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中卻愈發不安,他搖頭道:“我不信,你哪裏就這樣性急了?必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他看著秦潼,沉聲問道,“你究竟為何非要再到徐宅一趟不可,難道竟不能與我明說嗎?”


    “那幾點紅漆實在蹊蹺,小弟放心不下,故而想去找徐家的僕人問一問消息。”秦潼強自壓下心中焦急,緩緩解釋道。


    展昭瞧著秦潼,見她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也不知為何忽地心頭火起,冷笑道:“那好,愚兄也不好攔著你,這就請便吧。”


    “雄飛兄……”秦潼萬萬沒料到展昭竟會惱了,也不知自己方才說錯什麽觸了展昭的逆鱗,一時有些無措。她伸手想去扯展昭的衣袖,小聲道:“雄飛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展昭揮手甩開她,斂起麵上神色,淡淡道:“不必多說了,你想去哪裏我怎麽好多管。左右你也是這麽大的人了,難道竟不知何者為、何者不為嗎?”他望著秦潼,一字一句道,“你想去徐宅,那盡管去便是。薛大人那裏自有我來替你應付,賢弟不必擔憂。”


    然而展昭越是這樣說,秦潼越是惶然。她湧起一陣將心中推斷通通告知展昭的衝動,然而到底又怕自己所想全然出錯,沒得在展昭麵前失了麵子。糾結一陣,秦潼咬著嘴唇起身離開,心中打定主意,回來之後便同展昭好好賠罪,撇開臉皮不要也不能叫他再跟自己置氣。


    展昭看著秦潼急匆匆的身影,又是失望、又是無奈地長嘆一聲。


    秦潼趕到徐宅時,東方已泛起了魚肚白。她身形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這匹借來的腳力在巷子口的一棵大柳樹上拴好,便大步往徐宅而去。


    這會兒天光尚早,左鄰右舍都還未起,四下裏靜悄悄沒什麽動靜。秦潼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叩響徐宅的大門,耐著性子等了片刻,果然不一會兒裏麵便傳來人聲,正是徐宅那個廚子粗聲粗氣問道:“誰啊?”


    “衙門來人,開門開門!”秦潼提起聲音應了一句,便聽到裏麵腳步聲亂響,不一會兒大門便被打開,那廚子從裏麵鑽出來給秦潼行禮。他先時見隻有秦潼一人,不由一愣,但隨即又認出這是那天跟在那位捕頭大人身邊的,想來也是位大老爺,哪裏還敢怠慢,忙不迭便將秦潼讓了進去。


    一進門,便能看到院中花圈、白紙散落一地,往日裏還能看出幾分整潔,這會兒卻一片狼藉、不成樣子。徐宅接二連三遭難,能做主的竟是一個不剩,這院中頓時便顯出頹敗之象來。秦潼看在眼裏,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卻又不好多說些什麽,隻是搖頭低嘆了一回,便直奔那小樓。


    她並未進門,反倒是依著昨夜路線到了小樓一旁的窗子外頭,先在窗沿上看了一回,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果然發現這窗子正對著一株老柳樹。


    秦潼記性甚好,先時來了一回便將這徐宅大致景象記了個差不離。她這會兒緩緩走到樹前,輕輕伸指摩挲著樹幹——這樹幹下半部分塗了一層白劑,從根部到樹身的半腰都是白色,唯獨白漆頂部用紅漆塗了一圈。


    這也是秦潼唯一在徐宅看到的,新漆的紅色。


    “你家夫人生辰時請了漆匠來,”秦潼緩緩問道,“除了樓梯欄杆、桌椅板凳,還曾漆過什麽不曾?”


    那廚子一頭霧水,哪裏知道秦潼怎會扯上這樣久遠的事情,吶吶道:“還能有什麽?他活做到一半便走了,錢都不曾拿。”


    “這樹呢?”秦潼屈指輕彈樹幹,“怎麽好端端刷成白色?”


    廚子恍然答道:“這是那漆匠說有祖傳秘方,可防治樹木生蟲,故而才將樹刷成白色。老爺看了還不大樂意,說是意頭不好,又叫他補了一圈紅色。”


    “你剛才說那人活做到一半就走了,錢都不曾拿。”秦潼嗯了一聲,又問,“怎麽回事?”


    廚子嘆氣道:“這小人也說不清楚,左右是他手腳不幹淨,惹得老爺大動肝火。”


    “那你可知這漆匠家住何處?姓甚名誰?”秦潼追問道。


    廚子連連搖頭,隻道此人乃是路上遇見的,正巧那幾日他尋摸漆匠,見這年輕人幹淨體麵、又是個機靈的,這才將他找回去。隻知此人姓梅,是外鄉來這裏討生活的,別的竟是一概不知。


    “原來如此,”秦潼心中愈發覺得自己懷疑之事十分有理有據,再看了一眼窗沿上那幾點紅漆,淡淡道,“我要進著小樓中看看,你不要跟進來。”


    廚子哪裏敢不答應,連忙將門替秦潼打開,躬身送了她進去。


    秦潼回身闔上門,抬腳就走到這屋中獨獨被漆匠遺漏的那張梨花木桌前。她伸出手,輕輕在桌麵上扣了扣。


    木桌發出空洞的響聲來,在這空蕩蕩的小樓中顯得有些詭異。


    秦潼俯下身,正要細細察看,背後忽地傳來一個男人帶笑的聲音。


    隻聽他道:“有意思,我真沒想到,你竟能追查到這一步。這可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這聲音低沉悅耳,單是聽他說話便叫人心生好感。然而此時此地,卻不由得叫人渾身寒毛直豎。


    秦潼豁地回身,就見屋裏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隻見這人身形修長,穿著一身赭色盤紋斜領長衫,斜斜倚在樓梯欄杆之上,正望著秦潼微笑。他麵容清秀,竟然長得十分俊俏。


    秦潼卻隻覺一顆心狂跳,麵上強做鎮定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秦大人不知道嗎?”男人淡笑道,“我以為,能在這個時候追查到此處,秦大人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


    秦潼見這人竟知道自己身份,心中便是一沉,她眯起眼睛,輕聲道:“你真的便是那梅花殺手?”


    “那張梨花木的桌子,是我留給秦老大人的禮物。”男人答非所問,卻仍是笑意不減,“你到底還是太年輕,比你父親差了太遠。”


    秦潼聞言深吸一口氣,心跳緩緩平靜下來,她一字一句問道:“徐老郎中是你所殺,我說的可對?”


    “對,是我殺的。”男人仿佛絲毫不驚訝於秦潼所言,反倒爽快承認下來。他望著秦潼笑起來,道:“我喜歡這家人,總要送他們一份大禮。你想來也聽秦大人提起過梅花殺手,應當知道我的喜好吧?”


    秦潼冷著臉道:“徐老郎中懸壺濟世,為人剛正不阿。他怎麽得罪你了,竟招致如此毒手?”


    “好一個懸壺濟世、剛正不阿,”男人輕笑道,“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被蒙住眼睛,看不到那張麵具下的真臉孔。你可知道那老東西是如何折磨他夫人的?當然,他那老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男人斂起笑意,隻是眼神仍然溫柔,“那日我正給那棵老槐樹刷白劑,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直勾勾地看著我,我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麽——她隻差將一個‘淫’字刻在臉上了。”


    這話說得秦潼麵上不由發熱,當即沉下臉色道:“口說無憑,你不要血口噴人,妄圖為自己的罪行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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