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老師,你這樣問很失禮哦。”


    “嘛,我記得和田老師和渡邊老師同歲吧。呀真是時光飛逝,渡邊老師也是生了孩子之後沒多久就辭職了。”


    “人家很早就改姓成白石了,主任真的是年紀大了。”


    “對對,最近是不是他們家的次子也出生了,他們家那位丈夫我上回還在學術報刊上看到呢。”


    “渡邊老師真是人生贏家啊。”發出這聲感嘆的,是在芽衣辭職前兩個月剛進學校的赤木老師,人如其名總是會穿著一身紅,明明是教師卻還是會不顧其他老師的勸說一直擦著正紅色的口紅,“和田老師可要加油了啊。”


    真央早就習慣了來自赤木有意無意的嘲諷——不過是小個三四歲而已,有什麽好得意的。空了的杯子也立刻被新來的老師倒滿啤酒。今天是為新人老師開的歡迎會,她本來不想參加這種場所但是卻被主任再三勸說也無法推脫,結果新人又不識氣氛地問了這種問題。想想又是一肚子氣,又將啤酒一口而盡。


    和田真央,年初剛剛29歲,正往30歲奮進,依然單身。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桃花。芽衣辭職的那一年鬆山老師也向自己表白了不過當下就拒絕了。那種熱血老師自己也是完全應付不來啊。


    醉醺醺地從計程車上下來,又醉醺醺地走上台階,從包裏摸索出了鑰匙,打開門後便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發了會兒呆,又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洗了把臉,把鞋子重新擺放好,再把包拿到桌上。


    她其實很羨慕芽衣。一直以來都有很多為她著想的朋友,人生也是一帆風順,和初戀雖然分開過但是最後也結婚了,白石也在工作上很順利,家庭圓滿。對比一下一直孤苦伶仃的自己,的確是個人生贏家。赤木是沒有說錯,隻是被赤木這麽說還真是讓人火大。


    她看著桌邊書櫃裏擺得滿滿的幾排書,伸手拿了擺在最外麵的那本,書皮已經有些破爛,裏麵的紙張也開始泛黃了。


    我到底在幹嘛啊,還留著它幹嘛啊。


    門鈴響了。真央閉著眼睛都知道會是誰。


    —————————————————————————————————————


    在高中三年,仁王都沒和真央被分到同一個班級過。真央並不出名,在高中前兩年裏他甚至對真央那張並不能脫穎而出的臉產生印象。她是怎樣的人他也從未想過去了解,因為本來是不會有交集的人。


    高中時期的仁王依舊是參加網球部,和國中時的那些老部員們一起參加各種訓練和比賽。由於知道高中依然脫離不了真田的統治,切原甚至還想要考到別的學校去,不過以他的成績能夠進入立海大的附屬高中也算是夠幸運的了。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真央——對於這個女生開始有印象——是在高二快要結束的時候,考試都差不多結束了,大冬天的大家都想早點回去,但網球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空閑的時間組織訓練。本來是越好和柳生一起去網球部的,結果在樓道口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他就隻能去他教室找他了。


    一邊想著這小子果然還是撐不住了要翹掉了麽一邊連招呼都沒有打就推開了教室門。教室裏隻有一位女生,那便是真央,當然那個時候仁王隻知道這是柳生他們班的女生。


    就算是事後回憶起來,還是能感到當時的尷尬。仁王也算是比較了解女生的,看到她臉色不大對還有放在一邊的眼鏡,再怎麽傻仁王都看得出她剛剛哭過,或者是正在哭。


    好在她的反應也沒有多大,似乎把仁王當空氣一樣,也不理睬,隻是自己轉過頭看著窗外發呆。不過再怎麽淡定,一向感情起伏不大的人被人撞見自己在哭肯定也不好受,仁王覺得這大概是之後為什麽真央一直對自己很冷淡的原因。


    “你在幹嘛。”


    被突然出現在背後的柳生嚇了一跳,仁王馬上轉過身作出“噓”的手勢將柳生推到一邊。


    後來仁王問到柳生之前自己看到的女生是誰時柳生也遲疑了一會兒才回答出來。


    “啊,和田同學啊。”


    “她之前好像在哭,沒關係吧。”


    “和田同學也會哭啊……”柳生推了推鏡架,有些無奈,“大概也是忍不住了吧,畢竟被那樣對待。”


    仁王對柳生的話中話很好奇,卻又覺得隻是見過一麵的人她怎麽樣也不關自己什麽事。一頓糾結後,還是問了。


    “我也是這一年和她同班,不過她好像和班級裏的一些女生連續兩年都是同班而且受到排擠和孤立。雖然真田君是我們班的班長按理講是不會允許這種欺負人的事發生的,不過真田君畢竟也是男生不會注意到這麽多。我也是貫徹紳士原則,就算不參與孤立活動但也不會對她們說些什麽的。”


    村八重製度之下的孤立啊。仁王隻是覺得她也真是辛苦和不容易。


    第二次見到她時,也是同樣的尷尬場景。他平常放學後也不會去些別的地方除了“必要”時購買“工作”道具會去商業街或者其他購物場所,他也沒有為了考上什麽好大學而去補習班。不過芽衣不一樣,這也該說是男女生各有不同吧。她似乎一心要考到大阪大學,所以高二暑假結束之後她就基本上每天都會去補習班。


    那天是芽衣第一次去補習班,芽衣的父母也很不放心自己的女兒很晚回來會不會遇見什麽變態最近正是這類事件的高發時期,而仁王的父母卻自告奮勇地說反正自家兒子也要訓練到很晚可以接芽衣。


    於是,本來的確是訓練到很晚的仁王到了那裏沒想到自己還得再等一小時左右。他也就想著在周邊轉轉,結果正想著往左邊走還是右邊走的時候卻看到了穿著和他們一樣的校服的女生。說實話過了一個暑假他已經忘記了真央的名字了,隻是對她有了印象,又覺得好奇,便偷偷跟著她看看她急急忙忙的要去哪裏。


    沒想到她也在這個補習班啊,而且按理說還有一個小時才結束,她這麽急要幹嘛呢。


    她一邊走著一邊東張西望著,好像在找什麽。突然她停下了腳步讓仁王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一靠假裝打電話。仁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立馬知道了她在看誰——一個男生,準確說是他們的學長,身邊還有個女生,穿著同樣的校服,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年級裏麵比較有名的可愛的女生吧。


    誒,這算什麽,出軌現場?還是失戀現場?


    學長和那個女生沒有發現馬路對麵的人,已經轉彎離開了,但是真央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方向。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上前去問問,又是被欺負又是被劈腿,可不要做什麽傻事啊……仁王慢慢地靠近真央生怕刺激到她某根神經。他原以為真央又會哭,不過這次她的神情很平靜,倒不如說有點呆滯,根本沒有發現仁王,自顧自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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