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雪煙忽然驚醒,立時察覺自己正倒在陳言懷裏。


    她不禁臉上大紅,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居然又一次在讀畫冊時睡著,而且同樣倒在了陳言懷裏!


    仿佛在他身邊,自己特別容易放鬆。


    不過片刻後,她就清醒過來,想要掙起身。


    她是被外麵細微的腳步聲所驚醒,這時那腳步聲已經快到門口。


    但她剛掙起半身,就是一僵!


    身上穿的是應陳言要求所換的睡裙,這種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睡覺用的薄裙,就像製作者特別窮困、找不到足夠的布料似的,無袖而且裙擺隻到大腿中段,且處處都是鏤空。


    平心而論,樣式上,確實挺新穎好看的。


    尤其是上身之後,連她自己都覺得效果極佳。


    隻是顯然不適合讓任何人看到,因為任何人都能輕鬆看到衣下她那若隱若現的動人風景!


    這也罷了,熟睡中的陳言不知何時,把她死死抱著,左手更是搭在她睡裙內……


    咚咚!


    敲門聲響起,嚇得雪煙一個激靈。


    這時,陳言忽然打了個嗬欠,醒了過來,隨口道:“進來。”


    他因為聽出是納撫營軍士獨門的敲擊法,加上剛睡沒多久便醒了過來。


    但剛說了一句進來,他突然一愣,和懷裏窘迫難當的雪煙對上了眼。


    然後就發現自己左手似乎放在了不太合適的地方……


    “大人,不能讓人進來!”雪煙急了,低呼道。


    “等等!”陳言一下反應過來,忙高聲叫了一句。


    雪煙這一身性感美景,要是被人看到了還了得?


    門外的軍士已經將門開了一半,正欲走入,聞言連忙停住。


    “大人,有急報。”他不敢入內,就站在門口低聲說道。


    “不必進來,就在門外說吧。”陳言吩咐道。


    “稟報大人,有一艘小船,自咱們離開京陽渡後便跟在後麵。”那軍士回稟。


    “嗬,終於來了。”陳言完全清醒過來,微微冷笑。


    “是有人盯上咱們的船了?”雪煙聞言頓時回過神來,警惕道。


    “四艘貨船,外加一艘樓船,沒掛官旗也不是本地船隻,不被有心人盯上就奇了。”陳言胸有成竹地道,“不過隻派一艘小船盯在後麵,對方不會這麽快動手的。下去吧!通知各處,將警戒狀態提升至二級。”


    “是!”那軍士應聲,快步離開。


    “何謂警戒狀態二級?”雪煙聽到一個聽不懂的詞,忍不住問道。


    “就是加強戒備的意思,不過不需要加強太多,強一點就行。”陳言簡單解釋了一下。


    他製定了完整的作戰體係,警戒狀態自然也有明確的區分,但跟雪煙解釋無需太詳細。


    “強一點?你怎知道對方不會這麽快動手?”雪煙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對這夥人太了解了,他們會盯上咱們,實屬正常,什麽時候會動手,也在我掌握之中。”陳言咧嘴一笑。


    “你早就知道會被人盯上?”雪煙相當意外。


    “京江雖然離京城挺近,但從京陽渡到上良渡之間的二百裏水路,卻是河盜頻出的地段。”


    “在過去三年間,這一段發生過一百二十七起劫船案。”


    “而且被搶的,基本都是大商戶的船隻,甚至還有官員的私船被劫掠。”


    “尤其是去年六月,一個月發生了二十四次,簡直是天天搶日日搶!”


    陳言不假思索地說了起來。


    雪煙震驚道:“竟有此事!我怎麽不知道?”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麽多劫案,官府必定會發放消息,提醒河商注意,而且官府也會加大河巡力度,追捕河盜。


    更何況,她們鳳翎衛有第一手的全國治安情況消息,尤其是京江離司隸並不遠,如果這裏真有這麽厲害的河盜,她們不可能不知道才對。


    陳言悠然道:“這就不得不為這些河盜豎個大拇指了,人家挑選的劫掠對象,是有講究的。”


    雪煙聽得一頭霧水。


    這還能有什麽講究?


    “京江的河盜曾經也是見人就劫,當時戰亂期間,朝廷沒有餘力去管。”


    “大概三年前罷,來了一夥狠人,把河盜全給收拾了,肯歸降的都收為己用。”


    “從那之後,京江河盜由原本的十多夥,變成了一夥。”


    “並且劫擄目標也徹底變樣,專挑幾類人下手。”


    “一類是為富不仁的地主豪商,一類是貪官汙吏,還有一類是山匪惡徒。”


    “而且搶的全是些見不得光的財貨,這些人如何敢去報官?”


    “甚至還要多加掩飾,避免暴露自己那些來曆不明的財富。”


    陳言解釋道。


    雪煙吃驚地道:“那這些人豈非算是俠盜?”


    陳言點頭道:“確實不少百姓是這麽叫他們的。”


    雪煙歎道:“這樣的人多一些就好了。”


    陳言哂道:“錯錯錯!大錯特錯!這種人多了,那天下就完了!”


    雪煙錯愕道:“你不是說他們行的是俠義之事麽?為何天下會完了?”


    陳言一臉鄙視地看著她。


    “本官何時說過他們的作法稱得上俠義?那是你說的!你這典型的小民思維!”


    “什麽叫俠盜?他們一來幹了有違我大周律的事,二來搶來的錢財並不用來接濟窮人,三來過程中還多有殺傷,哪個地方能稱得上俠?”


    “隻不過這些人極為聰明,挑選了最不易暴露他們行蹤的目標。”


    “雖是劫了那些被百姓恨之入骨的人,但本質上仍然隻是搶劫財物而已。”


    “往深了說,頂多算是黑吃黑。”


    “這麽說罷,若他們沒有貪官汙吏可搶了,你猜他們會不會放下搶劫的勾當,回家種田?”


    “不會的,他們隻會改而搶劫那些尋常百姓或普通行商!”


    雪煙被他批得一陣陣臉紅,有點尷尬地道:“大人說的是,雪煙知錯啦。”


    的確,她真實身份來說,乃是官府的立場,更不該讚同那些河盜的做法。


    而且陳言的說法,確實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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