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琳希德這時站起來,伸手拍了拍裙擺上的草屑後,便慢慢轉身,剛邁出第一步。


    “……”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名劍士已經站在那裏,卻似乎因為雙目對上的緣故一直看著她,至於樣子……該說是麵無表情好,還是本就是一個話少不善表露的人。


    “……”


    但時間就在這裏將他們與世隔絕,也漸漸停止了流動,克琳希德呆呆注視著麵前銀髮碧瞳的劍士,不住對他身上的咒印產生好奇,這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麽,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東西?


    想到這,克琳希德立即錯開視線,當做沒有看到他似的向一邊走去,但心裏卻很在意,難道這個人從剛才就站在這裏看著自己?


    這簡直太奇怪了,他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死了吧?


    想到這一點上,克琳希德剛走出一步,就猶豫地回過頭看了眼那個人,銀髮的劍士似乎也察覺到沒什麽需要在意的,因此也回過頭。


    “……你需要幫助嗎?”


    突然,一句話就不知不覺地說了出來,但那就是她和屠龍者的開始,也是所有苦痛的開始。


    “……”


    昏迷中,克琳希德還能感覺到自己的一側肩膀隱隱作痛,那是她與怪物在暗巷廝殺留下的傷口,但真的很奇怪,為什麽自己的治癒能力沒有奏效?還是說……自己算是碰上了天敵?


    “這裏是…哪?”


    慢慢睜開眼睛時,克琳希德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有莫名的熟悉,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旅館,也不在赫洛海姆……


    “看樣子你重傷成這樣子也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才能恢復,克琳希德。”


    突然,一道聲音令克琳希德猛地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一邊走上來的身影。


    “你……達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


    克琳希德的臉色立即變得很不好,她自然沒有忘記兩百年前這個男人說過的那些令人討厭的話,而且他對自己體內血液的追求,是克琳希德最痛恨的一類人,“要不是見到你本人,其實我還真不相信你能靠著我的血活到現在。”


    相較二百年前的達尼克,他的樣子其實並沒有變多少,隻是墨綠色的長髮用黑色的髮帶束在腦後,外表看上去也就接近三十歲的男人,但現在穿著製服披著白色鬥篷,手中持著的手杖顯得他在這個尤格多米雷尼亞家族裏地位非常高。


    可盡管如此,克琳希德覺得自己更討厭這個男人了。


    “你不會又想像當時那樣困住我吧?隻要我想,直挑你們的王都可以。”


    雖然克琳希德一點也不想去找弗拉德三世挑事,但是她不想讓達尼克覺得自己不堪一擊。


    “這倒不會,而且就算往事重演我也是不死之身了。”


    但在另一邊,達尼克輕輕一笑,似乎一點也沒在意,“倒是你,二百年後的今天回到這圖利法斯,難不成又想打心髒的主意。”


    “……”


    頓時,這句話令克琳希德敢怒不敢言,好吧好吧,當時她來這裏是為了齊格飛的心髒,可是那時候她的絕望明顯比奪走心髒這件事要大。


    “雖然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一命,但現在我恢復了,所以我要離開。”


    說到這裏,克琳希德先小心試探了下,怎麽說當時她也見識過了弗拉德三世的刺樁,而且那個時候真的很疼很疼,“不過比起這個,你們圖利法斯似乎也來了不容忽視的敵人,我想他們的目的也和我一樣是要拿到心髒。”


    話音落下,克琳希德等踩到地上,才走過了達尼克,再說,“我覺得有必要和大公見一下麵,也算是還他一個恩情。”


    那個時候,要不是弗拉德三世令她冷靜下來,克琳希德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尤其是再一次失去像丈夫那樣的人後,克琳希德覺得自己的悲傷去殃及到全世界都有可能……


    ——畢竟,她有這個能力,她自己也知道。


    悠長奢華的長廊一望看不到盡頭,而克琳希德怎麽說也是第一次走在米雷尼亞城裏,盡管不及幾世紀前的沃爾姆斯,但她還是從心裏覺得這座城堡真的大。


    至於在路過轉角的窗戶前時,克琳希德望到了樓下花園裏,有一對姐弟正在那裏,姐姐似乎因為身體缺陷而坐在輪椅上,弟弟則坐在一旁的草地上。


    這幅畫麵,令克琳希德想起了她可愛又不幸的吉賽海爾……


    轉眼間,克琳希德已經跟著達尼克來到大殿中央,但當她抬起頭看著從王座上站身、鉑金色長髮的王,還是有些倒吸一口冷氣。


    從第一次見到弗拉德三世開始,克琳希德便覺得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王者之氣,而這股氣質又有些像她的父親,隻是他死去太早,是母親烏特講述過關於父親的事跡。


    榮耀的旦克拉特,是勃艮第的第一位國王,


    可再怎麽偉大的父親,他一生的輝煌還是毀於無能的長子手上……


    恭特,那個兄長的一生也可以說是不幸。


    “餘還沒能想到今時今日還能見到汝,看樣子已經在外麵經歷了許多啊。”


    弗拉德三世這時隻是站起來,卻並沒有走下來與克琳希德平視,可見在這時刻他依舊保留著領主的威嚴。


    “我也沒給自己安排個長期旅行,弗拉德三世。”


    而克琳希德並不在乎這些,隻是一口氣把話說清楚道:“我知道有人想要奪走藏在這裏的齊格飛的心髒,所以我現在是來告訴你們,別讓我以外的人奪走它。”


    “哼,汝的口氣還真是沒有變,但是汝以為就能控製餘嗎?”


    “齊格飛是我的丈夫,所以他就算是死了,他身上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根頭髮都是我的。”


    說著,克琳希德握緊拳頭,心裏卻有些心虛。


    其實,她並不想這樣說,齊格飛那個男人,其實從初次見到時,就不屬於任何人的,就像現在,他的一根頭髮、包括心髒,自己都不曾擁有。


    並且她得到齊格飛的心髒並不是為了保護起來,而是破壞,在她的信仰裏,心髒是靈魂的所在,因此克琳希德這樣做完全是毀掉齊格飛。


    “雖然我不知道敵人到底從何而來,但我已經有了懷疑的人……哈根,那個傢夥的話,大概會很執著於齊格飛的復活……畢竟,我一位死去的朋友已經起死回生了。”


    說到這裏,克琳希德沉下視線,不由得想著蕾迪西亞,數年前,她沒能好好保護她,因此這次若是碰上蕾迪西亞的話,即使內心多麽愧疚都會殺死她,並且另一邊的貞德他們,自己絕不會讓他們陷入危險,不該有人再為自己陷入不幸了。


    “……這麽說,汝是要一個人應敵了嗎?”


    這時,弗拉德三世的聲音打斷了克琳希德的思緒,令她注視著他的眼睛道:“這是我與哈根的戰爭,就算不知道尤格多米雷尼亞為什麽會拿著我丈夫的心髒,但是我想堂堂正正地奪回屬於我的東西,也請你們這邊不要放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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