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可口。用得不多,不過是因為本宮心情不好罷了。”楊令月麵色平靜地將手中茶盞放在幾上,不動聲色的說道。


    “本宮隻要一想到本宮音訊全無的弟弟,心就難受得急。”


    “娘娘的弟弟,可是楊明達,楊公子。”夏時在一旁插著嘴,笑著說出了楊令月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最想聽到的話。


    “李公公聽說娘娘姐弟自小相依為命,很是憐惜楊公子的遭遇,便尋了人到了遼東,打探楊公子的下落,想來娘娘放寬心等等,便會等到楊公子的消息。”


    “真的,李公公真的派人去尋弟弟啊!”楊令月眼睛瞬間明亮起來,就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一般,眨也不眨的盯著夏時瞧,那樣子到讓春來、秋去二人心生感嘆,娘娘看著冷清,但其實卻是個重親情的。怪不得公公會將她們和夏時公公一起放到娘娘身邊,並吩咐她們事事以娘娘為主。


    “如果有機會的話,本宮定要親自謝謝李公公的善心。”


    楊令月說著場麵話,眉眼彎彎,顯然是心情很好。就在這時,一位穿著水藍色襦裙、梳著桃心髻的宮女撩起珠簾,帶著露氣,喘著粗氣的走了進來。


    宮女名叫冬果,也是得魏宗賢信任的親信,擅長打聽消息,是個模樣不出眾、卻機靈的小丫頭。此時剛從坤寧宮那兒看‘熱鬧’回來。


    冬果先是給楊令月行了禮,接過秋去遞來的茶水一口喝幹,這才回稟她在坤寧宮的見聞。坤寧宮果然出了熱鬧。先前四妃在時、被嘴毒的範三金不帶髒話的挖苦一番,一心想表現自己從容大度的張嫣就有點繃不住麵兒,如今四妃前腳跟一走,張嫣便託了她最近籠絡住的、並特意從粗使宮女提拔上來、做貼身大宮女的春麗去幹清宮瞧瞧,問問司禮監之一的王體幹,朱由校什麽時候過坤寧宮。


    要知道王體幹本是魏宗賢的爪牙,知道張嫣打算站到言官一邊兒、不喜魏宗賢和客巴巴狼狽為奸、把控皇帝,對魏宗賢忠心耿耿的王體幹又怎麽會給張嫣麵子。明朝後宮中,不得寵的皇後比得寵的妃子多了去,也不差張嫣一個,王體幹懶得敷衍應對、玩些表麵功夫,幹脆利落的道:


    “萬歲爺聖蹤凡人誰敢幹涉,你家娘娘明晃晃的打聽,莫非是想揣測……”


    陰測測的話語隻讓春麗透心涼,當下就嚇出了眼淚,帶著哭腔道:“李公公,奴婢沒那個膽子,我家娘娘也沒那個膽子啊!”


    “沒膽子最好,要知道後宮枯井之中可從來都缺人的。”


    王體幹翹起蘭花指冷哼一聲,楊令月要是在這兒,隻瞧這個動作,準瞧出來這位王體幹王公公,便是在選秀時立足了威的太監。


    隻可惜楊令月沒在這兒,隻有像隻小鵪鶉一樣兒赫赫發抖的春麗,王體幹在她麵前擺足了威嚴,嫌惡的將春麗趕離了幹清宮。


    春麗離開幹清宮,便慌忙的回坤寧宮報信。當然有著小心思的她可不敢直接說王體幹看起來她這個皇後,隻是委委屈屈的稟告朱由校早就出了幹清宮,至於去了哪兒,就不是她一介小宮女可揣測的了。


    張嫣多聰明的一個人啊,見春麗做派,便知道她被那起子為非作歹的宦官給為難了,麵色漸緩的安慰春麗道。


    “是本宮的錯,不該去打聽聖蹤,到讓你受了欺辱。”張嫣看著天色,顯得憂心忡忡的道:“眼瞧著天色漸晚,這要是誤了吉時可如何是好。”


    春麗聽張嫣沒有怪罪自己的心思,心頭一鬆,也跟著漲嫣一起忐忑起來。就在二人等得心慌慌時,朱由校才姍姍到來。


    “臣妾(奴婢)給萬歲爺請安”


    張嫣麵色一喜,待著重重的鳳冠,矜持而有禮的沖朱由校行禮。朱由校敷衍的揮揮手,示意張嫣自行起來,便一屁股坐在了美人榻上,兩眼無神的發著呆。


    看到朱由校這樣,張嫣心中一苦,險些落了淚兒。


    “萬歲爺…”張嫣咬著唇瓣兒,忍著委屈,嬌滴滴的喚了朱有校一聲。朱由校懵逼的看了張嫣一眼,搞不懂她擺出這幅表情是為了啥,不免興致缺缺的哼了一聲,道:“天黑了,直接就寢吧!”


    張嫣點頭,正想上前親自伺候朱由校更衣,突然想起還未喝合巹酒,越加想哭的紅了眼眶。“萬歲爺,咱們…”


    “嗯,”朱由校終於用正眼瞧張嫣,語氣溫和卻顯得有些寡淡的問:“怎麽了?”


    “咱們…咱們…”張嫣咬著唇瓣,委委屈屈的道:“咱們還未喝合巹酒呢!”


    “合巹酒啊~”朱由校身子僵硬了數秒,終於想起了還有這回事,不免有些羞澀的調轉視線,不好意思的道:“那就喝吧!”


    於是,今晚客串忠心狗腿子的王體幹親自去給帝後二人端來了合巹酒,不用魏宗賢稍加暗示,不待見張嫣、覺得她看不起他們宦官的王體幹就暗戳戳的往合巹酒裏加了一把無色無味的安神散。於是帝後大婚第一天,愛~做的事兒什麽也沒發生,帝後二人就這麽睡了過去,一夜到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_^


    ☆、第十九章


    坤寧宮發生的這一幕,其他宮的人並不知情,但同屬魏宗賢一係、擅長情報工作的冬果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忙從坤寧宮溜了回來,跟她如今的主子楊令月一五一十的說了。


    楊令月一聽,一邊為張嫣年齡小(張嫣如今不過十五歲)得罪了魏宗賢、客巴巴兒感到惋惜,一邊有些幸災樂禍的道。


    “就這麽睡過去了,第二日請安時,咱們的張皇後可別心裏委屈、給我們臉色看啊!”


    “不怕給臉色看,就怕張皇後能忍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她的心機可真是不可承讓,假以時日,待她真正成長起來,可就不好對付了。


    楊令月擺擺手,不是很贊同秋去的話。“這是麵子問題。身為一國之後,麵子是頂頂重要的,張皇後一心想當賢後,就算心中萬分委屈,大婚第一夜沒有同房這種傳出去有失麵子的事兒,她也不會將委屈展露絲毫。”


    “還是娘娘了解得透徹。”春來拍了一記馬屁,口中接著道:“娘娘,要不要冬果尋個機會將此事泄露出去,好好下下張皇後的臉麵。”


    “此事雖說下了張皇後的臉麵卻也同時下了萬歲爺的臉麵,可為可不為。”楊令月吃了一塊果脯兒,又喝了一口六安瓜片,這才又慢騰斯禮的道:“這事就這樣好了。你們下去歇息,別忘了明日一早還要去拜見咱們新皇上任的張皇後呢。”說完,楊令月便掩著嘴兒打了一個哈欠,模樣睏乏的更衣上床歇息。


    說起來,大明曆代後宮,除了明成祖朱棣的皇後徐氏出自名門外,往後皇帝的大小老婆,就沒有出身名門大戶的,就連如今的張嫣張皇後,其父親張國紀也不過是家中頗有資產的酸秀才,如今不過是靠著張嫣皇後的身份封了爵位,當了中軍都督府的同知。


    後妃出自小門小戶,雖說杜絕了外戚壯大、幹政,但有利就有弊,小門小戶出身的後妃大多無依靠,幸運的生下一兒半女後半生有著落,運氣差的被人看碟下菜、混得比下人來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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