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一愣,同情地看著唐韻。


    可憐的娃,天天被大臣們pua,信心都快給她整沒了……


    不過也正常。


    皇帝也是人,喜怒哀樂一樣不缺,更何況唐韻還是女子,更為感性。


    但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靠山要是自己塌了,那他還靠個毛啊?


    他心念一轉,露出遲疑之色:“皇上是想讓微臣拍個馬屁,還是想聽真心話?”


    本來挺沮喪的唐韻聽到他這憊懶的話,一下什麽情緒都沒了,一把推開他,沒好氣地道:“廢話!朕不想聽真心話,還問你幹什麽?”


    陳言為難道:“真心話怕是沒那麽好聽……”


    唐韻白他一眼:“朕還怕聽不好聽的話嗎?”


    陳言一咬牙,一臉決然地道:“皇上當皇帝,隻能說是個明君,在皇上的帶領下,大周必能走向輝煌。”


    唐韻頹然道:“果然,連你也覺得我這皇帝當得……咦?等等,你說什麽?”卻是說到一半才突然反應過來,愕然看他。


    明君,還“隻能”?


    陳言哀歎道:“臣都說過真心話不好聽了!皇上為國為家日夜操勞,別的不說,就說這糧災的事,您都多少天沒好好休息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唐韻一臉懵逼地看著他,良久才道:“這是不好聽的真心話,那拍馬屁是什麽樣的?”


    陳言想也不想便道:“陛下真乃千古明君!亙古一帝,寰宇無人可及,莫說大周上下,便是天下諸國,算上其曆史諸帝,也沒有任何一人可望陛下項背……”


    唐韻黑著臉道:“夠了!”


    這馬屁拍得力道太大,她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合著原來這家夥根本沒什麽真心話和拍馬屁的區別,僅有的區別就是馬屁力道大小而已!


    要不是剛剛看著這家夥不惜拔刀保護自己一國之君的威名,她絕對以為他就是個佞臣!


    陳言見她神情不悅,不慌不忙地開了口。


    “臣觀皇上的神情,想來是覺得臣的真心話並不真心。”


    “那臣就鬥膽,請皇上試著回答兩個問題。”


    “第一,皇上登基前,大周國勢如何?”


    “第二,皇上登基後,大周國勢又如何?”


    唐韻怫然道:“這還用問?朕登基前,大周並沒有內亂,雖然也是災禍頻繁,但至少無人叛亂引戰。登基後,五年戰亂擺在眼前,民變頻起,但凡有點眼力都不至於說出朕是明君這句話!”


    陳言從容道:“非也!國外諸國一直對我大周虎視眈眈,我大周連年受災,國力漸弱難起,百姓怨聲載道,朝中大臣結黨營私,這些均是陛下登基前便存在的情況,和陛下無關。”


    唐韻露出思索之色:“這倒是。”


    陳言再道:“先帝賓天前,皇儲之位一直空懸,原因是先帝認為諸皇子均無可重振大周雄風的才幹和雄心。沒有可服眾的皇子,自然無論是誰上位,都必然會引來其他人的反對,燕王叛亂打著什麽陛下是女子、即位有失綱常的幌子,實則就是覬覦帝位,無論是誰繼位,他都會叛亂,所以此事也非陛下引起,而是逆王自己貪欲所致。”


    唐韻還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這問題,聽得不由點頭:“燕王的性格,確實如此。”


    陳言繼續道:“所以陛下登基後,大周出現的亂況歸在您的身上,這絕無道理可言!相反,您平定燕王之亂,穩固局勢;短短時間撫平冀州民變,澤被蒼生;定下打破天懸山、引流灌溉北境的工程計劃,更是功在千秋!這不是明君的話,那什麽是明君?”


    唐韻檀口輕張,硬是沒法說出一個字來!


    她這輩子不曉得反駁過多少人,但卻是頭一回想要反駁別人誇她的話,然而竟發覺居然一句話也駁不出口!


    這些,確確實實全是她登基之後幹的實事,事實怎麽駁?


    議事房內安靜下來。


    門外的鳳翎衛聽著裏麵陳言的話,不禁麵麵相覷。


    她們天天跟著唐韻,怎麽感覺陳言比她們還了解她?


    好一會兒,唐韻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看來,朕這個皇帝,當得還不算窩囊。”


    陳言恭恭敬敬地道:“皇上即位前,大周芨芨可危;皇上即位後,大周欣欣向榮。臣敢斷定,有皇上在,我大周隻會越來越繁榮富強!”


    唐韻原本有些沮喪的心,被他這幾番話說得又重新活躍起來。


    這種話,那些大臣絕不會說。


    他們隻會天天盯著她做得不好的地方,像是但凡多誇一句,她立馬就會變成昏君似的。


    隻有陳言!


    她忽地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眼眶:“剛才你說朕有黑眼圈?真的?”


    陳言忙道:“有是有,但絕不影響陛下容顏,反而透著一股暗黑哥特風,別有一番魅力。”


    唐韻詫異道:“暗黑二字朕能明白,哥特風又是何意?”


    陳言簡單解釋後,將通元寺派元智送銀票來的事說了一遍,連三萬兩用於賄賂他的銀票都沒漏掉。


    唐韻啞然一笑:“三萬兩,看來通元寺對你仍是不夠重視,竟隻給這麽點?”


    陳言笑了笑:“聖上怕是不知,別看和五十多萬兩的罰銀相比少得多,但收買一個從四品的官員,通常三千兩到六千兩是行價。三萬兩,那可是收買一品大員的價格!”


    唐韻錯愕道:“這個還有行價?”


    陳言不假思索地道:“凡事有市,便有行情,有行情自然便有行價。一名官員的官品、職務、權力大小、影響力等,都是影響其收買價的因素。通元寺為了掩飾是他們派出殺手,不惜給了三萬兩銀子,反而用力過猛,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這中間有問題。”


    唐韻神情古怪地道:“你對這方麵的事這麽了解?”


    陳言頓時露出正義凜然的神情:“陛下莫要誤會,臣從不收賄行賄,相反,對這種人極為痛恨!所以才要細心研究裏麵的東西,以便將來好狠狠整治這些貪官汙吏!”


    唐韻翻了個無比俏皮的白眼,哼道:“少給朕整這些有的沒的,說吧,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陳言頓了頓,才道:“臣手中有三日之計,一月之計,從長之計。不知道陛下想聽哪一種?”


    唐韻驚異地道:“朕苦於難以收拾他們已久,你竟然有這麽多計謀,一個個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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