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多數是殘兵,多的有個幾百人算了不起的,少的幾十人也有,不可能有這麽大規模。


    “小的還沒說完。”黑兒臉色越發凝重起來,“這一千二百人隻是先頭軍,後續還有三千人。”


    “嗬,超過四千人?有點意思。”陳言聽得人數驟增,反而冷靜下來,雙眉一揚,“他們的主子是誰?”


    達到這個人數,那就絕不可能是流寇山匪了。


    這種級別的武裝力量,隻可能是官兵!


    “是個姓香的男人,叫什麽香旺。”黑兒不假思索地道。


    “姓香?這個姓倒是挺少見。”陳言琢磨起來,“不過朝廷大員裏麵姓香的好像沒聽說過,有沒有問出他任啥官職?”


    “說是當什麽將軍來著,不過他們幾個都傷得不輕,口齒不太清晰,小的也沒聽出具體是什麽將軍。”黑兒撓頭道。


    “將軍?”陳言一呆。大周的將軍之中,有姓香的嗎?


    “對了,那個姓香的好像還有個花名,叫什麽湯瑞。”黑兒怕陳言怪他用刑時下手太狠,連忙岔開話題。


    “花名?你確定?”陳言有點懵。花名就是別名,但通常都是別人給取的綽號。而且綽號基本上都是其特征的歸納,這什麽將軍到底有啥特點,綽號能叫成啥湯瑞?


    “應該是吧……那些家夥總是連著兩個名字一起叫,香旺湯瑞香旺湯瑞的。”黑兒老老實實地道,說到這突然一震道,“等等,這或許不是花名,而是個夷族之人?”


    “夷族?”陳言錯愕。


    “對呀!咱們大周人姓名常常是兩個字,有些三個字,複姓的才可能有四字,但沒聽過香旺這種複姓,所以更有可能是個夷族之人!夷族人的姓名字數可多了,別說四個字,小的還見過八個字的哩!”黑兒振奮地道。


    陳言沉吟起來。


    黑兒這腦子有進步啊,這分析聽著確實是有些道理,比什麽花名聽著合理多了。


    隻是姚鐸等人一看便是大周漢人,怎會跟著一個夷族人辦事?難不成對方又是一個跟哈裏赤似的人物,廣納賢才,漢人也不拒?


    另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是南境夷族數量不菲,也多是自據兵員。對方若真是夷族,是出自哪個夷族,這尚需查清。


    “他有沒有說出他們的計劃?”陳言一邊思索一邊問道。


    “小的問過了,這七人也隻是前來探查哨探,並非主將,並不知道對方全盤的作戰計劃。”


    “他們的任務,就是探出咱們縣城大概的兵力和城防分布,然後出去匯報。”


    “至於之後那批四千餘人的大軍如何辦,就要看他們的領軍將領的決定。”


    “不過小的可肯定,他們肚子裏肯定全是壞水!”


    陳言聽得翻了記白眼。


    這不廢話嗎?帶了四千餘人的大軍悄咪咪來這,不是來幹壞事的,難道是來送禮的?


    “那他們的人藏在何處,有沒有說出來?”陳言再問道。


    “問是問出來了,可他們幾個傷得有點重,說得不甚清楚。”黑兒不敢不答。


    “有多重?”陳言皺了皺眉。方才聽黑兒說了幾次對方傷得重,他本來沒太放在心上,但現在影響關鍵情報,他想不過問也不行了。


    “呃……”黑兒一時答不上來。


    陳言見他支支吾吾,疑心大起。


    這家夥一晚上刑訊,到底怎麽刑的?


    兩刻鍾後,陳言無語地站在刑房內,看著被綁著的七個人。


    說一句遍體鱗傷都是輕的,不知道黑兒用了什麽刑具,七人均被摧殘得不成人樣,其中有四個人腦袋低垂,顯然已經昏迷過去,剩下三人有一個雙目呆滯,口邊吊著唾涎,喃喃說著話,但不成句式,像是瘋了。


    剩下兩人奄奄一息,其中一人看見陳言進來,張了張嘴,話沒說出一句,嘴裏一口血滑了出來,裏麵居然還有好幾顆牙!


    陳言這才算明白為何黑兒聽不清對方說的是不是夷族名字,牙都掉這麽多,口齒漏風,對方能說得清楚才叫奇了!


    “你……你不是人……”


    最後一人微微喘息著,艱難地迸出這一句。


    陳言定睛看了片刻,恍然道:“你是姚鐸!”


    這廝頭發都被拔了半邊,臉上全是一道道的鞭痕,左耳朵也被切了一半,鼻子則早就被打塌了,其它傷勢更是慘不忍睹,著實難以辨認。


    “殺……殺了我吧……”姚鐸虛弱地道。


    “你特麽跟本官學了這麽久的刑學,算是白學了。”陳言轉頭瞪了黑兒一眼。


    虧他方才還誇這貨來著,合著淨知道用物理刑訊手段。這下好了,這幾個人被摧殘得這麽厲害,還能問出有用的情報才叫奇了!


    “是,小的知錯了。”黑兒趕緊低聲下氣地賠罪。


    這可是他自從當上代理捕頭後第一件大人吩咐的要事,本來他是挺說實話他自己也知道辦得不是很妥當,大大影響前途。


    陳言倒沒多追究,他上任後,原本縣衙的衙役便並不怎麽經手刑訊這塊兒,這些事之前都是由納撫營來負責。


    但近來納撫營的軍士分別調去天懸山、乞蕃國,還有部分安排在京城,導致人手有些緊張,他才將刑訊這事交給黑兒這代理捕頭來處理。


    後者這方麵能力有限,辦到這種程度基本就是極限了。


    “姚鐸,本官給你一個機會。”陳言走到姚鐸麵前,和顏悅色地道,“隻要你說出為何你主子要來我青山縣尋釁,本官便讓人再不為難你。”


    “我……我不知道……”姚鐸虛弱地道。


    “那你是何時被安排到難民之中的?”陳言沒有死心,追問了一句。這家夥隻是個哨探,不知其主子出兵的緣由也很正常,但時間該清楚。


    “半月之……之前。”姚鐸有氣無力地道,每說一個字都像要斷氣一樣。


    陳言若有所思。


    半個月前,那就是南境糧災爆發之後。


    “你主子,是夷族之人吧?”他出其不意地道。


    姚鐸愕然抬頭看他。


    一旁黑兒暗自得意,果然如此自己所猜,這家夥的反應就是被猜中的驚愕!


    陳言卻微微皺眉。


    不對勁。


    這家夥明明什麽都肯說出來了,隻是被猜到一個主子是否夷族,不該吃驚才對。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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