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問一答,不片刻已將整件事的脈絡道了個清楚。


    俞世南渾身發抖,怎也不明白,張尺為何會出賣自己。


    明明說出這事,張尺自己也是重罪,甚至有可能連命都丟了,到底什麽樣的好處,能讓他不惜如此?


    偷看看唐韻時,卻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


    等到張尺說得差不多後,陳言才讓他重新趴回地上,轉身看向俞世南:“俞大人,你有何話好說?”


    俞世南咬牙道:“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本官一向待張尺不薄,根本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構陷本官!”


    他費盡心血,布設多重中間人,為的就是盡可能混淆所有參與者,讓人不知道是他俞世南幕後指使。


    而且就算有人想調查,要查清這麽多環節,也極為困難。


    可想不到的是,陳言竟然在短短幾日內便理清了一切,更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將每一環的人員都控製住,最終查到了張尺身上!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它辦法,唯有抵死不認!


    陳言嗬嗬一笑,道:“俞大人以為矢口否認,下官拿拿你沒轍了麽?”說著輕輕拍了拍手掌。


    院門外,兩道窈窕身影怯怯而入,蓮步輕挪,弱不禁風,看得眾人無不瞠然。


    唐韻轉頭看去,頓時一呆。


    進來的兩人,假如不看頭,那姿態模樣足足就是兩個嬌滴滴的女子。


    問題是……兩人雖然長相也挺秀氣,卻是人人都能認出,這赫然就是兩個男子!


    “小人參見聖上!”


    兩人進入院內,盈盈跪倒,同聲而拜。


    “他們是?”唐韻蹙眉看向陳言。


    “這兩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戲班子‘蘭青會’的台柱,他二人也是俞府的常客,隔三岔五便會被召過去做個堂會。俞大人,下官沒說錯吧?”陳言含笑道。


    “哼,是又如何?”俞世南臉色陰沉地道,心裏卻在嘀咕。


    “有時候堂會太晚了,於是就在俞府歇息歇息。可是俞府客房實在是太少,於是好客的俞大人就主動將自己的臥房貢獻出來,請他們二位……”陳言說著說著,聲音有些曖昧起來。


    “你,你休得胡說!本官和他們絕無任何苟且之事!”俞世南嚇壞了,慌忙截斷他的話。


    他不說還好,一說,所有人臉色都不自然起來。


    唐韻秀眉更是深深蹙緊,頰起微暈。


    達官顯貴之間不乏龍陽之癖,這種事她也不是沒聽說過。


    不過這事太傷風化,當眾說出來,未免不妥。


    “陳言,你到底想說什麽!”於都忍不住喝道。


    “這二位某日在俞府留宿,無意中聽到俞大人和他人說話。來,把那晚的事說一遍。”陳言朝兩人看去。


    其中一個清秀男子軟聲綿語地道:


    “是,大人。那晚我二人正在臥房內陪大人嬉戲,忽然外麵傳來護院張尺的聲音。”


    “俞大人就出去和張護院說話,言談中說起一件大事。”


    “我二人因為好奇,聽了一會兒,才知竟事關朝廷賑災糧之事,大吃一驚。”


    “原來,俞大人令張護院去找人襲擊運送糧草的車隊,還要張護院嚴守秘密,絕不能暴露幕後指使者是俞大人。”


    俞世南聽得臉色大變,幾次想要分辯,可還沒張嘴就看到唐韻殺人般的眼神,哪還敢開口?


    冷汗層層滾落,他這刻已然慌了。


    他確實沒想到當日張尺回來稟報找人的事,居然被這兩個戲子給聽到了!


    等到那人說完,另一人也加了一句:“此事千真萬確,若有半分虛言,叫我二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陳言看向俞世南:“俞大人,你還有何話說?”


    俞世南臉上肉都抽搐起來,驚慌地叫道:“這,這兩個戲子滿嘴言!他們定是被人給收買,誣陷於我!”


    陳言悠悠地道:“那就隻有再叫幾個人進來了,是先叫大人小妾沐夫人呢,還是叫大人的親外甥程閑……”


    俞世南驚怒交加,叫道:“他們不可能知道這件……”


    話剛到這,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失言,登時閉上了嘴。


    陳言雙眼眯了起來:“那令公子俞謂俞大人,他可能知道嗎?俞大人,請進來罷!”


    話音落下時,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從院門外走了進來,麵色慘白,兩眼全是血絲,進來後便拜倒在地:“微臣祠祭員外郎俞謂,拜見皇上!”


    俞世南驚呆了,脫口首:“謂兒,你怎會……”


    來人,赫然正是他次子俞謂!


    於都等人也無不驚駭之極,完全沒法相信看到的一切。


    陳言找來什麽人,他們都不會如此震驚,可是,竟然找來俞世南的親生兒子?這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俞謂抬起頭,一臉決然:“父親,孩兒多次苦勸,您卻不聽。身為大周子民、朝廷命官,孩兒怎忍下天下黎民受此災厄!無奈之下,隻得大義滅親!皇上,微臣的父親俞世南,密令護院張尺找人襲擊陳大人的糧隊,此事微臣可以作證!”


    院子裏徹底安靜下來。


    這是個俞世南再沒辦法以收買為借口進行抵賴的“證人”。


    他臉色慘淡之極,嘴唇哆嗦了好幾次,卻說不出半個字。


    雖說自己這個次子並不省心,以前也頗為頑劣,經常在外麵跟那些狐朋狗友胡混,但其實一向還是比較孝順。


    陳言到底用了什麽辦法,竟能讓他也站出來作證?


    見父親一直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俞謂心虛地低下了頭。


    一天之前,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刻。


    直到他被兩個陌生男人捉奸在床。


    床上的另一個人,若是被人知道和他幹出這種事,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對方一開始並沒有提出要求,讓他擔驚受怕了整天,直到一個時辰前,他才得到對方通知,知道了要做什麽。


    他當然不想讓父親出事。


    但想到父親出事和奸情泄露可能帶來的後果,他還是毅然決定答應對方。


    陳言看著俞世南,微微冷笑:“俞大人,你還有何話要說?”


    周圍的人感覺像是在做夢。


    這特麽哪像是一個從四品的官,在對一個一品大員說話。


    簡直就像是一頭惡狼,在對一隻小綿羊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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