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低笑:“談不上利用,大家目的一致罷了。餘姨娘平白被下毒,堂哥無辜枉死……總不能讓凶手逍遙法外……”孫氏這回卻不說話了。安長卿又道了一句“王大夫一家就住在同運胡同裏”,便錯身從她身側走了過去。從安府大門出來時,安長卿長長出了一口氣,看向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娘親和妹妹,笑道:“總算不用再在這個鬼地方受人磋磨了,以後我養你們。”餘氏愣愣看向他,眼眶微微發紅,手指拂過他的眉眼,啞聲道:“喏喏受苦了。”昔日天真柔軟的兒子,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成長成了可以為她們遮風擋雨的大樹。“不苦。”安長卿用力眨眨眼,將鼻腔酸澀壓下去,努力笑著道:“上車吧,先回王府,之後我再挑個適合養病的莊子,娘和妹妹去住一陣。”雖然他更想和娘親妹妹在一起,但是想想兩人總住在王府裏多少要招人閑話……而且還有忠勇侯府那一攤子事,還不如讓她們躲遠點,眼不見心不煩。餘氏和安嫻鈺先上了馬車,安長卿正要進去,卻發現有些擠了。今日乘的是輛小些的馬車,兩人坐尚可,三人便有些擠了。安長卿正琢磨著是上去擠一擠,還是去後頭跟胡是非搶轎子,身後便傳來一道低沉嗓音:“喏喏?”安長卿耳朵一熱,回頭怒視他:“不許叫這個名字!”他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回過味兒來才發現自己過於放肆了,目光偷偷瞥過周圍一圈人,就見那些人全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他又去看蕭止戈,就見蕭止戈仍然是那副表情,朝他伸了手:“我來接你,一起。”安長卿心又軟了軟,剛才的惱意不知不覺消散,隻剩下了羞。他磨磨蹭蹭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最後還是一咬牙,握住了男人伸過來的手。蕭止戈握住他,借力將人抱上馬,讓他坐在了自己身前。他今日騎的是匹棗紅大馬,體格比其他馬要高大健碩許多,坐兩個人綽綽有餘。安長卿貼著他的胸膛,感覺到四周射.來的若有似無的目光,雙手不自在地攥緊馬背上的鬃毛,催促道:“趕緊回去吧。”“嗯。”蕭止戈雙臂環過他的腰身,信手握住韁繩,腳下輕夾馬腹,棗紅大馬便甩甩尾巴打了個響鼻,溜溜達達帶著兩人回府。後頭的鐵虎和趙石等人都看傻了,呆在原地半天沒動靜。還是胡是非先反應過來,大力拍了拍轎子喊魂:“都愣著幹嘛?走啊!”眾人這才如夢方醒,趕緊抬轎的抬轎,騎馬的騎馬,跟了上去。作者有話要說:喏喏:安家的名聲壞了,跟我北戰王妃蕭喏喏又有什麽幹係呢?第 15 章這幾日鄴京茶館生意都特別好,下頭坐滿了客人,上頭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嘴都快說禿嚕皮了。眼看著新一場已經滿座,說書先生扇子在桌上用力一敲,開說:“卻說那日黃昏日落時分,永樂大街上人來人往,遠遠就見一匹高頭大馬緩緩走來。馬上坐著兩人,一人身材魁梧威風赫赫,一人纖細俊俏貌比潘安……”、說書先生折扇一展:“你們猜是誰?”“竟是北戰王和他新成婚的王妃!”“話說這北戰王妃可了不得,一介男兒身卻生得比女子還好看三分,俊俏風.流,勾魂奪魄!北戰王初初一見了他,便被勾了心魂,發誓要將人娶回去金屋藏嬌。可這王妃畢竟是一介男兒,哪有肯從的道理……”說書先生正說得唾沫橫飛,下頭卻有人不滿了,嘀咕道:“這說書的編故事也太胡來了,北戰王妃不是早就死了?聽說新婚第二日一早就被人悄悄拉出城外給埋了!”“你這都是打哪兒聽得消息?忒不靠譜。”旁邊的人聽不下去了,白他一眼:“就前天北戰王還帶著王妃去了三味齋。據說是王妃愛吃梅花餅,王爺特意帶他去買的。”“就是就是。”旁邊一個嬸子附和道:“這幾日三味齋的梅花餅可賣瘋了,都說吃了便能和王妃一樣膚若凝脂美若天仙,若不是搶不到,我都想買幾塊呢!”旁邊有人打趣:“嬸子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想著發新芽呢?”嬸子“呸”了一聲,啐道:“我吃了做什麽?那是給我家閨女吃!”先前提問的男子被幾人說得一愣一愣的,茫然間又回神去看說書先生,說書先生卻已經講到了因為王妃不肯從,北戰王一怒之下將人擄至王府當了禁臠……男子:“……”故事雖然荒謬,可茶客們卻聽得興致盎然。臨近年關,大夥兒都閑了下來,就喜歡聽點新鮮有趣的東西,這北戰王強搶王妃虐身虐心最後終成眷屬的故事,可比北戰王府今兒又死了幾個下人有趣多了。眼看著說書先生越講越離譜,坐在最後麵的一個藍衣公子起身往外走,他身後的兩個灰衣人也跟著離開。出了茶館,穿灰衣的道:“這說書的實在太離譜。”藍衣公子道:“但兩人同騎一馬回府卻是真的。你們說……老二這是真心喜歡那個庶子,還是在做戲給我們看?”灰衣人遲疑片刻:“怕是做戲更多。此前從未聽說北戰王好男色。且他那個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沒錯。”藍衣公子讚同的點頭:“是不是做戲……待我回去,叫母後宣他入宮一試便知。”藍衣公子冷笑一聲:“雖說他早沒了繼位資格,可卻不得不防。”畢竟這宮裏的幾位皇子包括他在內,可沒人掌了軍權。雖說都默認了他不可能繼承大統,可前朝逼宮奪位的例子難道還少了?藍衣公子掩下眼中淩厲,道:“回宮。”***卻說北戰王府這頭,北戰王妃最近十分頭疼。自從上回蕭止戈去安家接他,叫了一次他的小名之後,就再也不肯改口了。明明這樣一個威武硬朗的武將,整日裏卻叫著軟綿綿的乳名,安長卿每每看著他那張麵無表情的冷臉,再聽著他叫自己“喏喏”,隻覺得從頭發絲兒到腳趾尖兒都是麻的。可是不管他明示暗示,男人就是不改。數次之後,安長卿終於妥協,隨他去了。隻是現在還沒聽習慣,男人每叫一次,他都要麵紅耳熱的。最後沒辦法,隻能躲著蕭止戈走。也幸好蕭止戈每日都要去城外大營練兵,他自己又忙著挑莊子,晚上都早早便都歇下了,這才沒有逼得他把堂堂北戰王趕到書房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