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的幾百年裏能人輩出,這是一個動亂不止的時代,但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時代,更是一個帶著神秘色彩的年代。


    對於後世之人而言,龍陽君的事跡半真半假地流傳於世,人們大多都記住了有關他與魏王之間的那些風流韻事。忽略了史書上零星記載著龍陽君是一位劍術大家,他有著非同尋常的見解,是一代謀略家與外交家。


    龍陽君在魏安釐王死後並沒有遭到新君打壓,而是好好地活到了始皇帝一統六國。而最撲朔迷離的地方在於魏國被滅後,有關龍陽君的一切記載戛然而止,此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究竟生於何年,真名為何,死於何地,這些全都是一團無從得知的迷。


    樂遠岑回想著所知不多的史書所載,她前來大梁前也調查了魏國的勢力分布,都說戰國有四公子,魏國信陵君魏無忌正是其中之一。這是一位真猛人,他在年輕的時候就名震天下,使得各諸侯國不敢謀魏十餘年,後來又是竊符救趙,兩度擊退強大的秦國。


    可是,有一個詞叫做功高震主。


    魏無忌為了保住三晉之地,以魏國大臣的身份竊取兵符救了趙國免遭秦國的強攻,從大局上來看確實是合縱擊退了秦國,但是從魏王的角度來看,信陵君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裏。後來,魏王終是懷疑魏無忌有不臣之心,奪其兵權,讓他賦閑在家。


    去年魏無忌死了,他可能死在了心灰意冷之中,而在信陵君之後,魏國已經少有大才。龍陽君是魏國為數不多的能人了,隻不過現在看來龍陽君留在大梁的目的並不簡單,起碼不會是為了輔佐魏王。


    龍陽君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你終於來到了大梁,也是時候履行約定了吧。”


    樂遠岑無從得知樂翟與龍陽君之間有過什麽約定。往十多年前推算,彼時原身的母親亡故,樂翟帶著原身離開了秦國,原身才是五六歲的孩子,對很多大事情根本沒有留下深刻的記憶,而從頭到尾樂翟都沒透露出他到底是什麽人,做過什麽事情。


    不過,當下樂遠岑難道要直接告訴龍陽君,她根本不知道樂翟與其有什麽暗搓搓的約定,她此行大梁僅是為了《魯班秘術》而來?“父親已然故去,龍陽君又想要如何履行約定?”


    “你給我裝傻是吧?你來大梁就是為了《魯班書》,我不放出這個消息,隻怕你還不知在哪裏晃悠。”


    龍陽君說著眯起了眼睛,當年他們隻知道《魯班書》藏於一個機關密布之地,也就約定好了他去尋找《魯班書》的蹤跡,樂翟去尋找能夠破解機關術的人,順帶一定要將開門的小刀找到。之後,他會以龍陽為稱號行走天下,樂翟勢必能知曉他究竟在何處。


    “難不成你想要獨吞《魯班書》,所以才遲遲沒有上門尋我?沒有我引路,你以為能在大梁城裏找到書?”


    樂遠岑麵不改色地想到這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原來樂翟從前也為尋找《魯班書》而努力過。之前聽聞墨子與公輸班之間亦敵亦友,樂翟傳承於墨子,他為什麽要去找公輸班留下的書?龍陽君又為何也要去找書?


    “龍陽君說笑了,我如果想要獨吞也不會來到陵墓裏作畫了。不妨直說,我對你與父親之間的約定所知甚少,父親尚未來得及交代清楚未盡之事就死在虎口之下,他僅僅是將小刀交於了我,連肅清者一事都不曾提起。


    我此行大梁城隻是為了混口飯吃,魏王給的作畫酬金很高,我也沒想到會被抓到了陵寢裏來作畫,偶遇龍陽君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樂翟沒把事情告訴你,我這是誤打誤撞地與你遇上了,你本來是誠心去應聘畫師的?”


    龍陽君就見樂遠岑點了點頭,他狐疑地瞥了一眼樂遠岑的手。魏王高價招聘了十位畫師,畫師的年紀基本都是三四十歲,唯有樂山是個十七歲的年輕人,這真不是背後找人捉刀代筆?“好,我就在這裏看著你畫,用你的畫證明你的話。要是你沒把我的風姿卓畫出來,嗬嗬——”


    請勿隨意嗬嗬,不然很容易遭到現實的打臉。


    魏王的陵墓不可能小,所以要畫的壁畫也不會少,是以一麵牆一麵牆來計算的。這次被抓來了五位畫師,各自分配了各自的任務。


    樂遠岑收到的指令是一定要盡可能的逼真。其中有關魏王的形象就往君臨天下的方麵去塑造,而另一位參照其入畫的人會來陵墓裏視察,屆時她就能夠動筆了。


    此時,樂遠岑一手托起了畫盤一手揮動了畫筆,一點都沒有因為在當事人麵前將他變成春宮圖主角而尷尬,一幅栩栩如生的美男寬衣圖就躍然牆上了。第一步脫了衣服,那麽接下來總要撲倒才行。


    龍陽君看著牆上的畫像一筆筆成像,漸漸打消了樂山想要獨吞《魯班書》的念頭,也許她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地來到了大梁城。那也就是說樂翟沒能完成約定——哪怕他不成功也要將任務傳於下一代。


    這會龍陽君卻開口叫了暫停,“等一下。”


    樂遠岑配合地停了筆,她想著龍陽君的臉皮還不夠厚,不能親眼看著他自己被畫到了陵寢石壁上。


    誰想到龍陽君接下來卻是說到,“大王下了旨意讓你畫得逼真才好,那你對我的風姿卓絕有什麽誤解?居然想要把我畫成下麵那一個,我一直都處在上位,你懂了嗎!”


    饒是樂遠岑已經見怪不怪到了海納百川的地步,她還真沒想到龍陽君是處在攻的位置上,這讓她手裏的筆也跟著晃了晃。


    龍陽君對上樂遠岑不可置信的眼神,放蕩不羈地笑了,“誰規定君王必在上位地?你就按照這個體.位畫,這才叫畫得逼真,難道你是怕揭露因此王室隱秘而不敢動筆?”


    就是衝著龍陽君知曉《魯班秘術》的所藏位置,樂遠岑都一定會動筆,她這會的猶豫隻是聯想到了多年之後盜墓賊光顧時的表情。好在這種陵墓壁畫也不會留下畫師的姓名,她沒有陪著這對君臣留名千古的打算。


    “龍陽君多慮了。你與父親既是故交,我還要承蒙你多加關照,定是會把你畫得風姿卓絕。”


    **


    樂遠岑的想法是美好的,並不想讓樂山此名陪著龍陽君與半隻腳踩入棺材裏的魏王一起流傳千古。


    然而,自古以來緋聞的速度比什麽都要快。


    四個月之後,秦王異人病重,在他將秦國的趙盤封為太子之際,從魏國就傳來了新鮮出爐的八卦。


    深得魏王寵信的龍陽君居然看上了為一位春宮畫師樂山,他公然違背魏王的命令將人帶回府上,然後果斷與老情人魏王說分手。魏王一氣之下也是病倒了,下旨一定要將這一對狗男男給抓回來,勢必不能讓他們走出魏國一步。


    鹹陽。


    柳下香也聽聞了這一則八卦,這樣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樂遠岑過去扮作男裝會被女人看上,現在能與聲名遠播的龍陽君傳出緋聞。當年,樂遠岑是有事在身才沒有與水母陰姬直接對上,否則說不好她能把女裝被女人看上這一點也給湊齊了。


    他也有些不明白了,樂遠岑明明是去偷一本記錄了武器製造與法術禁咒的書,怎麽能搞出這麽轟轟烈烈的戰國頭條八卦來?


    樂遠岑在魏國境內再度開啟潛逃模式,她才真是有苦說不出,樂山的一世英名注定是要毀在八卦上了。此事還要從她畫完了壁畫,龍陽君公然將她帶離陵墓說起。


    那天,龍陽君一點也沒顧忌守墓侍衛的存在,直接將樂遠岑帶出了陵墓。


    可是兩人一到山腳下,龍陽君當即拔出了長劍,“樂山,我不管你為什麽來到大梁,我必須要得到《魯班書》。你父親雖是沒能找到闖陣者,起碼他已經找到了開啟密道的信物小刀。你若是能從我的劍下活下來,我就依照當年之約,兩人一起去取書,你我各自得記錄一份。如果你活不下來,那麽那把刻刀就是我的了。”


    124.第二十六章


    明月夜, 山風涼。


    樂遠岑看著近在咫尺的利劍劍尖,她攤了攤手問, “我現在兩手空空, 能拿什麽與龍陽君比劍?”


    龍陽君打定主意想要以比劍來決定樂翟與他的多年之約, 也要先看一看對手手裏有沒有兵器。樂遠岑在被拐到陵墓之前是去應征宮廷畫師,她總不能隨身帶著一把劍, 勝邪早就被她埋在了合適的地方, 而在這個黑不溜秋的山林裏, 難道要她以樹枝為劍。


    “這就是說你同意了。”龍陽君截取了他需要的答案, “我隨你去取劍,必須盡快把此事定下來。”


    樂遠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不是她自負, 除非葉孤城與西門吹雪來到此間, 否則在大家都練不成高深內力的情況下, 僅以劍術而言, 她不會輸給什麽人。其實, 她也想要盡快把《魯班秘術》拿到手,不欲在大梁城裏久留,何況今夜被龍陽君從陵墓裏帶了出來, 誰知道魏王會怎麽看待此事。


    “你知道我住在哪一家客棧, 我估摸從此地到城門口最快也是臨近子夜。隻要你能帶我進城, 取了劍就可以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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