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想了想,用了一句話來形容:“就像什麽妖怪一樣。”


    孩子抬了抬眼皮沒有說話,心道這個詞原本應該是智多近妖。不過這也沒多大關係,畢竟——


    海路運輸,監察似乎並沒有飛機那麽嚴格。無人的沙灘上,他看向一望無際被染成橘紅的海色,並沒做多少決斷就下定了決心。


    ——不能被記憶。


    人類的記憶以現存的資料來講,短期記憶是存儲於海馬體內部,長期記憶的存儲則與杏仁核、顳葉之類的部分有關——no.6的研究資料比普世公開的內容還要更清晰一些,因此勉強還能夠對於區塊進行劃分。


    在沙灘上一陣無意義的掙紮之後,他切斷了自己腦內所有關於記憶的模塊所在區域腦細胞的氧氣供應。


    並不知道接下來能不能醒得來,不過就算不能,也算不得什麽不好的結局。這屬於近乎自殺的行為,但如果徹底被相當不妙而又強行灌輸的思維所控製的話,一定會產生更加糟糕的、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結局。


    夕輝之下,是穿著研究室的統一製服,一動不動近乎死亡倒在海岸線上的人類兒童的身體。


    風帶走靈魂,人掠奪心靈。


    大地啊,風雨啊,天啊,光啊——


    [那個人類的潛意識堅決不願意再次想起,所以記憶的殘片流淌到了你這裏,不過具體到具體被灌輸了些什麽,既然是拚命都要拋棄的部分,就還是不讓你再看下去了。]


    愛麗烏莉亞絲的聲音在腦內迴蕩。


    風帶走靈魂,人掠奪心靈。


    靈魂啊,心靈啊,愛與思念啊——


    《風之鎮魂歌》,是曾經的森之民用來召請愛麗烏莉亞絲的歌謠,在被no.6窺探到之後,一度被用來進行輔助催眠。


    “或許這也是某種[個性]也說不定。小聚落因為遺傳性而具備同一的個性,並且當做是宗教崇拜而遺留下來,真是值得研究的內容呢……”


    愛麗烏莉亞絲乘著歌聲而來,像是溫暖的洋流一般包裹住在記憶的碎片中漂泊的靈魂。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是一臉緊張,整隻手都被血液沾滿的紫苑,以及周圍一眾從no.6緊急趕過來的醫護人員。


    綠穀出久在旁邊顯得無比糾結:“課,課上說,如果四肢受壓迫太長時間的話,為了預防壓迫綜合徵帶來的連鎖反應,可,可能要截,截……”


    截肢兩個字他最終沒說出來,但眼睛水汪汪的樣子幾乎是已經能夠想像自己的小夥伴以後缺胳膊少腿的樣子。心操人使寬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把綠穀出久拍得一個趔趄。


    長時間在海岸線上的戰鬥已經將他自己的力量近乎耗盡。


    “以no.6現在的醫療技術的話,沒那麽誇張。”


    紫苑幫著醫療人員遞東西,毫無城市高位者的架子。


    “沒關係的,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


    第133章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 雨宮螢都在搶救中昏昏沉沉——no.6的醫護人員給足了麻藥,讓她大部分時間裏都睡過去了。


    半夢半醒之間, 又接收到了很多信息。


    比如當時立即跳進下層的池田信其實也受了很重的傷,由於遠離爆心, 比自己的情況稍好一些。


    又比如, 雖然損失不少狠狠出了一筆血,no.6的防禦機製儼然承擔住了敵聯盟的襲擊。


    一通混亂的搶救之後,渾身上下終於不至於被插著管子讓人每天圍觀,於是從管子換成了吊瓶,少女坐在輪椅上讓醫護人員推著滿院子轉悠。


    “那個,雨宮同學, 那個, 腿……”


    麗日禦茶子站在一旁支支吾吾,已經作為英雄自居的少女對於竟然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同學這一點深感愧疚。


    “沒關係啦,隻不過是輕微的不便,醫生也說如果恢復得好的話不會有後遺症的。”


    再不濟, 回去讓治癒女郎想想辦法, 總能恢復的。


    amadeus被破壞得徹底, 再也找不到殘存的痕跡。在和歐爾麥特進行了網絡通話交待了all for one最後的談話之後,兩人默契地決定將這個秘密就封死在自己那裏。


    no.6之中, 也有不少人送來問候。一麵之緣的水果店小姑娘以及原本隻聽過名字的她的父親帶來了不少外界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水果, 它們和火藍的麵包放在一起, 讓整個病房都有揮之不去的香氣。


    而池田信,在突然被熟悉的小夥伴表白之後就處處開始躲著自己開溜。


    沒錯, 表白。


    在大家還都插著管子的時候,趁著護士去換藥房間沒人,雨宮螢艱難地把頭轉了個角度,正好看到自己的小夥伴也正看向自己。


    “阿信?”


    對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雨宮螢笑笑,緩慢地對著空氣做了個口型。


    “好きです。”


    池田信迅速地轉過身去然後進入了無夢地睡眠。


    雨宮螢:“……”


    明明是有著連殺死自己都無所謂的勇氣來著,現在,現在怎麽這樣啊?!


    說起來這個裝鴕鳥的個性還真好用啊喂?!


    表白基本上四捨五入算失敗的少女並沒有多氣餒——結緣來自很久之前的話,她絲毫不懷疑這傢夥隻不過是刺激太大在裝聾作啞地不知道怎麽回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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