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裏張強正在跟一個男人在一間茶樓說話,兩人應該是被偷拍的,從角度上看,偷拍的人離他們有一段距離。


    那個男人四十多歲,幹瘦幹瘦的……是火車上的男人。


    我愣了一下,將那男人放大又放大……確實是他。照片上的日期顯示男人和張強會麵是火車事件的前一個禮拜。


    後麵是張強跟那個男人談笑風聲,張強送那個男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張強一個人開車離開。


    拍照的人顯然是在跟蹤張強,男人離開之後,下一張照片是張強出現在如意街的古董店,店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紅唇鮮豔若火的女子——胡麗姬!


    他們兩個人見麵之後擁抱在一起。很親蜜地在一起說話。


    這個時候第三個人出現了——正是那群人裏麵玩弄火焰的年輕人。


    他們三個人在一起說著些什麽,胡麗姬哈哈大笑,張強也帶著笑容。


    最後一張照片是張強把一牛皮紙袋現金交給了年輕人。


    張強跟那些人是認識的,他沒有跟我說——


    四叔想用這些照片證明是張強買凶殺我嗎?嗬嗬……


    殺人必有動機,張強殺我有動機嗎?對他有好處嗎?我做了什麽讓他必須除掉我的事嗎?


    不能回答以上三個問題,別說四叔有的隻是張強給他錢的照片,就算四叔有張強跟他的豔照,我也不信是張強主使人殺我。


    我不蠢,四叔也不蠢,他明知道這些照片無法取信於我,為什麽要扔出一個我絕對不會懷疑的嫌疑人替自己解脫罪名,證據還這麽薄弱?


    黃書郎跳到電腦桌上,嘴角諷刺地上揚,很明顯他也是不信的,“你四叔在搞什麽?腦子進水了嗎?”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他打了個嗬欠,從電腦桌上一躍到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開睡。


    我瞅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回到屏幕上,張強為什麽從來沒跟我說過,他認識被我殺掉的這兩個人?他也沒跟我說過他跟胡麗姬在一起……


    說起來,他對我的一切知之甚詳,我對他知道的太少。


    “當當當……”有人來了。


    我飛速撥出u盤關上電腦,穿上拖鞋開門——是鄭盈,“二姐,四叔要請我們出去吃飯,爸媽讓我幫你挑衣服。”


    我的衣品究竟有多差啊,差到我爸媽會派鄭盈來幫我挑衣服,免得墮了他們的麵子。


    “我的行李還沒打開呢。”我推脫道,“我又不是外人,在家裏吃就可以了。”


    “四叔家的保姆請假了,媽太不會用四叔家的灶具,四叔家的食材她有一半都不認識,白白浪費材料,這些天我們不是叫外賣就是幹脆出去吃。”鄭盈說道。


    所以啊,有錢人的世界平民不懂。


    她很自來熟的打開我的行李箱,在裏麵挑挑撿撿了起來,我的行李裏除了休閑裝還真有幾套不錯的衣服,當然了,是省城小白領標準的不錯,絕對不是京城白富美標準裏的“不錯”,她的嘴角明顯地向上微撇,鼻尖微皺……鄙視意味十足——


    不到一分鍾之後,她站起身——“姐,距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去逛街唄?我想買幾套孕婦裝。”有教養的女孩就是不一樣,嫌棄你的衣服太差勁,不會明說你箱子裏的衣服都應該扔了,姐帶你去逛街買好的,而是會委婉地邀請你出去逛街,用的理由還是她缺衣服。


    我瞄了一眼她的肚子,點了點頭,“好啊!”


    鄭盈常去逛的店,自然都是國際大牌,試試試,買買買……


    “姐,你身材很好,應該多穿裙子才對。”鄭盈意味深長地看著普拉達15年秋冬最新款長裙的我說道。


    我皺著眉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實在無法理解設計師和時尚人士眼裏的“美”。


    至少我覺得這條裙子並不適合我。


    我搖了搖頭,“我們還是買孕婦裝去吧。”


    “姐……”她微嘟了一下嘴,拿出一張□□,“這卡裏有二十萬,四叔說過不刷完不準我們回家,也不準我們去酒店吃飯。”


    二十萬?直接提現縫成一件衣服穿好不好?保證回頭率超高。


    好吧,我就是一窮逼思維,永遠也高端不了。


    “這位女士,如果您不喜歡這一套裙子的話,可以試試這一套。”在二十萬預算的刺激下,導購比剛才還要熱情,拿了另一條裙子讓我試穿。


    “其實……你不太適合歐美風。”一個明顯不和諧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導購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這種明顯的搶客行為,怎麽可以出現在普拉達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店裏呢?她怒視著我身後的人……臉上還要保持難看的微笑……在京城謀生真不容易,人人都練出絕世表情神功。


    我轉身看那人——胡麗姬,她今天穿了一套磚紅的套裝,這套衣服眼熟得很——哦,普拉達門外招牌上模特穿的就是這一套,胡麗姬穿起來硬是比模特還要好看出一個檔次。


    “咦?胡姐姐!”我甜笑著走過去拉她的手。


    “來京城也不來找我,別叫我姐。”她嫌棄地說道。


    “我今天下午才到,本來打算明天再聯係你的……”


    “姐,這位是——”鄭盈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這是我朋友。”我挽著胡麗姬的胳膊說道,“胡姐,這是我弟妹鄭盈。”


    胡麗姬上下打量鄭盈許久,久到鄭盈有些冒汗……“不錯,不錯,是個好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盯著鄭盈的肚子。


    所以我的感覺是對的,鄭盈肚子裏的孩子得到了鄭家血脈傳承。


    北京鄭家機關算盡,算贏了。


    也許是胡麗姬的眼神太炙熱,鄭盈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向後退了退,“姐,我們去酒店吧。”


    “你剛才不是說,花不完二十萬不許鄭多回家,也不許她去酒店吃飯嗎?”胡麗姬挑了挑眉,鳳眼微眯,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妖魅的笑,我呼息忍不住一窒,有一種跪在地上吻她腳的衝動——不光是我,店裏的四名店員,兩名顧客,還有鄭盈都一副迷醉的表情……


    “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別說是二十萬,就算是一百萬也花得完。”她拉著我的走,我有些呆愣地跟著她離開,我回過頭……店裏包括鄭盈在內的所有人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臉上帶著癡迷的笑站在原地。


    她帶著我離開購物中心,拐來拐去來到一間位於某商廈底層的訂製店,訂製店的風格跟張強推薦給我的那家中國風的訂製店極為相似,招牌是行書的□□閣。


    “怎麽樣?”她問我。


    “什麽怎麽樣?”


    “這間店怎麽樣?”


    “挺好的。”我隨手摸了摸離我最近的衣服,絲綢,各種質地各種圖案的絲綢……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古人如此癡迷於絲綢,跟店裏的這些絲綢相比,市麵上的那些所謂的絲綢麵料隻配去拿去燒。


    她笑了笑,熟練地拿出一本大冊子,一邊翻看一邊在冊子上劃道子,劃完之後把冊子合上,“我劃了道子的不要,剩下的全部按照她的身材定製。”


    穿著亞麻改良旗袍的導購接過冊子彎了彎腰,“是。”


    “喂……”按照市麵上一件普通的真絲的襯衫千元打底的行情,更高檔的麵料,私人訂製的樣式……一本超厚的冊子——會貴到我破產的好麽。


    “這間店是我的,送你幾套衣服不值什麽。”胡麗姬道,她站起身輕輕一轉,普拉達套裝變成了水墨畫風格的月白底子,刺繡荷花的改良款漢服,連發型都變成了盤髻,耳朵上的淚型珍珠耳環,隨著她的移動輕輕晃動。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胡麗姬下這麽大本錢收買我,必有所圖……被美色迷惑了差不多有三分鍾之後,我頭腦冷靜了下來。


    她拿了一套在店裏展示的成衣,“我覺得這一套很適合你,尺碼應該也是對的。”


    “無功不受祿。”我晃了晃頭,免費的午餐才是最貴的。


    “嗬嗬……”她幹笑了一聲,放下衣服……“看來我不說出我的目的,你是不會接受我的東西了。”


    “就算是你說了,我也不會拿你的東西,太貴。”我拿起服裝冊子翻看,上麵的訂價讓我眯起了眼睛。


    “如果我說——我是拜托你救張強呢?”胡麗姬拿過我手裏的冊子。


    “救張強?”我坐直了身子。


    “千古艱難唯一死,偏你們人……壽命短暫,就算是帝王將相也避免不了衰老死亡,而張強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長生不死的人。”胡麗姬收起了笑容嚴肅道,“有人把他出賣給了一個怕死的大人物。”


    “張強……沒事吧?”我猜到了那個有人是誰,也乍然明白四叔到底布了怎樣一個局。


    “他?”胡麗姬挑了挑眉,“他習慣了,從五百年前到現在,垂涎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那些人原來是認為吃了他會長生不死,拿他煉藥會長生不死,延年益壽,現在是認為抽幹他的血做各種試驗能合成不老藥……我建議他隱居或是出國避避風頭,他兩樣都不肯選,寧願維持現狀……根據我的消息,他們已經派人到省城抓捕他了。”


    “怎樣才能救他?”


    胡麗姬搖了搖頭,“長生的誘惑太大了,不光是那個大人物,其餘得到了一點風聲的人,都有意推波助瀾……想要黑吃黑或者是分一杯羹。”


    我理解張強為什麽不肯出國也不肯隱居,現今世界,哪有隱居的可能?處處都是攝像頭,天上還有衛星,一個人想要藏起來談何容易?出國?外國也不是淨土,長生這個消息走漏一星半點,任誰都會不擇手段的抓他。


    “怎麽辦?”


    “我想了一個法子,可是他不同意,他對你極為重視,我以為他會聽你的話。”


    “什麽法子?”


    她走到我跟前,吐氣出蘭輕輕說了幾句話……


    ☆、第133章 酒席


    我到達酒樓的時候, 人已經來齊了, 連傳說中朝五晚九輕易不會露麵的鄭姚也來了, 還有鄭盈的父母跟一對陌生的夫妻。


    我進門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抱歉, 遇見了一個朋友來晚了。”我微笑著賠罪。


    “真能磨蹭。”我媽皺著眉頭說道, “還不快跟你鄭叔叔和鄭阿姨打招呼。”


    我裝做低眉順眼的樣子, 走到鄭盈爸媽跟前打招呼,“叔叔,阿姨, 好久不見。”


    “嗯, 好久不見啦,鄭多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鄭盈的媽媽握著我的手說道,“老鄭,你說是不是?”


    “是。”鄭盈的父親點頭道, 他又指著坐在自己旁邊的中年男人,“這是我大哥鄭伯濤,你跟著鄭偉叫大伯父好了。”


    “大伯父好。”


    “這是你大伯母,姓張。”


    “大伯母好。”


    “親家,您可真會生, 三個孩子長得都這麽好看, 氣質都這麽好。”鄭盈的大伯母長得很白, 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美人兒,眉毛和眼睛做過“拉皮”“抽脂”之類的手術,不正常地上挑, 法令紋略深,嘴角下垂,一臉的精明樣,她語音柔和輕聲細語地誇讚我,手輕輕拍我的手背……好冰,她的手冰涼冰涼的,讓我想起了蛇。


    “鄭多……”我媽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把一肚子先前想好的貶低我的話收回了,傳統東北人的通病就是別人誇自己家的孩子好,自己一定要把自己家的孩子使勁兒貶……好像不這樣就沒辦法聊天了似的,“你這身衣裳是鄭盈幫你挑的嗎?”


    “不,是我的朋友幫我挑的。”我笑著回答。


    “行了,別問這些沒用的了,讓孩子坐下吃飯。”我爸白了她一眼。


    “是啊,鄭多,你坐我旁邊吧。”鄭盈的媽媽終於放開我的手,指著旁邊的位置說道。


    “不必了,我跟我姐坐就行了。”我示意站在旁邊等了半天的服務員把椅子安放在我姐姐的旁邊。


    “今天你豔壓了哦。”鄭姚小聲跟我說道,她瘦了些,眼底的黑眼圈都快要蓋不住了,但眼睛裏卻閃著在省城的時候沒有的光芒。


    “你可別逗我了,我能豔壓誰啊。”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了下來,胡麗姬的眼光不是蓋的,她替我挑的改良款漢服套裙不但不像市麵上那些高仿媛媛風一樣“顯老”,穿著非常舒適,我照鏡子的時候幾乎認不出我自己——當然了,她親自替我做了造型之後,我是根本認不出我自己了。


    她輕輕地笑出了聲兒,社會地位的改變,見識的增多,使她身上多了些沉穩淡定,我們兩個之間多了些默契理解。“你的朋友是不是胡麗姬?”


    “是。”我承認了,鄭盈看見了胡麗姬,也聽見我叫她胡姐姐,這事兒瞞不住。


    “我瞧著你的衣裳像是她新開店的風格,我也訂了一套隻是還沒做完。”鄭姚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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