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本就是這樣殘忍,何況上官飛燕以那般殘忍的手段對人,如果那些飛針射中了峨眉四秀,四人隻怕難逃命喪當場。殺與被殺,上官飛燕應該早有覺悟才對,沒有這個覺悟就是死不足惜。


    “好了,我就是隨便出個主意,你們慢慢玩。”


    樂遠岑也不多停留,她才不想扛著上官飛燕回客棧,就先一步轉身離開了,還順勢取出了火折子,一把火燒了手裏的傘。既然傘已經壞了,留著又有何用,不如就化作煙塵了。


    “等一等。”西門吹雪看著樂遠岑離開的方向不是回客棧,他還有未盡之言,“總捕頭,你定一個時間,我們比劍。”


    樂遠岑的腳步一頓,西門吹雪的腦子裏除了劍還能有些別的嗎?這都是什麽情況了,還想著劍、劍、劍,她碰到的都是什麽人啊!


    第89章


    西門吹雪癡於劍, 這種癡更甚於葉孤城。兩人雖然都白衣勝雪, 但他們是截然不同的, 起碼葉孤城不會專程出門,去殺江湖上背信棄義的惡人。


    樂遠岑見證了葉孤城劍道的變化, 那種改變的機緣是可遇而不可求。


    現在,她並非不願與西門吹雪比試, 隻不過輕易就答應了, 未免也太無趣,她一直都是一個有趣的人。“西門莊主, 聽聞你隻會殺人的劍法,我沒有說錯吧?”


    “沒錯。劍下綻開的血花勝於人間無數, 那一瞬的璀璨美得驚心動魄。”西門吹雪如此說著,他的眼中已然多了平時不會有的光亮,“總捕頭, 我認為你是明白的。”


    “便勝卻人間無數?”樂遠岑笑了起來,她是明白的,卻不是因為血花。


    “西門莊主,那你也該明白, 每當吹落血花之際隻餘孤寂,深入骨髓的孤寂。你邀我陪你共賞一場孤寂,那也並非不可。就算我心甘情願地赴了一場寂寞的局,但我對劍道沒有那份癡心,所以我為什麽要輕易答應你,你有什麽可以打動我之處?”


    西門吹雪想到了死在他劍下的蘇少英與獨孤一鶴, 他們並非大惡之人,可是在充斥著鮮血與陰謀的江湖,不是所有生死都能順著人的心意。


    在他劍尖開出的血花美得炫目,而每多綻放一道血花,他就離天更近一步,每一步則多了一份孤寂。然而,孤寂也好,他是甘之如飴。


    西門吹雪看著樂遠岑消失在雨幕之中,他真的想不出有什麽能打動樂遠岑,可讓他就這樣放棄了一場比試,他一定會心有不甘。


    於是,西門吹雪看向了才鬆了一口氣的陸小鳳,“陸小鳳,你說呢?”


    陸小鳳被問得頭疼,別搞事情了行不行,眼前的事情還不夠亂嗎?“我們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了,然後再說別的,行不行?”


    西門吹雪隻是淡淡地瞥了陸小鳳一眼,他沒說好不好,轉身也離開了。


    “三師姐,你別難過了。我早說了,西門吹雪該與劍過一輩子。他殺了師父,你覺得你們還會有可能嗎?”


    石秀雲看到孫秀青悲苦的神色,沒忍住勸了一句。今夜的一切都太出人意料了,葉秀珠背叛師門引得師父中計,偏偏殺了師父的是孫秀青喜歡的西門吹雪。不管西門吹雪是不是被人利用了,確實是他殺了獨孤一鶴。


    “小師妹,你別說了。”孫秀青見到西門吹雪尚未遠行的背影有了一瞬停歇,他一定都聽到了,孫秀青真是不知該羞惱或是其他。


    “好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馬秀真看著三位師妹,峨眉派隻怕是要沒落了。“陸小鳳,還請你將上官飛燕帶回客棧。峨眉派掌門之死,不能就這麽算了,該討的債總要討清楚才行。我這就安排散播消息,等著上官飛燕的同黨自投羅網。”


    馬秀真已然是接受了樂遠岑的好建議,她作為大師姐是必須當斷則斷,如果殺不了西門吹雪,起碼不能放過布下這一切的上官飛燕與她的同黨。


    馬秀真想著又看向一臉恍然的葉秀珠,欺師滅祖當以門規處置,葉秀珠的罪責到事情終了後,帶回峨眉再交以眾人決議。


    **


    樂遠岑並不關心峨眉派的未來,她已然僅是看客心,即便身在江湖既入局中,但能夠牽動她喜怒哀的人已經不多了。


    所以,當陸小鳳前來告之霍天青自殺一事時,她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霍天青的自殺是在情理之中,如同他那般的出身,高傲到不願意受到天禽門的餘蔭。當事情已經敗露,一旦不成功的話,那麽隻有死路一條。是成全了他的感情也好,是成全了他的驕傲也好,他無法帶著罵名與罪責活下去。


    “還有,我們沒能看住上官飛燕,讓她偷跑了。”陸小鳳看著麵不改色隻顧喝茶的樂遠岑,“你就不驚訝嗎?一點也不怕?”


    “怕什麽,打擊報複嗎?我以前覺得自己的人緣挺好,如我這般的溫和風雅、和藹可親,既不是人見人愛,也該是不忍傷害才對。可是這一年,我切實體會到總捕頭是一個討人嫌的職位,現在想殺我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一個上官飛燕也是債多不愁。”


    樂遠岑不驚訝於上官飛燕的逃跑,因為這些日子除了上官雪兒,竟是沒有一個青衣樓的人來找上官飛燕,不管是救人或是殺人都沒有人來。


    霍天青已經死了,也算是死無對證了。要想知道背後還有沒第三人,或者說霍休是不是才是那個老謀深算了一切的人,隻有放走上官飛燕才能有所線索。


    “我猜是馬姑娘主張放了上官飛燕,這不是縱虎歸山而是順藤摸瓜。”樂遠岑晃著茶杯,“這一手很不錯,借刀殺人,這是要送上官飛燕去死。我倒是沒想到你竟是會同意了。”


    陸小鳳灌了一口茶,他才沒有同意,是峨眉四秀看守著上官飛燕。


    上官雪兒找上門之後說出了一個秘密,金鵬王朝的皇室直係一脈都有六個腳趾,她本是很久沒有見到上官飛燕,懷疑是上官丹鳳害了親姐上官飛燕,沒想到實情是反了過來。為此,陸小鳳走了一遭上官雪兒說的別院,找到了上官丹鳳的屍體。等他一回來,上官飛燕已經被放跑了。


    “如果霍休是無辜的呢?”


    陸小鳳雖然多此一問,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隻怕這樣可能性很低了。


    陸小鳳與霍休也認識,霍休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如今想來,霍休能成為天下最富有的人,這裏麵確實有太多疑點了,他的發跡時間與青衣樓的發展能夠重合在一起。“但也說不定不是霍休,是上官飛燕與其他人合謀了。”


    “你想知道答案,去走一遭不就行了。”樂遠岑還好意加了一句,“當心一點,別把小命玩沒了。”


    陸小鳳肯定要走一遭,但說起把小命玩沒了,就想到了來找樂遠岑的目的。他想著憂心地不由自主要去摸胡子,可是什麽都沒能摸到,最終隻能直言問了,“你真的要與西門吹雪比劍?”


    “陸兄,你弄錯了吧?這話你該問西門莊主。”


    “論起會勸人,我是不如花兄,也不怪你會給他一個麵子。隻是我還算了解我的朋友,你如果不同意比劍,又怎麽會想找西門吹雪的樂子。”


    樂遠岑聽著這話笑了。她是有些憑心情做事,之前願意給花滿樓一個麵子,是因為他說出了她不敢去希望的事情。


    樂遠岑無從得知為何花滿樓會恰逢黑暗裏潛藏的隱秘,如果真的想起前世,對他而言是好事嗎?這與血月一樣都是莫測的機緣,是天意難測的機緣,全憑個人把握。


    而今,花滿樓終是跨過了忘情天書的一道門檻,他敢於去撥開迷霧去探尋謎底。他們都走在未知裏的人,他不再懼怕,也好意地希望她能夠敢於去期待。


    然而,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她感謝花滿樓的好意,卻不再執著期待與否,也許這就是忘之一道了。


    “陸兄,你還真是聰明。”樂遠岑也猜到了陸小鳳的來意,“說吧,你給西門莊主支了什麽招?你讓他出手幫忙解決金鵬王朝的事情,付出了兩條眉毛的代價。現在他想請我出劍,是你能討回來的時候了。你確實是我的朋友,我會成全你的心願,如果你想看他穿女裝……”


    “不必!”陸小鳳當即止住了樂遠岑的話,他怎麽可能對西門吹雪提這種要求,他還想要保住另外兩條眉毛。何況,他並不需要這種成全,而為何他交的朋友都那麽有性格?


    陸小鳳一想起握著劍請他想辦法的西門吹雪,他為什麽要設法讓兩人比劍,搞不好那是要死人的。“小樂,你別笑了。嚴肅地回答我,為什麽受委屈的人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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