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寧聽完頓時驚呆了。


    聽這意思,這兄弟倆是太上老君府上看火爐的?


    殘次品也是他倆最先提出來的吧?


    媽蛋丹藥是你們丟的,箍兒是你們煉壞的,怪她咯,怪她咯??


    但是——她真的不想回煉丹爐麻麻那裏重造啊,那裏太熱了,不適合她呀!


    唉。怪不得金善、晉和天天一副假正經的樣子,就她一個人一看見美男就止不住地流哈喇子,廢話,給她一杯忘情水她也能一夜不傷悲好嗎!


    所以他倆盼著把她回爐重造煉好,好回兜率宮當差?


    等等——


    既然他倆要的是她這個箍兒,那麽四奶奶跟他們,豈不是一夥兒的?這回好了,全撞上了,真真是個冤家路窄。


    那哥哥又說了:“孫猴子現下何在?”


    弟弟答:“哥哥不用著急,猴頭叫我用移山之術喚了須彌、峨眉和泰山給壓在路上了。”


    “不妥,不妥。”那哥哥思前想後,道:“各方山神土地都懼怕於他,他現下雖被壓在山下,不消多時便會逃脫。咱得盡快想個辦法把他捉回洞中慢慢擼!”


    好汙!


    (⊙o⊙)…


    當然是把緊箍從腦袋上擼下來!


    “這樣吧大哥,咱派巴山虎、倚海龍去幹娘那一趟,一來告訴她唐三藏已經捉到手,二來借幌金繩一用,綁了孫猴子進洞,再想辦法把緊箍兒弄下來。”這回這弟弟可算開竅,兄弟二人立刻不約而同奸笑起來。


    錦寧在裏頭實在沉不住氣了,大聲叫道:“大聖本事那麽大都沒把我弄下來,你們倆小童子還妄想把我摘下來,癡人說夢吧!別說現在,再過四萬年我也得巴在他腦袋上,誰也別想把我弄下來!”


    外頭那倆都聽傻了。半晌,弟弟尖銳的嗓音又傳了進來:“哎呀,大哥你看看,快把忘情丹煉出來給她吧,都成瘋婆子了。”


    錦寧無語,坐回地上再也不說話了。


    哥哥表示贊同:“巴山虎、倚海龍,快快快,去壓龍山找你們四奶奶來,告訴她唐僧我們兄弟抓到了,叫她帶著幌金繩去路上把孫猴子綁回來。”


    “誒是!”兩個小妖拿起錦寧就往外跑,這回真是羊入虎口了。


    可是不對誒,兩個童子要的是她,四奶奶要的是唐僧肉,這倆小妖帶著她做什麽?


    巴山虎倚海龍二兄弟出了洞府就架上了雲彩。飛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二人落在地麵,快步就往前走。


    這時,帶著她的這位也不知是虎的還是龍的,忽然就停下步子。另外那個還沒說話,便哀嚎一聲咕咚倒在地上。


    這什麽情況?


    錦寧正側耳靜聽,隻聽外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二錦,閉上眼睛。”


    “大聖!”聽見他的聲音,喜悅便衝上心頭。然而她這時才想起玄奘說的那些話,以及孫悟空近來對她的態度,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嗯,我閉好了。”


    容器的塞子再次被打開,失重的感覺傳來,她順著側壁就掉了出去。


    “呀!”想必又要摔一個狗啃泥。她拚命護住腦袋,希望別磕傷了臉。誰知片刻過後,她踩在了一片軟軟的土地上。


    她輕輕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發現自己踩的是孫悟空的手掌:她變成了一個兩寸小人兒。


    孫悟空將她托在自己麵前,關切的眼神放大了好幾十倍:“傷著了嗎?”


    “沒有。”錦寧趕緊搖頭,整了整裙擺捋了捋頭髮;“大聖,小妖是你變的呀?”


    “嗯。”孫悟空將她往空中一拋,一口清氣吹過去,錦寧立刻覺得渾身暖暖的,瞬間變回了原先的身形。


    孫悟空恢復了平日裏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手裏還提著一個錚亮的葫蘆。紫金紅葫蘆,跟她一樣都是從煉丹爐麻麻裏麵出來的,原來她方才就是被困在這東西裏頭了。她指了指那葫蘆,道:“這是老君的寶貝,紫金葫蘆。用的時候隻消打開蓋子叫想收之人的名字。那人一答應,就給收進去了。”


    “俺知道。”孫悟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看你個頭小,給你變成倚海龍吧。”


    錦寧還沒來得及答話,自己就又變了一副模樣。這模樣真是醜啊,尖嘴猴腮哪有什麽龍的樣子?身上穿的一身哪是衣服,簡直就是一身的破布條子。


    她有些嫌棄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不情願地撅起了小嘴。


    “去看看四奶奶到底何方神聖,你就先忍忍。”孫悟空搖身一變也變成巴山虎的樣子,將葫蘆別在腰後頭,走在前方帶路。


    “嗯。”錦寧答應了一聲,邁開步子跟在他身後慢慢走。


    正值午後,這一片綿延山丘中甚少樹木,空氣中燥熱無比。錦寧慢條斯理地用身上的破布扇著風,望見不遠處果真有一金光燦燦的洞府,上書“壓龍洞”三字。


    孫悟空的步子忽地慢了下來,她險些撞在他後背上。


    “錦寧。”他轉過身,輕輕叫她的名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他低低的、頗帶些沙啞的嗓音根本就喪失了一切抵抗能力。因而他認真地喚她名字時,她的心跳便狠狠漏了一拍。


    幸好是巴山虎和倚海龍,不是孫悟空和錦寧。她才敢肆無忌憚地抬起頭看他。


    “五百年前你與俺老孫有恩,俺自會銘記心上。”沉默許久,他復又重新開口:“前幾日俺說話重了些,你別在意。俺隻怕你與俺在一塊時間久了,耽誤了攢功德。”


    雖說知道了自己就是當年牽著狼的那個粉衣,她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掉了下來,然而自那之後,她卻再沒高興起來。


    對於錦寧來說,她現在最不想跟他談論的就是這個話題。


    能不能成功度化他、會不會忘了他、若是任性不回靈山會不會變成凡鐵,她一點也不想去考慮。


    隻是他都這樣說了,她若是無理取鬧或是刻意逃避,那未免顯得太遜了。


    於是她隻好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淡淡地笑了出來,道:“我的心比八百裏流沙河還寬呢,大聖說過什麽我早不記得了。況且……”她笑得彎了眉眼:“說什麽四萬年,剛才我就跟他倆開玩笑呢。咱走得這麽快,肯定很早就到靈山了。到時候大聖就不用再戴著我吃苦啦。”


    孫悟空沒變的一雙金瞳微微縮了縮,垂下眼瞼緩緩頷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錦寧抬起頭看著他那因為微駝而有些落寞的背影,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天殺的那兩個童子,為何偏偏要讓老豬把她的那顆忘情丹偷走?若是與忘情丹同煉,她哪還有這麽多煩惱?


    殘次品就是殘次品,說出大天去,這個事實也再不會改變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心底那些不好的情緒都壓下去,故作粗獷地學著妖怪該有的樣子大搖大擺地走路,跟上了孫悟空的步子。


    小唐跟老豬老沙還在受苦,現在可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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