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不過短短半日,田家之事就如長了翅膀一般,傳得人盡皆知。


    “爹娘,我剛剛出去聽聞了一件大事,你們可得穩住心神。”吳氏風風火火地趕回了家,腳還沒站穩,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了公婆的房間。


    此時,田家老爺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炕頭,吞雲吐霧,宛如那神仙一般;老太太則閑來無事,坐在窗前,飛針走線,縫補著衣物。


    見大兒媳這般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老太太忍不住嗔怪道:“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這性子怎還是如此毛躁,也不怕被幾個兒媳笑話。”


    吳氏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我這不是心急嘛,一時給忘了,下次一定改。”


    “究竟發生何事?把你急成這樣?”老太太好奇地詢問道。


    “娘,出大事了,我剛剛聽王家媳婦說,大福兩口子竟然和離了,王氏已經搬到耿婆子生前住的那個院子去了。”吳氏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了潤那幹渴的喉嚨,這才將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老兩口聽。


    “啊!你聽誰說的?消息可靠嗎?不會是哪個亂嚼舌根的吧!”老太太大驚失色,她做夢也沒想到,窩囊了半輩子的兒子,竟然也有如此硬氣的一天。


    不過,一想到小兒子年紀也不小了,如果真的和離了,怕是連飯都做不好,不禁又憂心忡忡起來。雖說她對王氏沒啥好印象,但也從未想過讓兩人和離。


    而田家老爺子雖然沒有開口,但心中卻暗自思忖,想必是王氏做了什麽讓兒子忍無可忍的事情,否則兒子絕不會輕易和離。


    吳氏斬釘截鐵地說道:“娘,這話可是從村長家傳出來的,那還能有假不成,和離書還是大福找村長寫的呢!”


    她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驚詫萬分,萬萬沒想到王氏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兩人怎會如此突然就和離了呢!寶兒才剛成親,他們難道就不怕成為他人的笑柄嗎?”老太太麵帶慍色,頗為不悅地說道。


    盡管她對小兒子已經失望至極,對王氏更是毫無好感,但不管怎麽說,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自然不希望他們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說起這個,我就覺得王氏純屬咎由自取。活了這麽大歲數,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在大喜的日子裏,婆婆竟然會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兒媳婦罵回娘家去……”吳氏向來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人,索性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難怪大福要和離,哪有這樣的婆婆啊!大丫那孩子看著就是個好姑娘,她非但不慶幸自己娶了個好兒媳,竟然還對人家惡語相向,實在是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家門不幸啊!”老太太連衣裳也不補了,氣得坐在窗前,一邊捶胸頓足,一邊連連哀歎。


    老爺子聽到這話,也是麵色不佳,“要不是家旺在中間牽線搭橋,單看王氏那副模樣,恐怕都沒人願意把閨女嫁進來。還好寶兒那孩子有先見之明,早早在鎮上備好了房子,沒有住在一起,不然還不得把人家姑娘給欺負死啊!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至於兒子,他是一點也不同情,既然路是他自己選的,那就得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可不是嘛!村裏好多人都羨慕他田寶兒能娶到鎮上的姑娘呢!結果王氏那個蠢女人,竟然為了芝麻綠豆大的一點小事,就把人家姑娘給罵跑了。”


    吳氏本來就不喜歡心思歹毒的王氏,如今對她更是沒有半點同情,甚至還在心裏暗自竊喜,覺得她這是自作自受。


    且說田大福這邊,王氏離開後,他獨自一人凝視著空蕩蕩的家,竟如孩童般抱頭痛哭,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日子會過成這般模樣。


    如今隻怕全村人都知曉了他家的事,這下算是徹底聲名遠揚了。本就不喜出門的田大福,此刻更是如鴕鳥般將自己藏在屋內,不願出去麵對他人的指指點點。


    哭累了,他便拿出一壇珍藏許久的佳釀,坐在桌前,如牛飲般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仿佛不把自己灌醉,決不罷休。


    還好甜甜已經熟睡,否則定要被他那悲慟的哭聲所驚醒。


    而村中發生的這一切,陳家旺與小溪卻渾然不覺,田寶兒亦是如此。


    若小溪知曉,定會拍手稱快,甚至感慨,王氏她終於遭到了報應。


    誰讓她未出嫁前,那般對待自己,如今也讓她嚐嚐被最親近之人拋棄的痛苦。


    王氏可不知小溪已恨她至此,若知曉,定會說,如你所願了。


    “娘,我和相公打算下午就回村了,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如果爹過來,您就和他低個頭,夫妻之間並不丟人,這樣,起碼您生病時,身邊還有個能為您端茶倒水的人。”


    田小蕊本就計劃在大哥成親後,便返回石灣村,更何況爹娘鬧成如今這般田地,她更不願久留,畢竟她誰也勸不動,與其如此,還不如回到自己家,落個眼不見心不煩!


    “這麽快就要回了啊!要不再住幾日吧!正好陪陪娘。”突然搬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居住,王氏不禁感到無比孤獨,便想讓女兒一家三口,留下來陪自己幾日。


    田小蕊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了娘,如今天氣漸暖,相公也該進山了,我在家,婆婆也能輕鬆些許。”


    見閨女去意已決,王氏無奈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娘就不留你們了,回去時路上小心。”


    雖然心中對女兒和外孫女的離去萬分不舍,但她深知女兒已嫁做人婦,應當為自己的小家著想,自己不能如此自私。


    母親衣食無憂,手中尚有閑錢,田小蕊倒也放心,母女倆又閑聊了幾句,夫妻倆便推著板車回去了。


    望著女兒女婿漸行漸遠的身影,王氏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極了。想到兒子追尋媳婦而去,小女兒也要歸家,她不禁悲從中來,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淚水再次奔湧而下,直到夫妻倆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轉身關好院門,緩緩回到房間。


    田小蕊先是去楊大叔家打了聲招呼,讓他套車送自己一程,便回到了那個她從小住到大的家,確切地說,如今那應該是他父親一個人的家。


    夫妻倆剛到家不久,楊大叔就趕著牛車匆匆而來。得知女兒女婿要走,喝得醉眼朦朧的田大福掙紮著想要起身相送,卻被姚大郎攔住了。


    “爹,您在屋好好歇息,我們就先回去了,等有時間再過來看您。”


    田大福醉意醺醺地點了點頭,“好,那我就不送你們了,記得好好過日子,別像我一樣。”說著,他伸手在姚大郎的肩頭輕輕地拍了兩下。


    姚大郎點了點頭,心領神會,便轉身去往牛車上搬東西。


    為了坐得舒服些,不但在車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墊子,還蓋了床大被子,把甜甜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個小腦袋。就這麽一番折騰,小家夥竟然也沒有醒來,可見她睡得有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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