好像顯得自己是特別蠢……


    宣正抬頭眯眼,迎著日光望著那些人,道:“周圍的戒防布好了嗎?”


    旁邊的禆將答道:“已經布下,沒有發現任何敵蹤。”


    宣正雙眉深鎖起來。


    本來信心十足,但此刻卻有些困惑起來。


    他一向注重情報,手下培養了一大批精於探察的哨騎,絕不可能弄錯。他們既然沒發現敵蹤,那便代表對方確實沒安排陷阱。


    可從兵法來講,對方莫名其妙突然上到這地方,唯一解釋就是引誘他們圍困,以便外圍安排人手進行圍擊。


    難道是哪裏出了岔子?


    就在這時,上麵忽然傳下一個巨大的聲音:“下麵這位想必就是襄王麾下的戍邊將軍宣正宣將軍了。本官京兆尹陳言,幸會幸會。不知將軍率大軍來我封邑青山縣,所為何事?又可曾向兵部申報?”


    宣正一驚,這家夥嗓門這麽大的嗎?十丈之距,聲音還能這麽大!


    “將軍,這該是他借手中那物事所發。”旁邊的禪將心細,觀察了一下,說道。


    “陳言!若你識相,便即刻下來受擒!”宣正對著高空狂吼道,“機會,隻有一次!”


    “這麽說,宣將軍是明知我乃朝廷命官的情況下,仍然還要無緣無故抓我?”丘頂處,陳言不慌不忙地道,“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知她會如何處置?”


    “少拿皇上來壓我!”宣正繼續吼,“本將軍乃是奉命行事,想講這些,待我將你捆綁起來,你自己向王爺說吧!”


    “看來你是真不知內情。”陳言有些失望,“那就沒得談了。宣將軍,若你識相,便即刻讓人將你捆起來,向本官請罪,本官尚可留你一命。機會,隻有一次!”


    宣正聽他將自己方才的話原樣奉還,不禁大怒,猛地取下挎在馬鞍一側的強弓,張弓搭箭!


    嗖!


    那箭流星一般飛射而上!


    但勁道卻迅速減弱,到五丈時已速度奇慢,到八丈許便力盡而墜,根本沒法射到陳言。


    “將軍,你還可以再加把勁。”陳言笑嘻嘻地道。


    他根本不擔心對方上得來,這地方乃是直壁,他們能上來是因為他手下軍士是以特種部隊的方式來訓練,配備了爪鉤等攀爬利器,而且還提前派了人爬上這裏,然後將他用繩子給拉上去的。


    而當初派人提前來此,是將此地當作了望台使用,現在則是正好拿來做執行計劃的立足點。


    宣正氣得雙目噴火,他力量遠勝常人,這般強弓橫射比普通士兵能遠出五六丈,奈何向上射擊與平射不同,再大的力量,也很難射得那麽高。


    “陳言!你休得張狂!”


    “你不下來,本將軍便令人將你圍死在此!”


    “而且,我還會派出一隊人馬,直襲你青山縣!”


    “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賴在上麵!”


    他嘶吼道。


    陳言哈哈一笑:“難得宣將軍這麽好心,將計劃透露給本官。不過在擔心本官肯不肯下去之前,將軍不如先喝點茶水潤潤喉,您這麽吼來吼去,太辛苦了,挺傷嗓子。”


    宣正實在是忍不住,又張弓射了一箭。


    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麽惹人恨的家夥!


    左右的人無不麵麵相覷。


    宣將軍性格沉穩冷靜,等閑不會生氣,居然這麽快就被對方給惹火,真是生平僅見。


    唯有任邦同情地看著宣正,這姓陳的有多可惡,他可說是體會最深!


    不過也好,宣正越生氣,姓陳的下場越淒慘!


    上麵陳言不禁莞爾,隨手撿了一塊石子,朝下麵扔去,頓時嚇得下麵的人慌忙躲閃開。


    “狗賊!你有膽就下來!”宣正拔刀怒吼道,“看我不將你大卸八塊!”


    “我不下去,你有種就上來!”陳言回喊了一句。


    “來人!給我殺上去!”宣正怒道。


    “將軍且慢!勿中對方挑釁之計!這家夥分明就是想激咱們攀崖,趁咱們上下不得之時發動襲擊!”一旁任邦連忙勸道。


    宣正深吸一口氣,迅速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非無智之人,挑釁的說法並不靠譜,傷不得他幾人,改變不了局勢。


    但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在這跟他瞎胡鬧,必有緣由。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猶如晴空霹靂,震耳欲聾!


    這聲音之大,連馬兒也嚇得驚嘶起來,眾人更是無不駭然,紛紛望向西邊遠處。


    聲音是從那邊傳來!


    “這是什麽動靜!”任邦驚道。


    “嗬嗬,終於差不多了。”上麵陳言的笑聲傳了下來,“宣將軍,很可惜,本官給你的機會,你未能把握住。”


    “你究竟幹了什麽?!”宣正驚疑不定,雖然仍未知道發生了何事,但不知為何心中竟有股無法言喻的不安感。


    “將軍手上該有輿圖吧?”陳言不答反問。


    “那又如何?”宣正皺眉吼道。


    “輿圖想必將軍已經看了無數遍,自然會發現一個疑問。”陳言好整以暇地道,“就是這圖為何與實際情況不太一樣?”


    “那又如何?”宣正眉頭皺得更緊了,重複了一遍。


    他當然知道,正如任邦此前也發覺了,他們手上的輿圖過於陳舊,跟這裏的實際地形有所區別。此地原本是個河穀,有大河經過,但現在卻是空地與樹林。


    隻是這與方才那一聲巨響又有何關係?


    “其實此地確實是個河穀,本官如今所站之處,乃是河中的一塊巨礁,而你們所站之地,則是大河正中。”


    “據本縣和鬆安縣的縣誌記載,數十年前,此地曾經發過一場大洪水,為此朝廷曾經派了人手過來治水。”


    “費時十年時間,將通往此地的河道給堵了,讓河水匯入另一條更寬闊的河道,算是解決了水患。”


    “那河道堵塞之處離此約有十裏地,自然宣將軍諸位是南境之人,沒有來過此處,不太了解情況也很正常。”


    “但本地的老人,卻對此事知之甚詳。”


    “若你們來時多花點時間,到處探問探問,或許不至於落到如今的田地。”


    陳言悠悠地說話聲中,遠處又傳來一聲驚天轟爆聲,驚得眾人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眺望,卻什麽也望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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