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她都睡不醒呢?」


    玄青淡淡撇了一眼,「她傷的有些重,一時不會是醒不來的。」


    扶桑擰了擰眉,又狀似無意問了句,「那是誰傷了她呢?」


    玄青沉默了片刻,那眉眼又將她細細打量一番,帶了那麽點探究之意,「倒是不清楚,你一向聰慧,覺得這人會是誰呢?」


    扶桑不曾想他就這麽把問題甩了過來,她搖了搖,痛苦地皺起眉頭道,「我忘了,當初在北嶽走得匆忙,都怪我沒顧得上她」


    玄青點了點頭,也不在多說什麽,扶桑又將眼探了過來,盯著她一字一句道,


    「聽聞久薇山有一處聖池,若凡人浴之能修道成仙,也許我去舀來一勺,浮安便能醒了」


    「聽說過」玄青楞神地看了她一眼,久到她不禁脫口而出道,「你明日再去吧,你最近睡得不太好」


    扶桑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忽而就笑了,「你真是個好人」


    玄青楞了楞,瞥開她投來的神色,隻沉默地點了點頭。


    扶桑夜裏睡下時,先著索性睡不著,便一路狂奔到了久薇山去,不知為何,她心跳有些快,一轉眼便見玄青一雙眼無聲無息地看著她,


    「你嚇死我了」她說這話時,是當真有些薄怒,


    「天色太晚,你做賊心虛啊」


    「本族之物,談何偷,就是借用」扶桑嘟囔了一句,


    玄青不再多說什麽,陪她走了一路,隻是她不知這地方還有結界,暈頭轉向了一路,也不知怎麽找到入口,兩人索性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玄青脫口道,「容我想想,也許還有其他法子」


    扶桑望了她一會,虛弱笑了笑,「也許吧」


    玄青卻率先一步捉住她的手道,「你不信我?」


    扶桑看了一會,搖了搖頭道,「我信你。」兩人這般望了一會兒,倒是玄青先撤開目光。


    秦風尾隨了扶桑有一陣子,不論她去哪裏,他都要跟著,那日扶桑終於挨不住,回過頭來問他,「你做什麽?」


    他就站在那裏看著扶桑,像是在笑一般,「扶桑,你回來了。」


    扶桑一時弄不清他是何意,他忽而轉了眼來,望著扶桑在笑,「你為什麽要回來呢?」


    扶桑皺了皺眉來,「隻是來看看罷了。」


    秦風換了一種態度,甚至於壓低了聲音道,「你真是瘋了。」


    扶桑這下眉頭皺的更緊了,「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秦風朝她笑了笑,「你不該回來的扶桑」


    他就這樣一麵笑著,一麵朝她走來,他細細的手腕往她脖頸上爬去,那雙附庸風雅的眼帶著毒辣和尖銳,「竟然你回來了,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好了。」


    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扶桑那張臉一下由紅變白,她剛試圖去勾著那雙手,秦風便像換了一個人樣,「快走,扶桑,不要回來了,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他手剛落下,扶桑便瞧見他麵色極為彷徨不安,他一邊喃喃著,一邊痛苦錘地「火,到處都是火。」


    扶桑回過神一看,便見撲天蓋地的野火倏然間蔓延開來,她忽而想到浮安還在院子裏,便拚了命往回趕,可秦風卻硬生生拉住她,「別去,扶桑」,他麵目極為痛苦,淚水流淌過整張臉頰,整個人如墜雲霧,幾近透明。扶桑悲切地望了他一會,輕聲道了句


    「謝謝你啊,秦風」


    然後她便不管不顧地朝火海裏沖了進去,那火焰燒在她身上,她並不覺疼痛,可看見浮安躺在那兒,安靜閉著眼,被烈火燒得隻剩白骨時,她竟覺得有些難捱,這股痛意就這樣直蔓上眼來,又往心口上鑽,她捧著那堆燒焦的白骨,悽然地流下淚來,玄青就這樣隔著火海看著她,忽而沒有半點前進的理由。


    那黑紗遮麵的人,終是踏上步來,她信步而過的地方,便騰升起一團火焰,那火舌猶如嗜血的狂魔,直逼屋簷,瞬間吞裹了這一切


    「你可是醒了?扶桑」


    扶桑一陣瑟縮,泫著一張淚眼去看她,「您能不能救她?」


    隻聽那人輕輕嘆了口氣,頗為殘忍道,「是我殺了她,扶桑」


    「為什麽?」扶桑抬眼去看,捉住她的衣角,怯生生問道,「為什麽呢」


    「因為你必須得死」


    「可我不是壞人,為什麽你們一個一個都想我死?」扶桑捏著那白骨,眼裏滿是錯楞。她這會子頭疼欲裂,像是在撕扯著什麽,那人卻一點點扯開她的手來,那掌風一下衝到她身前,


    「這就是命啊,扶桑。」


    扶桑急急吐了口血出來,玄青忽而快步落在她身後,擰眉道,「你別再逼她了。」


    那人似有些輕笑,「玄青,我真是不明白你。」


    玄青那眼斜長入鬢,帶著點邪氣道,「她根本就沒醒,這法子激不出來」


    那人涼薄地笑了笑,「不,你很快就會明白,壓死她最後一根稻草的是什麽」


    扶桑還在往後縮,那人忽而將她拽了過來,上下逡巡了一番,那白緞倏爾穿過她衣袍,隻見一枚剔透的玉簪落在她的掌心,


    「你竟不願麵對,那便讓我來告訴你」


    她捏著玉簪,一下便朝她的心口捅了過去,扶桑就這般定睛去瞧,卻見她黑紗落盡,一點點褪去,儼然一副白衣勝雪,眉目清冷的模樣。扶桑望了一會兒,那玉簪染了她的血,一瞬間便將她浸透了個遍,眼裏隻有血,大片大片的血,那臉上還有些溫熱的東西在流淌,粘粘的,她倏然間便落下淚來,又抵著那處往前進了幾分,輕聲又卑微地喊了句,「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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