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內心已經千萬匹神獸咆哮奔騰而過,白澤麵上還是一派淡定。他再次抬手扶扶鏡框,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哦?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快點從實招來!老子一定分分鍾改掉改掉改掉!!!


    “不然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阮蒙意有所指地看向那遝手稿,“不說別的,單就這個課題而言,它本不該是我的成就。”阮蒙看向白澤,“其實您早就研究清楚了吧?……最起碼,您是早已有了這個猜想,隻不過沒有精力去收集史證而已。對不對?”


    白澤淡淡一笑,“阮蒙同學,你太狹隘了。我不過是唯才是舉而已。你不在我這個位置上,不會知道當我看到像你這樣的好學生時有多開心。”他拿起那遝手稿遞過去,“不要讓我失望。”


    ***


    “咋了妹子?難得跟哥哥們一起出來喝酒,情緒不高啊。整天摳曆史,摳傻了吧?”張建軍拎過酒瓶子給自己倒酒,斜眼瞥了一下身邊默默擼串的阮蒙。


    阮蒙垂眼瞧瞧手裏的羊肉串,歪著一側嘴角無奈地笑了一下,低頭啃肉。


    “哎哎哎。”對麵的陶然也拿著一串指指他,“怎麽瞧著跟失戀了似的?”


    “失戀?”坐阮蒙另一邊的徐銘差點一口酒噴出來,趕緊歪頭打量阮蒙。


    阮蒙把撕下來的肉嚼了嚼,咽下去,輕輕一聲,“嗯。”


    其他人全部身形一僵!


    麵麵相覷。


    “啥時候的事兒?”


    “就你之前提過的那個什麽‘萬千人中一眼就能找到’的那個妹子?”


    “你怎麽告白的呀?”


    “人姑娘怎麽說的?”


    “早跟哥們兒說別自己憋著呀。這一堆現成的經驗等著傳授給你呢。”


    哥兒幾個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在室友們的一再慫恿下,阮蒙蔫頭巴腦道,“半個月前吧。我說……我喜歡你。”


    “然後呢?”室友們抓心撓肝,全部視線都聚焦在阮蒙臉上。


    “他、他說……怕耽誤我前程。”


    陶然瞧瞧眾人,笑道,“哎喲,這理由夠新鮮的啊。”


    “怎麽耽誤你前程啊?”陳凱問。


    “就是……我們在一起……大概不太會被社會認可……?”阮蒙支支吾吾,說完又立刻後悔——他是不是暴露了?


    “哎喲臥槽!行啊妹子!看不出來啊!”徐銘“啪啪”拍了兩下阮蒙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李嘉皺眉,“哎哎,你有點老大的樣子沒?”


    徐銘露出一個“哎呀多大點兒事”的表情,湊過去小聲問,“來,讓哥猜猜,你喜歡的是不是那個曆史係的老師?”


    “啊?!”阮蒙一驚。


    徐銘看著阮蒙突變的臉色,笑得愈發賊,“姓白?”


    阮蒙驚恐地睜大眼睛,正要全力否定,徐銘撲上來,笑道,“叫白葉?”


    “……啊?”阮蒙眨眨眼。


    白葉,曆史係大二通史課程講師,性別、女,膚白貌美大長腿,年方27,未婚。據傳是白軒教授的嫡傳弟子,在校期間成績優異,所以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目前仍在白軒教授名下讀博。根據課表,阮蒙每周見這姐姐兩次。但是除了與白澤的“私密會談”,阮蒙其他時間出入教研室更多情況下是因為幫這姐姐印個資料、搬個書什麽的。


    怎麽的就變成追求對象了?


    ……但是沒猜到白澤身上就好。


    徐銘看看阮蒙的反應,失望道,“不是啊?”


    “當然不是啦。”阮蒙趕緊否定。就算不想把禍水往白澤身上引,也不能讓這無辜的姐姐給背了黑鍋啊。


    “那是誰啊?”陳凱問。


    阮蒙開始後悔談論這個話題了,“算了算了,不聊這個了。”


    張建軍撕了一塊肉,一邊嚼著一邊說,“這事兒吧是這樣——咱先甭管你喜歡的是什麽人,你瞧瞧人家說的那話嘛,‘怕耽誤你前程’。這沒明著拒絕你啊,而且聽起來是為你好啊。她要是真沒那意思,我覺得不會這麽說的。直接說‘怕耽誤我自己前程’就完了唄。”


    “嗯嗯。”其他人紛紛附和。


    阮蒙:“嗯……我也這麽覺得……”


    “臥槽!你自己都這麽覺得那你在這消沉個屁啊,奮起直追啊!”李嘉嚷道。


    他當時就是覺得高中追的那個女孩也是喜歡他的,再努努力就能追到了,所以毅然決然地放棄了更好的大學來l大陪她。可是在女孩的一再拒絕下,李嘉就放棄了。後來在一次同鄉會上,女孩跟他說,她心裏一直別楞的,是李嘉的家境太貧寒了。她怕她會輸給殘酷的現實,她怕她以一己之力沒辦法跟父母抗爭,所以在麵對這些巨大的困難之前,她想知道她這個唯一的戰友對她的感情有多堅定……可是試探的結果,不過如此。


    女孩兒說或許她的做法也錯了,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因為兩年的錯過,足夠讓她遇見一段新的感情。


    “我他媽血一樣的教訓在這擺著呢。”李嘉有點激動。


    “老張說的在理。女孩子嘛,大多心口不一。你要是真喜歡,也別放棄太早。”徐銘說,“眼看都21世紀了,別再被那些迂腐的封建框架束縛了。哪來那麽多‘不容於世’啊,現在不都流行多元化嘛。你看咱們大一看的那部港劇,阿sir的弟弟同性戀大家都覺得他有病,差點兒逼死他。但我那天看新聞,荷蘭那邊好像已經通過承認同性戀的法律了。同性戀哎,都被承認了,你還怕什麽?”


    巧了,我這是同性戀加師生戀……阮蒙暗自歎了口氣。


    “放開了追啊。她真不喜歡你,會明確拒絕你的,不會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你要是真放棄了,那才是追悔莫及。”李嘉十分痛心疾首,力主阮蒙繼續猛追。


    “哥告訴你啊,所有讓人後悔的事情當中,最讓人看不開、一輩子都不可能看開的,就是你曾經有機會、有資本、有能力,但是你沒去嚐試,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自己。”陳凱說。


    張建軍沒說話,就是喝了口酒,抬手拍了拍阮蒙的肩膀。


    ***


    “教授……”白葉捏著一遝期末考試卷來到白澤桌邊,低聲喚道。


    “嗯?”白澤慵懶地應了一聲,轉頭看白葉壓住的那張卷子——字跡太過眼熟。“怎麽了?”


    既然是白澤的弟子,批改期末試卷這種小事兒自然是白葉代勞。“嗯……我覺得這不太好判……”


    試卷都是密封姓名學號訂在一起的,白澤一接過去,白葉趕緊說,“別的都批改好啦,就差這一份。教授您定奪哈。”


    白澤把試卷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提起紅筆在分數欄寫了個大大的61。


    第35章 story 3-6


    期末考試一結束,就是例行的年中旅遊。有點類似日本學生的修學旅行。


    有個叫哈美美的同學, 據說父母在老家千陽市那邊頗有幾分薄麵, 招待他們這一屆幾十號人兩天一宿的小旅行不成問題。畢竟都是褲兜比臉幹淨的苦哈哈, 別說上千的旅遊費,哪怕是幾百塊錢交出去,也是肉疼得緊。雖然覺得白吃白喝十分過意不去, 但這幾十號人還是一窩蜂地湧去了千陽市。


    千陽市靠近內蒙古,市內還有一處蒙古族自治區。所以眾人奔赴的那處旅遊景點——千陽湖也是被打造得滿滿的蒙古族風情。


    抵達千陽湖已經將近中午12點, 眾人先去哈家父母給預先定好的農家樂放下行李,然後便歡天喜地地分批乘上快艇渡過千陽湖, 到對岸的“百姓人家”享受全魚宴。


    雖說這種活動會邀請老師,但“有幸”被邀請的、自然都是備受學生喜愛的老師,比如白澤、比如白葉, 還有輔導員紀浩生——大四畢業留校的帥哥一枚。


    白澤身為“帶隊老師”之一,且是最年長、地位最高的老師, 自然要負責與哈家父母的接洽。哈美美同學則仗著自己地位特殊, 拉著倆個小姐妹, 說是粘在父母身邊, 其實一直都是圍著白澤打轉, 白教授長白教授短的,倒是憑借父母光環成功博取了白澤的注意。


    阮蒙在後邊綴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不過上快艇的時候,阮蒙又憑借自身顏值成功從哈美美同學那裏爭取到了白澤那一船的最後一個席位,倒是對衝自己咪咪笑的哈美美回歸了一點好感度——畢竟白澤就是那麽招人, 每天下課都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現在出來旅遊,如果不是顧及哈家父母,怕是圍在白澤身邊的,就不止是這三個女孩子了。


    但是上船坐下後,阮蒙就又忍不住開始仇視哈美美。因為哈美美安排的座位是這樣的——


    船員—阮蒙


    哈父—哈母


    白澤—哈美美


    閨蜜—閨蜜


    雖然阮蒙理智上認為這樣的安排無可厚非,但是感情上還是要暗罵一句“你怎麽好意思!”畢竟他是個男生啊!安排他和白澤坐一起,也很有道理不是嗎?


    雖然如此一來,讓哈美美坐在船員身邊很沒道理……


    快艇的馬達聲轟鳴作響,船體前端突然上揚,整艘船如離弦的箭一般“嗖”地射了出去!


    “呀——!”船尾傳來女孩子們的尖叫聲。雖然心裏邊知道那就是女孩子的大驚小怪,但是一想到哈美美跟白澤坐在一起,阮蒙就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第二排的哈父哈母也在緊張地回頭看,畢竟怕女兒和同學們出什麽事兒;第三排上,哈美美那個小婊砸果然偎身在白澤身邊雙臂死死抱著白澤的胳膊,一臉“教授人家好怕怕”的模樣;第四排的兩個女孩子也是一臉驚惶又興奮的表情抱在一起尖叫個不停。


    四目相對。


    船體兩側是被劈開的滔滔浪花,在巨大的衝擊力下濺射成一米多高的水牆,船尾後是被強行劈開又重新恢複平靜的水麵,隻留下一道泛著淺浪的白線,描繪著他們行進過的軌跡。


    冰涼的水珠偶爾打在臉上,被涼到的阮蒙一驚,率先收回了視線。


    湛藍如洗的天空,沒有一絲浮雲。隻有一輪驕縱似火的七月豔陽高懸中空。左邊是水天一色的浩瀚湖麵,右邊是高可藏人的茫茫蘆葦。頭上是偶爾掠過的水鳥的鳴叫,周遭是同學們的歡聲笑語。


    正是戀愛的好季節。


    不知道是哪一船的人在高聲齊唱《同桌的你》,歌聲遠遠近近,很快引發了更大規模的合唱——


    你也曾無意中說起


    喜歡和我在一起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


    日子總過得太慢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


    轉眼就各奔東西


    阮蒙跟著唱,唱著唱著,突然就唱不下去,有些想哭。


    不知名的離別愁緒莫名地蔓延開來,原本飄蕩在湖麵的青年大合唱突然就消散無蹤,倒是那遠遠近近的蘆葦蕩中隱隱約約傳來悠揚的漁歌——


    天是湖,雲是舟


    天上走,雲裏遊


    雲如畫,風如酒


    酒迷醉,漁人休


    那份天廣地闊、恣意灑脫的詩情畫意,輕輕鬆鬆將此前的那一丟丟莫名的愁緒一卷而空,伴隨著快艇的馬達轟鳴,歡聲笑語再次回蕩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


    十幾分鍾後,快艇抵達湖對岸。


    能在地方上“有幾分薄麵”的人,通常都是酒桌上的“千杯不倒”,也普遍認為,不能陪著“喝好”就是“招待不周”。在成功灌趴下了紀浩生之後,哈美美終於看不過去,跑過去跟哈父說“我們老師喝不了太多酒!”


    哈父瞧瞧麵不改色的白澤,“白教授酒量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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