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清醒過來,慌忙從陳言身上爬下,紅著頰扶他起身。


    “叫他到書房等著,本官這便過去。”陳言吩咐道。


    “是!”


    不多時,陳言到了書房,內中站著一名納撫營的軍士。


    “卑職見過大人!”見陳言進入,那軍士立時行禮。


    “你這幾日辛苦了,狀況如何?”陳言問道。


    “回稟大人,一切盡如大人預料。”那軍士恭敬答道。


    陳言精神大振,細細問了一會兒,終於滿意地點點頭。


    “嗬,如此看來,也是時候將人帶回來了。”他笑道,“你且再辛苦一晚,先回老山坳,明日將人帶回。”


    “是,大人!”


    陳言看著那軍士匆匆離開,長籲一口氣。


    這事總算告一段落,明日也能有個交待了。


    次日天色大明之後,陳言才坐著馬車去了京兆府衙門。


    王知餘早已等在那,見陳言來到,立馬殷勤上前,扶後者下馬車。


    “陳大人,您可算來了,婁明昌不肯簽字認押,誰也不理。”


    陳言昨日讓手下抄京江會堂口的事,不僅震驚了京江會,把王知餘也嚇得夠嗆。


    他當京兆尹這麽多年,地方上各方各派的勢力把握得清清楚楚,知道該在哪些人麵前發力,在哪些人麵前睜隻眼閉隻眼,又該在哪些人麵前裝瞎子。


    京江會,就是他該睜隻眼閉隻眼的組織。


    背靠著皇上最倚重的武將宣國公,這個船幫不是他區區一個京兆尹能招惹的。一個不好,連官也沒得做了。


    可陳言下的令,他又不能不遵,隻得依令執行。


    不過還是特意叮囑了一下手下人,能不衝突便別衝突,最好不要有傷亡。


    同時他還特意去找陳言,想要勸一勸後者,結果陳言因為身體虛弱,一直在睡覺休養。


    吟霜沒得陳言吩咐,不敢放任何外人進入府內,同時又不敢隨便叫醒陳言,搞得王知餘等了半天,最後隻能無奈離開。


    等到晚上,他又想去找陳言勸一勸,哪知道剛到府外,就看到了於都等人氣呼呼地出來,隨即便看到賴進忠押著婁明昌跟出。


    王知餘大吃一驚,急忙上前問個清楚,才知道陳言連於都等人都不給麵子。


    他何其老油條,立馬明白陳言在這件事上是下定決心,勸也白搭,遂跟著賴進忠一道押著婁明昌回來。


    此時陳言聽得王知餘的話,微微冷笑:“嗬,既入我衙門,豈還由得他?將他帶上來,本官要親自審他!”


    不多時,麵色憔悴的婁明昌被帶了上來。


    剛一踏入堂內,他就是渾身一震,看著跪在地上的一人:“連兒!”


    地上那人轉頭見他,也是一震:“父親!”


    赫然正是婁明昌的兒子婁連!


    他邊叫邊想起身奔向父親,但剛起一半,就重新跪了下去,沒敢起身,有些怯怯地看向坐在堂上的陳言。


    婁明昌驚疑不定地看向陳言:“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他太清楚自己這個兒子,膽大包天,現在居然沒陳言準允連起身都不敢,絕對是受過陳言虐待,否則怎會如此膽怯?


    陳言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麽,就是請他看了幾場戲而已。”


    聽到這話,婁連臉色頓時無比慘淡,眼神中透出驚恐。


    婁明昌愣了一下,見兒子似乎確實並未受過傷,不禁暗愕。


    看什麽戲能讓兒子變這麽乖?


    “跪下!”


    身後的京兆衛將婁明昌一推,強行將後者按得跪倒在婁連身邊。


    “你們敢!”


    婁明昌怒道。


    “爹,好漢不吃眼前虧,先忍忍!”


    婁連慌忙低聲提醒道。


    婁明昌震驚地看著兒子。


    兒子嘴裏竟然能蹦出這種話?他自己就從來不忍的話好嗎!


    上麵陳言悠悠地道:“婁明昌,本官給你一個機會,要麽認罪,要麽認罰,你選一個吧。”


    婁明昌抬頭看向陳言:“認罰?”


    陳言凝視著他,目光透出一抹銳利:“你可知你手下究竟幹了什麽?他們到劉氏醫館惡意鬧事,本官恰好在那求醫,竟被他們襲擊!”


    婁明昌渾身劇震,失聲道:“這不可能!他們雖然沒什麽分寸,但絕不敢襲擊朝廷命官!”


    對普通百姓動手,了不起治個尋釁滋事之罪,沒造成嚴重後果的,上限關上幾個月也就是了。


    但大周等級製度森嚴,對朝廷命官動手,那就是誅連的重罪了!哪怕沒造成嚴重後果,起碼也是殺頭!


    陳言冷笑道:“當時上百雙眼睛看著,難道還有假?若非本官的護衛擋下,本官便被他們殺死!”


    婁明昌額頭滲出豆粒大的汗珠,倉皇道:“那,那定是不知道大人是誰,才……”


    陳言臉色一寒:“不知?本官表明身份後,他們仍然繼續動手!”


    婁明昌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心裏把那幾個手下祖宗十八代全給草了個遍!


    這些年京江會發展日益,手下的人也漸漸驕狂起來,這事他不是不清楚。


    畢竟,他自己也是如此。


    但他自己畢竟知道輕重,曉得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可這些手下狂起來比他還過分,居然幹出這種事,那他是想保他們也保不住了。


    想到這,他猛地一咬牙,道:“既然如此,那請大人依律懲處他們便是!我對此事並不知情,為何連我也抓起來?”


    陳言雙眼微眯:“嗬,想舍卒保帥?”


    大周沒有象棋,但婁明昌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意思,強持鎮定道:“草民乃是出自真心,我京江會人員眾多,我總不能每個人都監管到,難道每個人做了什麽,都得我來負責?”


    陳言輕笑一聲,悠然道:“可惜這事你想撇清也辦不到,他們交待,是你指使他們來襲擊本官的!原因嘛,乃是與本官在哈裏赤王子一事上發生的過節。”


    婁明昌斷然道:“絕無這種可能!他們根本不知道哈裏赤王子!”


    陳言緩緩道:“本官讓他們知道,他們便知道。正如本官說他們受你指使,他們便不敢不認!”


    簡單兩句,讓婁明昌徹底僵住了。


    這一瞬,他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狗官是故意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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