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死了!”鍾傑喊道。


    黃書郎跪坐在地上看著兩人,見我奔了過來抬頭對我搖了搖頭,“沒救了。”


    “他們怎麽死的?”我問他。


    “掐。”他閃開了身,我從沒看過這樣詭異的死法,周主任掐著路主任的脖子,路主任同樣掐著周主任的脖子,按道理來說人都是有自救本能的,就算是兩人真的仇深似海想要掐死對方,真到了自己快要失去意識時,也會本能的鬆手自保,可這兩人……誰都沒有鬆手。


    “你不是說……殺了老鱉精嗎?騙子!騙子!”鍾傑指著我喊道。


    “我騙你們什麽了?”我冷淡地說道。


    所有人都圍攏了過來,他們看著我的眼神跟鍾傑一樣冰冷。


    “你們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也無所謂,相信我的話就把這兩人的屍體搬走,我有事要做。”


    也許是因為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又添了兩條人命證明了我說的話,老鱉精是想要殺死所有人……他們都去搬動屍體,可是又都帶著憤怒。


    如果我沒有說殺老鱉精逃出去的話,他們隻會認為我跟他們一樣是無辜的受害者,可我說了……好像這兩個人是我害死的一樣。


    “為什麽!”小楊大聲地喊道,“為什麽不幹脆把我們所有人都殺了!為什麽玩這種遊戲!”


    “因為他可以。”我說道,生活了幾千年的妖對時間的概念跟普通人是不同的,除了修練隻有玩弄獵物能讓它感覺有趣。


    我能聽見所有人的心聲,恐懼,害怕,不信,懷疑,猜忌……煩!我不想聽!我根本不想聽!晃晃頭,把那些聲音全部趕出我的大腦,可是那些情緒我還是能感應到。


    “是你,是你把他惹來的!”嚴主任指著我說道,“我聽見你爸說的話了!是你惹來的!”


    “我想起來了,你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你來之後手機沒信號、電視沒信號、車壞了……是你!”鍾傑也大夢初醒一般地說道,“你害死了我們家老宋!是你!”她向我衝了過來。


    黃書郎攔在我和她之間,“不想死就後退。”


    “來啊!想要殺我就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她瘋了一樣的衝過來。


    黃書郎抬腿就是一腳,踢到她的胸口將她踢出老遠,“不想死就都退後!”他用看螻蟻的眼神掃視著眾人,什麽萬物人為尊,人簡直是愚蠢透頂的生物,“不管老鱉精是衝誰來的,沒有鄭多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鄭多壓根就不想救我們!”魏老板說道。


    “也許老鱉精並不想殺我們,它隻想殺鄭多。”嚴股長走了過來,看著我的眼神十分不善。


    “你胡扯啥呢!他要是隻想殺鄭多,能把你們都困住?”我爸走了過來。


    “你是她爸,當然向著她!”嚴股長說道,“黃書郎不是說了嗎?老鱉精是用祭品養著的……它也許就是想要祭品……”在他眼裏,我分明就是“祭品”。


    “胡說八道!”


    “鄭多才是胡說八道!”小楊指著我道,“你說你能殺老鱉精,你殺一個給我們看看啊!”


    “對!讓她去殺!”魏老板道。


    “好,我去殺。”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焦四叔……所有人的心聲我都能聽到,隻有焦四叔的我聽不見,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代表生者的淺白光環,隻不過黃書郎身上是紅色的,焦四叔身上卻是暗淡無光。“等會兒自己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拉倒,我確實不會分心救你們。”我實話實說,難怪四叔如此看不起平常人……


    我不再理會他們,而是來到了河邊唯一一艘簡陋的漁船上,“焦四叔,麻煩開船。”


    焦四叔並沒有看那些人,一躍跳上了船,利索的不像他這個年齡的人,黃書郎站在岸邊看著我們。


    焦四笑了笑,啟動了電動馬達,船駛離了河畔……


    “為什麽?”我直截了當地問他,“如果我一到這裏你就出手殺我,我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錯。”焦四叔還是那張普普通通的老人臉,被煙漬熏黑的牙齒甚至讓人覺得惡心,可渾身上下的姿態變了,不再是佝僂的,而是帶著為上位者的傲氣,“你帶著的那小子不是吃素的,我至少要用十分鍾才能打敗他,用三十分鍾才能打死他,一百多年的修行就能有如此高的道行,讓他活到我的年紀前途不可限量。”


    “這麽說你不是修道的天才?”


    “我?我笨得很,平常的妖三十年能有小成,我三百年有小成就不錯了,修練到一千八百多年才修成人形……到現在七千六百歲了……五百年前還差點被圍殺致死,要不是意外得到真元,我現在隻能在泥裏養傷。”焦四叔指著自己道。


    “你要鄭家的血脈做什麽?”


    “我之前說過,我修練到一千八百多年才修成人形,可維持人形太耗法力了,我想出了一個不耗法力的法子,換殼子……喜歡什麽殼子用什麽殼子,要是弄到一個皇帝殼子還能過把皇帝癮,可惜玉帶河山高皇帝遠,我拿到最好的殼子不過是個佐領,還沒玩夠呢就被薩滿給認出來了,我覺得鄭家人的血脈如此之強,我換成鄭家人的殼子……在人世玩上幾十年,也是很有趣的事。”焦四叔把奪舍說成是換殼子,人在他眼裏跟手機殼差不多,想換就換……遇見好的就多用幾年。


    “那你殺這些人是因為……”


    “我養著的那些小鬼已經修練得差不多了,這些人與那些小鬼有血源關係,身體是最適合做殼子的,嗯……想要一次性湊齊這些人真不容易。我沒想到你和黃書郎會來……”“焦四叔”可以說是知無不言。


    “你相中的是我爸……”


    “先湊合著用你爸的殼子,有機會換成你四叔的,你四叔資質雖不如你,腦子比你管用多了,創下了諾大的基業……”


    “嗬,你真當天下修道人都是死的……”


    “我雖很笨很笨,但殼硬,幾次天劫都抗了過去,可又因修行不夠上不得天庭,有趣吧?當年那些厲害人物,十死其九,剩下的一個登仙了……”焦四叔笑了起來,“多好玩啊,隻有最笨但最能活的活下來了。”


    我知道他為什麽跟我說這麽多,在他眼裏我已經是個“殼”子了,知道的再多也危害不了他。


    “下麵你是不是要問我想要些什麽了?有沒有得商量?”焦四叔笑了起來,“我不要立廟不要香火不要那些紙錢什麽的,我隻要一樣東西……你的殼子!”他指著我說道。


    “對不住,我不能給。”我笑著說道,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他被我打得愣住了,我打耳光的力量並不強,但是侮辱的意味十足。


    “來,來打我啊!”是啊,來打我啊。


    “哼哼……別以為你們鄭家與妖族有契約我就怕了你!本來我想讓那些‘人’殺了你祭河,現在……”他一翻身,跳進了水裏。


    他不能親手殺我,但可以“親手”把船弄翻,淹死我……


    作者有話要說:  人類在老烏龜眼裏是行走的殼子。


    ☆、第92章 激戰


    我拿出黃書郎塞給我的避水符吞了下去, 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我不知道避水符的科學原理是什麽,隻知道自己忽然之間不怕水了, 能在水中呼吸……我試探著睜開眼,外表看起來渾濁的江水, 在裏麵看起來竟然很清澈, 在我的不遠處有幾條魚發現了我, 四散逃去,河地的淤泥裏有酒瓶、破玻璃瓶等等,人類把自己的垃圾扔遍了星球的每一個角落。


    我看見了驚訝地看著我的老鱉精, 他雙手運轉如風, 想要攪動水……忽然想到了些什麽收了法力, 看來他還是受契約的約束, 生怕遭到反噬。


    我冷笑了一下,在水裏做了一個甩耳光的動作, 老鱉精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通紅的, 如果是在漫畫裏他周圍的水八成都要沸騰起來。


    我不再理會他,而是開始四下搜尋了起來,真元和魂絲會掉到哪裏?老鱉精沒有本事搬動真元,真元肯定是在掉落的地方。


    我一邊遊動一邊睜大眼睛尋找水中的異常,老鱉精被我的忽視惹怒了,他一揮手,水底有了異動……


    深藏在淤泥裏的“嘎啦”從河底鑽了出來,依靠貝殼的開合前進阻住我的去路。


    這些“嘎啦”最大的足有老屋裏麵的土灶鍋蓋那麽大, 小的也有成年男子手掌那麽大。


    被它們夾住腳可不是好玩的,我仔細觀察它們的位置,河水越深的地方嘎啦越大數量越少,越淺的地方嘎啦越小數量越多……我猶豫了一下,往深水處遊了過去。


    大嘎啦的行動速度更慢一些,軌跡也更容易判斷,我快速的通過了第一道防線。


    第二道防線是由河裏的魚組成的,我真不知道河裏現在居然還有一米多長的鯰魚而且並不止一條,本來就好鬥的鯰魚拚命向我衝撞了過來。


    我向後轉身,嘎啦又升騰了起來,在嘎啦後麵是鯉魚、鰱魚大軍。


    老鱉精笑嘻嘻地看著我,我又虛空扇了他一個耳光,在他變臉之前,就向上遊去。


    沒想到吧,人類會在空氣中呼吸。


    露出頭的我發現自己已經遊到了河的中間,異常……哪裏有異常……


    不同的魚在我下麵想要咬我,鯰魚在我的腳邊轉來轉去,不遠處鯉魚拚命向上翻騰……玉帶河竟然有這麽多的體型巨大的魚,難道不是異常嗎?


    要知道玉帶河年年冬捕規模並不小,在玉帶河周圍更有無數的“漁村”供養真假江魚。


    一條鯰魚咬住了我的腳,我沒有掙紮……它卻像是被火燒一樣的退開了,我腳上的血在水裏彌漫開來……


    鯰魚們竟然四散奔逃……


    是的,我猜出了它們的來曆,老鱉精當年就驅使過水族大軍,這些超大的魚,也是妖……它們同樣受契約的束縛。


    那隻咬了我的鯰魚,已經翻白飄在了河中……我的血對它們來講是□□一樣的存在。


    當初在學校裏的那條蛇是連柳家的門都進不去的野仙,對契約隻有溝通,我開始跟那些魚溝通,魚比人好溝通多了,魚的腦子簡單,它們現在也在迷糊……


    我過去以為鄭家隻能跟會說話的妖溝通,也是被誤導了,鄭家的言靈可以溝能天地萬物,其中當然包括魚,尤其是這些魚早已經有了一絲靈智。


    “人類,人類不好吃,好痛!好痛!我不要!呼吸好痛,水裏有毒,我喜歡暖暖的光……我要暖暖的光……大王討厭!麻煩死了……”魚兒們腦子裏這樣鬧騰著,它們的智商如同三、四歲的孩童。


    “乖,你們不要咬我,我不好吃啊……吃了我會中毒的,你們遊遠一點就沒事了,暖暖的光在哪裏?”


    “暖暖的光在石頭城下麵。”


    石頭城……水壩在魚們的眼裏是石頭城……我向下紮了個猛子,向水壩的方向遊了過去。


    水在我的周圍避過,我聽見了魚兒們更多的心聲,它們並不喜歡老鱉精,隻是迫於它的淫威才不得不聽它的話,它每天都要吃大量的魚,那些不聽話的或者僅僅隻是讓它看不順眼的,隨時會被它吃掉。


    它霸占了暖暖的光,隻準許它手下的心腹在外圍分享,這些小妖隻能憑運氣受到一點點的滋養。


    我遊到水壩,被眼前的景像嚇了一跳,我曾經看過恒河帖,也曾經誤點過“巨人觀”的圖片,更追看過識骨追蹤,見過無數各種狀態的屍體。


    但是,在電視和電腦前看,跟見到實物是完全不同的。


    老鱉精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態,將它害死的人屍身留了下來,它們在水裏浸泡、腫脹、腐爛,行屍走肉裏麵的行屍和他們相比都是好看的。


    而它們現在正圍著一圈,守著在河底微微發亮的一股光。


    “閃開!”我使勁兒揮手,它們卻組成了一堵肉牆,它們可不像那些小妖一樣容易溝通。


    其中有一隻伸手向我抓了過來,我向旁邊一躲,它的指甲劃破了我的皮膚,它自己也向後彈開了,可調整了姿勢之後依舊向前“走”。


    別的行屍也開始向我圍了過來,所謂蟻多咬死象,這些行屍不畏懼契約的反噬,一人抓我一把我也夠嗆。


    我向後退了過去,眼角的餘光看見了跟過來的老鱉精,它一揮手,那些行屍向我追了過來。


    我拚命向前遊動,那些行屍在水中行動緩慢,但十分堅決,老鱉精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人海戰術堆死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遊動,幸虧之前那些魚“聽了我的話”,又畏懼那些行屍,紛紛四散奔逃,其中有一隻從我的腳下遊過,我靈光一閃,雙腳夾住它滑溜的身體,它嚇了一跳,遊得更快了。


    老鱉精眼裏露出不屑之色,它似乎向行屍使了什麽法術,行屍的行動速度快了起來,甚至也在水裏遊動了起來。所謂淹死的都是會水的,這些行屍裏大部分生前都是來遊野泳的青壯年,追我的速度加快了起來。


    我向後看了一眼,河底的光……周圍空了……被我三個虛空耳光激怒的老鱉精的全副注意都在我身上,黃書郎,你最好快一點……


    按照事先說好的計劃,我發現真元之後,用意念告訴黃書郎,再把老鱉精和守著真元的那些“東西”引走,黃書郎帶著裝著張瑩瑩魂魄的束靈罐下水,一舉讓張瑩瑩和真元融合。


    “我下水了……”這個念頭刺入我的腦子,我使勁兒一拉鯰魚的須子,它吃痛之下遊得更快了。


    “我已經到了。”另一個念頭刺入了我的腦子。


    我看著老鱉精壞笑了一下,又虛空扇了一個耳光……


    它憤怒地向我衝了過來……衝了一半卻……“該死!上當了!回去!”它大聲地喊道。


    它帶著那些行屍向後退,我鬆開了鯰魚也追了過去。


    “不行,張瑩瑩魂魄不全,拿不動真元!”黃書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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